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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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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两个人的拥抱是被敲门的工作人员打断的。他们匆匆分开,像偷情似的,付行云压根不敢去看闻逝川的眼睛,急急忙忙地从房间里出去,一颗心怦怦直跳。拥抱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分开了才觉得动情。

    拍摄结束了,他们正正经经吃了一顿庆功宴,接下来就是剪辑和宣发。

    剪辑没有付行云的事儿,他也不晓得闻逝川这个路子的电影该怎么做宣发,按理说,他该带着助理小江回去了,但却还是留在那儿耽搁了几天。桑歌的婚礼在立秋的那天,邀请了他们几个去喝喜酒。

    桑歌和她丈夫全家都是做旅游业的,干脆把他们的婚礼搞成传统的民族婚礼,邀请游客参加,做成少数民族婚俗体验,在旅游淡季创收一把。

    付行云问:“那婚礼岂不是就没意思了?”

    桑歌毫不在意:“婚礼本来就没什么意思,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差个婚礼吗?多赚点不好吗?”

    也很有道理。

    参加别人的婚礼总归要正式一点儿的,他久违地化了点妆,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门去。闻逝川走在最前面,数月辛苦的拍摄让他黑了又瘦了,显得更高,漫不经心地走着,偶尔路过一只小流浪狗,他也蹲下来摸一摸。

    付行云落在最后面,时不时踢踢路上的小石子,在后面看他,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想了很多。

    人挺多的,除了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还有兴致勃勃的游客们。说是体验传统婚俗,但真正的传统是怎么样谁知道,只不过是玩个热闹,看个新奇。见人多,付行云架上墨镜挡了半张脸,插着兜站在人群外,听着芦笙悠扬、山歌热闹,倒也有种赴宴的感觉。

    付行云一行人跟着游客一块儿,逐一换上民族服饰,演好“宾客”这个角色。

    男性服装是藏青色的左衽上衣和同色长裤,一点儿花纹都没有,平平无奇,但闻逝川穿在身上就挺好看的。倒也和衣服没有关系,他个子高,肩背宽广腿长,裤腿都短了一小截。这段时间他没空剃头发,头发都长长了,又还没到完全束起来的程度,碎发一绺一绺的,有点儿自然卷。

    付行云在看他,好多人也都在看他,闻逝川一回头,准确地逮住了付行云的目光,付行云赶紧躲开,装作无事发生。

    轮到付行云换衣服了,衣服没了。

    桑歌的未婚夫是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生,憨厚热情,一定是桑歌吩咐过他好好招待,他见衣服没了,一脸愧疚:“不好意思,人太多了,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

    付行云不在意:“没事,那我就不换了。”

    余向晚凑过来,说:“大家都穿一色的服装,就你不穿,大家不就都来看你了吗?”

    她说得也有道理,虽然付行云不是在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但他本能地就不想被发现,不想被拍,怕自己在镜头里不好看。

    余向晚眼珠一转,说:“要不你穿上女生的,还有个头冠,头冠一遮,没人看到你的脸啊。”

    付行云也是信了她的邪了。

    倒也不必真的穿裙子,上身是交叉式上衣,下身是色彩斑斓的及踝百褶裙,在裤子外头围上去就行,带上重量很轻的银饰头冠,丁零当啷,脸就影影绰绰地遮去了小半。付行云也不觉得穿上女装丢脸什么的,他本质是个极爱美的人,自我感觉还挺不错。

    一走出来,同行的几个人都夸好看,桑歌一见他就摁住他,给他嘴巴上抹上红红的口红,直夸他比女孩子还漂亮,让他一会儿给自己“坐床”。付行云不懂什么是坐床,他对着镜子模糊一照,下巴尖尖嘴唇红红,倒真有点样子。

    举办仪式的村寨依山势而建,需要沿着长长的看不到头的石头台阶往上。村民盛装穿戴好,沿路吹着芦笙,漂亮的姑娘手上拿着一碗又一碗的“迎门酒”,让来的宾客喝够六十六道。闻逝川站在山脚下等他们,一见他站那儿付行云就想转头回去。

    余向晚眼疾手快地拽住他:“走了走了,喝酒去。”

    付行云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芦笙的乐声并不高昂也不婉转,但就是有种朴实的快乐。一样戴着银冠的漂亮姑娘手捧酒碗送到付行云手边,付行云仰头,没想到那姑娘的热情劲儿实在是过了头,一整碗呛喉的自酿米酒,付行云结结实实全喝了,一直烧到胃里头,酒碗上留下了个红嘴唇印。

    闻逝川就跟在他后头,付行云一回头,就见到那姑娘往酒碗里又斟满了,送到闻逝川嘴边,闻逝川仰头全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付行云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留在酒碗上的口红,全部蹭到了闻逝川嘴唇上。

    他收回目光,连忙往前走。

    一行人往上走,走到了村寨的中心,围绕着未点着的火塘,开始又唱又跳。已经是日落黄昏,山歌高亢动听,观众们都坐在石台阶上,桑歌领着一群姑娘载歌载舞。付行云低头看着百褶裙上色彩斑斓的刺绣,闻逝川坐在他旁边,小声地随着歌声轻哼。

    自从那日拥抱,他们就没再私下说过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起十八九时热血上头就谈恋爱,现在的付行云想得更多。但他们俩就像是磁铁的正负极,截然不同,但注定互相吸引。

    实在太要命了。

    付行云抬头,发现火塘已经点着了,跳跃的火光映在姑娘们的脸上,显得她们格外生动。他侧过头,发现闻逝川看得认真,他问道:“好看吗?”

    闻逝川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好看。”

    付行云略带慌张地收回目光,银冠上垂下来的小铃铛“丁零零”地打在他的脸上。

    根据这里的传统婚俗,在这样欢歌轻舞的仪式里,看对眼的年轻男女就可以彼此对歌了,果不其然,年轻男女们分别簇拥着桑歌还有她的未婚夫,他们俩的声音都清澈嘹亮,付行云虽听不懂歌词,但也能听懂其中的情意,虽然只是个表演,但桑歌也羞红了脸,映着火光,格外好看。

    年轻男女散开来围成圈,邀请坐在石阶上的宾客一起来,围着火塘、踏着节奏唱歌。

    付行云连忙摆手推拒,但盛情难却,他被一个姑娘一把拉起来,拽进围好的圈子里,宾客们都被邀请进来汇入人群里,闻逝川个头高,虽然被人群挤开了两三米外,但付行云一眼就找到了他。

    芦笙的节奏越吹越快,付行云不自主地踩着节奏,被不认识的姑娘左右牵着,人群围成的圈朝火塘围过去,欢呼过后又退开,像海浪的潮汐。人们摩肩接踵,付行云放松下来,随波逐流,发现不知不觉间,闻逝川被挤到了他旁边。

    人潮汹涌,歌声越来越响,节奏越来越快,他们只来得及对视一眼,看着火光映在彼此的眼睛里。他们的手都垂在身侧,手背蹭来蹭去,付行云看着火塘里摇曳的火,感受着火的热度。

    很自然地,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就像旁边的苗族姑娘牵他一样。

    人太多了,肢体的接触就在所难免,付行云裤子外面围着及踝的百褶裙,走动起来总有些不方便,闻逝川在旁边牵着他,扶他,虽然两人都不发一言,但一切又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