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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只当她犯了疯病,拎起她,扔进木笼里边。
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街面上。
赵加加才有机会仔细看一看自己身处的地方。路人大多穿了夹袄,乘坐马车的贵人罩着披风。路边卖的菜蔫头耷脑,没有春天的嫩绿色,卖的果子颜色却是有许多,有红彤彤的苹果,有黄澄澄的梨,还有紫色挂了白霜的葡萄,这些都是秋天里才成熟的果子。
此时不是春天,而是秋天。季节容易分辨,但是,哪朝哪代就没有那么容易看穿了。
平民女子粗布衣衫,衣领层层。贵妇却是穿着齐胸的襦裙,腰带高系,甚至于直接系到腋下。腰带打成漂亮的结,长长的垂着,随风轻盈盈地飘着,很是悦目。凸显曼妙曲线的襦裙相当于晚礼服。她真的回到了唐朝,可是她的肉肉只剩下一半。
一路上少不了冒着热气的笼屉,飘着香气的熏肉,泛着油光的冰糖葫芦,所有的所有都在诱惑着她的味蕾。她馋了,也是饿了。她凑近栅栏,小脸探出中间的空隙,眼巴巴地望了一路。她真是瘦得厉害,好像不是手扶着木栅栏,肩膀就能钻出去,身子随时都能掉下马车似的。
不知是饿的,还是被马车摇晃的,头晕得厉害。若不是周身的疼痛,赵加加大概是要挽起袖子,咬一下自己的胳膊,确定是不是在梦中。马车里,加上她只有五个人。除了她,那几个都是老嬷嬷,没有六十,五十还是有的。
她环视,一连问着。
“我们这会儿在哪一国?”
“哪一朝?”
“皇上是哪一位?”
那几个都萎靡着,没心思搭话。也是,沦落到为奴的地步,像牲口一样被贩卖,能有什么好心情。
她以为剩下的就她们几个,但是到了地方,听到一片哭声,才知道还有许多的罪婢等着卖。
她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那刺鼻的气味让她作呕,不该是她去的地方,抗拒着不想进去。她脚步慢了那么一点,就被身后的人牙子踢了进去。她一头栽倒在地面。脸旁是腥臊,恶臭,血污。老鼠有好几只,有大摇大摆地溜达的,还有站在洞口探头探脑的,还有一只很大很大的家伙正在和她对视。她支了几次胳膊,都没能爬起来。最后还是旁边的人将她扯起来。
起身再去望,那只老鼠其实也不是很大,只是刚刚离着她的脸太近。
“谢谢你!”
扶她的女孩一脸错愕。“你会说话的?”
“嗯。”赵加加仔仔细细打量着女孩。至多十四五岁,长相看不太清楚,但肯定不难看,一双眼睛很大很亮,盯着她望。
“我叫碧唐,你叫什么?”
旁边有人在剧烈地咳嗽。
叫碧唐的女孩没听清楚,又问了她一次。
她又说了一次。“赵加加。”
“我今年十四,你多大,碧唐是应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
“叫姐姐。我都十八了。”
“一点都不像,看着你和我差不多年纪的?”
“如假包换,十八岁,刚过完生日的。”赵加加想起了生日蛋糕,想起了老妈做的一桌子的好菜,还想起了吹蜡烛的时候许的愿,快快瘦下来。
那边,碧唐得知她的岁数,忽然没了交谈的热情,靠回到墙边。
她所处的房间不大,挤满了人。坐着的,躺着的,跪着的,什么样的都有。靠墙的位置算是好位置,能依能靠,颇为抢手。赵加加厚着脸皮挤过去,却没人愿意让出缝隙给她。
没有依靠,她都有点坐不住。大概是肋骨真的断了,喘气都疼。好在天气冷,挤在一起,也暖和一些。挤着就挤着吧。
刚才的马车是从后门进到院子里的。看那高墙挺气派,不想来到的房间又破又旧,又脏又臭。
这些都不是重点了,重点的是,她刚才听见,人牙子和官家的对话。她们这些女子都是杨,赵,伍三家的奴婢,因为主子获罪,跟着获罪。好一些早在京城的时候,就被分刮了,或是。不济的,一路押送,一路变卖。再是不济,卖不掉就要押送到目的地,边塞,男的做苦役,女的充营妓。三家之中,最惨的是伍家,满门抄斩,妻女连充营妓的机会都没有,就是奴婢也被杀去大半,得以活命的极少。赵加加觉得自己可能是另外两府的罪奴。
要说营妓可是女子的人间地狱,白天洗衣做饭,晚上供兵士们享用,战事激烈时还要充当人肉盾牌。说穿了,就是命不由己,任人摆布,被榨干剩余价值……赵加加打了一个寒颤。
在家时候,别说是洗衣做饭,就是晾晒衣服,老妈都怕耽误她学习,不让她做的。
她绝对不能去边塞,绝对不能成为营妓。
她突然想起自己这个皮囊之前的主人,那个宿主是不是有病,在京城的时候,就有脱身的机会,为什么白白浪费了?年轻公子,一掷千金,娶为正妻。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简直就是福利彩票,巨额大奖,怎么就能让它溜走了?蠢、笨、傻、痴、呆、肯定是一个疯子。鉴定完毕,她。
美梦成真了,她快速瘦下来了,可是她的人生没有想象中的灿烂。别说,也还沾点边,有一个“烂”字,宿主丢给她一个很烂很烂的摊子。一手烂牌,叫了地主,还叫了加倍,作死的节奏。
这一路向北,此地是最后一处大的城池,再向北,就是边塞了。每到一地只能逗留三五日。就剩下两日了,她要好好把握机会。
前府在宴客,来到后院寻找助兴的女子。
牢房一下子沸腾起来。助兴是脱离苦海的机会,若是哪个官家看上,哪个公子瞧着好,带回府里,就算是空跑一趟,至少还有一顿饱饭吃。赵加加觉得自己唱歌还是不错的,跟着骚动的人群朝着前头涌。
场面有点失控,栅栏被涌得颤悠,好像随时都要压垮。
人牙子兄弟举着棍子,穿过栅栏,戳着靠前的。还有几人被敲打到头。
“一个个来!”
牢房里安静了许多,稍稍有了一些秩序。
人牙子兄弟猥琐地在扑到栅栏前的脸上掐一把。
赵加加看得清楚,又是一阵作呕,一阵寒颤。后面有人扯她,她还是伺机爬到了栅栏跟前,学着前面几个人的模样,撩起发丝,掖到耳后,露出一张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