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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风澜不常参加综艺节目。
一个是名气低,另一个是性子淡,公司自制的网络综艺都不怎么参加,除了演戏的时候,几乎像一个演艺圈边缘人。
邱明洋问他要不要录制《金元宝大作战》的时候,傅风澜习惯性地拒绝了。
邱明洋罕见地多劝了他几句:“《五月鸣桑枝》十月份上线播出,这是播出前最好的一个上星综艺资源,节目组也同意了可以给出几句口播广告的时长,配合宣传剧集。”
傅风澜不怎么看综艺,但也知道《金元宝大作战》是今年最火的户外综艺之一,无数明星挤破了头都上不了。
傅风澜:“为什么会找我?”
总不至于他和路津亭在餐厅打了一次架,就火到当红综艺都开始垂青他了吧。
邱明洋:“你肯定想不到,是路津亭主动提出的。”
傅风澜:“?”
邱明洋:“这节目一向只有顶级流量才能上,上次你救了他妹妹的事儿,他很感激你,跟他经纪人一起找过我几次,说以后有需要的话,愿意随时提供帮助。”
一方面,是路津亭想报答救妹妹之恩。
另一方面,路津亭的经纪人察觉到傅风澜身后背景不小,也愿意作出适当的低姿态,双方冰释前嫌。
节目组在考虑到两人的网络热度之后,同意了路津亭的条件。
邱明洋最知道傅风澜的心思:“我知道你不爱掺和这些事,但是就算不为自己想,为《五月》想想呢?你可是公司的老员工,有义务推广公司的剧集。”
傅风澜喝了口茶:“这是威胁我呢?”
邱明洋跟个老狐狸似的:“哪敢啊,我这是以大局为重,帮你权衡利弊。”
于是傅风澜破天荒地同意了。
表面上是“以大局为重”。
心里想的是,这两天和荆玉在冷战,正好趁这个机会,暂时分居,双方都冷静一下,防止事态恶化。
荆玉不肯说实话,他只能用这种方式逼他。
他不知道事实是什么,但是知道绝不能拖延。
不然就算讲和了,也是为以后的日子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这一期《金元宝大作战》的录制地,是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古风小镇。
节目流程很简单,参与嘉宾身穿汉服,深入小镇,通过打工、经营店铺等方式赚取虚拟货币“金元宝”,七天后获得金元宝最多的,就是游戏的胜者,可以获得免费口播广告的机会。
因为是和小镇旅游合作的项目,金元宝的价值和人民币并不完全等价,而是和当地传统民俗挂钩。
换句话说,越能彰显古风小镇的“古”,劳动价值就越高,获得的金元宝也越多。
参与的主持人和嘉宾,除了傅风澜,全是顶级流量和一线大咖。
开场前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不断有人偷瞄他,有工作人员窃窃私语“这谁啊”,“还挺帅”,“倒贴路津亭炒绯闻的那个”,于是一片恍然大悟的声音。
傅风澜面色平静,恍若未闻。
路津亭也听见了,皱了皱眉,主动搭上了他的肩。
“你那嘴皮子跟机关枪似的小助理呢,没跟来?”
路津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他。
想到荆玉,傅风澜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在家。”
路津亭拍了拍胸口,表示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其他人原本还对傅风澜有些轻蔑。
见路津亭对他态度热情,两人似乎私交甚好,于是也都纷纷对傅风澜客气起来。
傅风澜则是自始至终不卑不亢,波澜不惊。
不会去刻意讨好前辈大咖,也不会表现出沾沾自喜的模样。
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有礼有节。
节目开场,嘉宾集结。
主持人讲解完游戏规则之后,嘉宾们就分散开各自赚取金元宝了。
当红明星的身后往往都跟着四五个摄像师,像傅风澜这样的小咖就只有一个摄像师跟着。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往新开发的商业区走,急于盘租店铺、抢占工资高的工作职位,而是绕着小镇走了一圈。
古风小镇是在原先的村镇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有大量的留守老人,也有近年来赶回来投资农家乐、餐饮业、酒店业的年轻人和中年人。
这里即将大力发展旅游业,打造“凤凰古城2.0”,所以才和节目组合作,出了这一期节目,作为宣传。
傅风澜心里有了数,在一栋矮门矮脸的平房前站定,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颤巍巍的声音,是个老大爷。
傅风澜礼貌道:“借口水喝。”
老大爷脾气挺差:“我不参加你们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别找我。”
竟然是南方口音,听起来像是潮汕那边的。
潮汕方言出了名的难懂。
摄影师一句没听懂,以为傅风澜会道谢然后离开,于是准备调转摄像机。
谁知傅风澜用流利的潮州话接道:“您是潮州人?”
门内静默片刻。
门开了。
一个身骨瘦削的老大爷探出脑袋来,上下看了看傅风澜:“老乡?”
傅风澜笑了:“我是个演员,几年前去潮州拍过戏,学了当地的方言。”
老大爷有些犹豫,似乎难得听见乡音,觉得有些亲近;但是性格又比较古板固执,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
傅风澜眼尖,看见老大爷房间里正在做东西,便主动道:“是鸭母捻吗?我好久没做了,当时去潮州,连着吃了一个月,还和太平路的师傅学了磨粉浆呢。”
老大爷犹豫片刻,终于松了手让他们进来了。
傅风澜容貌清俊,处事又得体周到,原本就是很受长辈喜欢的类型。
如今他特意用潮州话和大爷拉家常,套近乎,帮他做面食。
没一会儿,老大爷就对他敞开了心扉。
原来,大爷是几十年前从潮汕来这里打工的。
后来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想回家,却也回不去了。
他避开摄影机,把傅风澜拉到门廊上,在他耳边悄悄抱怨:“说要搞什么电视节目,从前一周开始就全村搞卫生,不准打麻将不准打牌,烦死了!”
傅风澜憋笑:“是我们打扰了,您辛苦了。”
通过聊天,他得知大爷的子女在北京上班,因为工作忙,不怎么回家。
大爷不太会用智能手机,也拉不下脸去问子女。
老伴走了许多年了,大爷因此常常孤单一个人,脾气就变得有些暴躁孤僻起来。
村民欢天喜地地去看明星,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在房子里做他的吃食。
傅风澜耐心地帮他做鸭母捻,然后又教他用智能手机给儿子发微信。
大爷老记不清步骤,他干脆找了张纸,把步骤顺序写了下来,贴在大爷家的墙上,以后忘记了就可以直接参照。
到黄昏的时候,傅风澜该回宾馆了,老大爷还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你明天还来帮我做鸭母捻不?”
傅风澜站在微凉的夏日晚风中,捶了捶腿,笑道:“做!您想吃我就给您做!”
一天的录制完毕。
摄影师收工,走之前忍不住问他:“您这一天光尊老爱幼了,怎么没挣金元宝呢?我哥们儿给我发消息,说别的明星都挣了老些钱了。”
金元宝作为这个节目的虚拟货币,就是镜头时长的标准之一。
这一天下来,他对傅风澜挺有好感的,主要是没见过这么没架子的明星。
但也替他担心,怕他到时候被节目组一剪没。
傅风澜拍拍他的肩:“没关系,您回去休息吧,我有数的。”
傅风澜溜溜达达地回宾馆。
路上经过一个冷饮摊,还停下来买了一碗雪花酪。
刚付完钱,一抬头,和店主来了个眼对眼。
两人双双愣住。
傅风澜从记忆里打捞出了那个名字:“张遇秋?”
名叫张遇秋的漂亮男孩子咬住了下嘴唇:“……傅哥,好巧。”
是挺巧。
在一个郊区录制的综艺节目里,都能遇见熟人。
还是个有点尴尬的熟人。
张遇秋比他小几岁,模特出身,主要是拍平面杂志或者给一些时装店铺当模特,没活儿的时候也会到一些综艺节目里串场,当当小挂件。
大概四五年前,傅风澜帮他挡掉了一个杂志主编的性骚扰,张遇秋因此对他一见钟情。
没几天张遇秋开始追他。
白天到剧组给他送便当,送水;晚上跟他回家,帮他洗内衣做饭。
傅风澜对他没什么感觉,但也觉得可以试着接触,于是礼尚往来,也会回送一些手链耳钉之类。
结果没几天,张遇秋突然消失了。
给他的短信里只有短短的一行“我们可能还是不太合适,最近工作忙,不要联系了”。
因为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呢,傅风澜倒也没怎么伤心。
就是觉得现在的小孩未免变心太快了。
明明前一天还亲亲热热和他看电影,第二天就冷冰冰的了。
因为接触时间过短,傅风澜后来就忘记了这件事。
没想到四五年之后,会在机缘巧合下重逢。
过去的都过去了,傅风澜不觉得有什么伤春悲秋感念往昔的必要。
于是平常地道:“真挺巧的,你是节目组雇来串场子的?”
张遇秋:“嗯,节目组需要一些生活化的场景,为了电视上拍出来漂亮,找了我和几个模特朋友,扮演店员。”
傅风澜点点头:“这样啊,今天录制结束了,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张遇秋见他要走,突然道:“等等!”
傅风澜把勺子插进塑料碗里:“有事?”
张遇秋咬着下唇,看起来迟疑不定。
片刻后,像是下定决心地道:“当年,我不是无缘无故离开的。”
傅风澜身形一顿。
远处的灯一盏一盏熄灭,道具组也快收工了。
张遇秋低声道:“我当时突然发短信断绝关系,你觉得很奇怪,对不对?”
傅风澜沉默着听他说。
张遇秋:“可是我不是自愿的,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啊……是你的经纪人,邱明洋,突然找到我,让我不要再和你联系了。”
傅风澜一愣。
“他说,有个很厉害的人物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没有人可以横插一杠,所有企图追求你的人都是这样被阻拦掉的,”张遇秋深吸了一口气,道,“邱明洋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会让我丢掉工作,从此消失在这个圈子里。”
傅风澜站在风中,久久没有出声。
良久,他开口道:“那你现在,怎么愿意说出来了?”
张遇秋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以为这么久没见你,我就可以忘记你了。可是当再次相遇的时候,才发现,我的心还和五年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过。”
作者有话说:
玉玉,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