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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多少年没有像这样一样焦躁不安,像这样一样不择手段了。置身于口溢鲜血的狼狈中的敦煌,一双紫眸却是隐隐变得更加透亮,当中洒满近乎暴怒的味道,让原本的深遂与睿智越行越远。
单臂长拖,在泥泞的沙场上拽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纹路,笔直的双腿上银光才刚刚消散,显露出一对稍显怪异的腿型,扭曲着搭在一起。黑发飘扬之间,点缀着无数道血影流光,于垂落中朦胧了敦煌的眼帘。
“哈,就只是这样么?”原处欧阳墨将高抬的左手微收,沉气凝神中吐露出一团厚实的红雾,在胸前回旋,一身激燃的血焰也在此刻隐下原有的炫彩夺目,以半透明的方式悬于其身旁。但比起光焰的收敛,更为人所震惊的,是欧阳墨接下来的一番嘲讽。
“我原本还以为所谓的剑圣,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可惜啊,可惜啊,不过才只是断去一臂而已,敦煌,你怎么就狼狈成这个模样了?”
“什么?!”身为当事人的敦煌还没做任何反应了,一旁悬浮的幽剑却是顿起惊诧,那是属于幽蓝的惊讶,也是近乎难以置信的感慨。
“还是找上门来了么?看来当年的余锋未爆,果然还是不明智的选择啊,既然都选择那样做了,偏偏不斩草除根,也该被人算计。”比起幽蓝的震惊,冰冷的暗红则是道出宛如运筹帷幄般的冷嘲,“我倒是很想看看,在对面有备而来的前提下,就凭现在的敦煌,该怎么渡劫。”
“混蛋......”敦煌用自己颤抖的左手勉强撑起上半身,随着深嵌大地的五指传上脑海的阵阵刺痛,他一双明眸中的寒意倒是更甚几分,凝望着身下的那一滩鲜血,近乎乱成一团的脑海在暴怒中,却怎么也寻不出一点理智。
“啊,很奇怪吧,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名字?”欧阳墨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丝毫没有因为爆血丹的暂时性而追求速战速决,反倒是盘起手来,眼眉跳跃中散出几分戏谑之色,“怎么说呢,我们之所以会在今晚出兵,你难道真的以为是冲着这小小一个破城来的么?就凭邯国那怂娃子样,根本就用不着我们出手。我们都是为了你才来的啊,腊月屠夫。”
“我靠,这都知道。”这次轮到属于暗红光芒的大惊失色了,在焦急的注视下,只见不远处本是横躺在沙坑中的敦煌已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唯有在其眼中才能窥见一二的绚丽紫光正隐隐流转在他的左手掌心,并以鳞甲的模样上攀而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覆盖了敦煌整个前臂。“这个人,莫非是......”
翻滚的思绪化作流光,奔回数十年前的那个四月夜晚,在那皎洁月光映照中的高塔,凄厉的惨叫几乎不绝于耳。刀光剑影转瞬杀上塔顶,又在回旋中翩然落地,无数人横死其中,而唯一幸免的那一位,才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
“你...叫我什么...”重新爬起身的敦煌没有当即展开攻势,一方面是颤巍巍的双脚还没能从虚脱中走出来,另一方面,则是源自那同样是长发飘扬的男子所称呼自己的名号——腊月屠夫,能够知道这个名讳的人很少很少,就算是知道的,也完全不清楚这所谓的四月屠夫究竟指的是谁。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一个人跟欧阳墨一样,敢指着敦煌鼻子说出这样名讳的。
“腊月屠夫啊,难不成,你忘了么?”欧阳墨耸耸肩,尽管微勾的双神中对外散发着浓浓的笑意,可他本人却在着力掩藏着点缀其深处的寒芒,“啊,上上下下整整八千人,八千人呐,只不过是腊月中的一个夜晚,除了一个小孩子以外,其他人全都死了。你说,这个凶手,不是屠夫是什么?”
“呼...呼....”听着欧阳墨言语当中的锋芒,敦煌却是缓缓喘起粗气,那并不是什么因为用力过度而造成的喘息,反而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东西,这一点,从敦煌那红紫蓝三色来回变换的眼瞳便能够一窥究竟。
“你说,对付这样的屠夫,该怎么做呢?”欧阳墨在原地蹦了蹦,摆出一副拭目以待的架势,周身本是剔透的光焰如今再起璀璨,于顷刻的功夫化作外盔凝甲,潇潇洒洒地遍布他的全身,“如果是按我的方式的话,那你可真是死一万遍都不够啊。”
轰!这是自吞下爆血丹以后,欧阳墨第一次主动出击,单脚轰出的气爆须臾带起尘埃四溢,一如漫天浓雾席卷,将周遭一切景象瞬息朦胧。土黄中,一道尤为显眼的猩光偏偏毫不掩饰,在笔直的行径中,冲着位处浓雾中心的敦煌直扑,速度之快,甚至赶超敦煌此前如电雷般的爆发。
“不好!”剑锋上的暗红大骂一声,刚有移动的念想,一声清脆的铿锵却是如雷贯耳,刹那间,一种仿佛灵魂被搅碎的疼痛感出现在那暗红的感知之中,以蛮不讲理的威胁将其焦急的心念直接压了下去。“这个该死的封印...喂,你能帮敦煌么,这样下去,情况不容乐观啊!”
“作为后来者,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权限啊。”尽管幽蓝的语气中同样焦急不安,但更多地泛着无奈之色。“而且,上一次因地玄硫金而受到的创伤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恢复,我现在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真的玩大了,这个敦煌,为什么敢跟他肉搏啊,不过是一枚爆血丹,至于连理智都不要了么!”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深邃的眼瞳形显于悬空剑锋上侧,那是一双深红色的眼眸,正灼灼地望向那硝烟弥漫的战场。
“嘭!”宛若一颗高爆的炸弹,擎天的血火顿时带起足够接天连地的灿然,因高温而回旋的烈风飒然,吹散了所有蒙人眼的浓烟,令那宛若置身于角斗场的两位得以在夺目红光的陪伴下重现于世。
“敦煌!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欧阳墨的质问伴随着每一记重锤的挥出而响彻这封闭的空间,毫不留情的重击如雨落般轰在敦煌的身上,让仅有单臂的他难以加之抵挡。
那一双拳头上所点缀的劲道本可以轻松揍飞敦煌,却是在欧阳墨刻意地引导下以半分汇于表面,剩下的那一部分则是通过爆血丹的加持而凝入敦煌体内,并在其中暴起悍然,正尝试着去搅乱敦煌的经脉。
这是他曾经亲身体验过的生不如死,那血剑中残留的凌冽虽然仅有一点点,却让当时只有五岁的他尝尽了苦头,哪怕是到了现在,在他的左胸上仍有无数道虬结在一起的经脉,汇成一个如盆地般的小坑。
难以压制的杀意,伤心欲绝的痛苦,以及极其微弱的理智,三者以红紫蓝三色变化,在敦煌的眼眶中相互厮杀,本身因痛苦而主导的紫眸,如今却是在欧阳墨如骤雨般的攻势下渐渐偏向了猩红的烈光,至于那抹深邃的幽蓝,却是早已不知所踪了......
“哈哈哈...都给我死,都给我死吧!你们从我手中夺走了她,我就要让你们所有人为她陪葬!死吧!全都死吧!”敦煌那在连击中逐渐麻木的神识,却是冷不提防地响起了这样几近癫狂的声音。
恍然间,一道浸身于鲜血海洋中的背影仿佛实打实地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人的手中拿着一柄天蓝色的长剑,尖端垂着浓血。而他就在这样的滴答声中,缓缓转过头来,显露出一只病态的眼瞳,当中所渲染的,正是无比纯粹的深红。
对视的那一刻,同样的红光仿佛跨越时空,从那虚影的眼眸中赫然绕上敦煌自己的眼睛,成为了三色对峙中,那抹猩红的强劲助力,仅是一息,本还能勉强与之抗衡的紫光,竟是已然被其吞噬殆尽,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成就极致的深红了。
“如果,敦煌体内那鬼神般的杀意真的觉醒了的话......”暗红的气韵凝望着敦煌左手上逐渐由紫转红的盔甲,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可就真的再无回头路了。”
“回答我啊!敦煌!”最后的一记横扫轰然砸在敦煌的脸庞上,再不是留有余力的欧阳墨仅凭一击便是把他打上半空,随后左手悍然成爪,对准那倒飞而出的敦煌便是来了一记抓捏,虽然隔空,但敦煌体内所残留的拳劲却是成为了两者间互动的桥梁,将他的身子顿时凝于夜空之中。
“呼..哈...”欧阳墨深吸一口气,原本呈鹰爪般的左手赫然收拢,刹那间,伴在悬空敦煌身侧的空气仿佛内陷一般,以当中人心脉为中心,向其碾压而去。在那近乎不可抗力高压中,敦煌的身子正被强制蜷缩着,一点一点朝着一个球形蜕变而去。
在那被外力碾压的迫力之下,敦煌眼眸中的红光也是彻底完成了属于它的夺魁,双眸一开一合之间,漫漫杀念终是再临人间,他的嘴角,也因而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
“结束了。”欧阳墨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着那高悬一侧的敦煌被碾压,他一直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是渐渐平静下来,一身血焰也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消退,不再是如半透明的流体一般伴在身侧。
“呵呵....啊...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如果能有一点鲜血...就更棒了呢...”突然响起的男音虽然听起来有气无力,但却隐隐带着一抹叫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完了,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