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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人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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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宇到办公室已经十点多,前脚刚进门,查完病房回来的卢红英就跟了进来。

    卢红英径直走到方宇办公桌前,弯下腰低声说道,“师傅,一上班检察院就来人把蒋福荣带走了。”

    方宇抬起头,愕然的看着卢红英,“这么快?”他想到了举报信十有八九是蒋福荣写的,但没想到这么快。

    卢红英微笑着点点头,“嗯,我看刚才查房的时候,主任的脸色也不好看,心不在焉的。”

    方宇说,“算了,别去议论。”

    卢红英说,“我知道,不过这家伙活该,害人害己。”

    方宇抿嘴一笑,叮嘱道,“以后把摄像头藏隐秘点,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了。”

    卢红英说,“改天我换一个更小的,针孔的那种。”

    方宇说,“那你别弄了,我让我同学拿个过来就行。”

    两人正说着,方宇手机响了,小五打来的。

    方宇接通后说道,“昨晚就那点酒就喝多了?”

    那头的小五骂骂咧咧的说,“我靠,早上不到六点, 朱晓玲她妈就打电话来要钱,两人吵起来了,朱晓玲一生气把手机关机了,怕她妈给我打电话,把我的手机也关了。”

    方宇笑了笑说,“关机有什么用啊,老太太也是着急了呗,不买房,儿子婚也结不成。”

    小五说,“我看这婚不结也罢,那家人太他妈混账了。”

    方宇劝慰道,“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是好是坏都是朱晓军的事。”

    小五说,“我不会再管他任何事,也不会再去说他,希望他以后离我远点。”

    方宇说,“行了,以后别再关机了,你怎么也是个副大队长,真遇上急事,领导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小五说,“朱晓玲也是被气晕了,从来没有过。对了,她们走了?”

    方宇说,“没呢,还在我家。怎么了?”

    小五说,“刚才宋局找我,让我问问你,说中午一起吃个饭。”

    方宇说,“下次吧,她们急着要赶回去。”

    小五突然说,“我估计你在安兴也待不长了。”

    方宇笑了笑,说,“我去哪儿啊?”

    小五说,“你这还不回京都?”

    方宇说,“不回去,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南方好,那地方我适应不了。”

    小五说,“你别嘴硬,不是你说了算。哪位什么时候来?”

    方宇也没隐瞒,说,“还没定,我爸说今天打电话回去商量一下再说。”

    小五说,“行,定下来告诉我。”

    结束通话,方宇起身,走到饮水机边续了一杯水,刚要回座位,副主任刘昕走了进来。

    刘昕笑呵呵的说,“客人走了?”

    方宇转身说,“刘主任,还没呢,一会走。”

    刘昕说,“那你怎么不陪着?”

    方宇说,“他们去我家看看我父母,我妹陪着去了。”

    刘昕说,“你行啊,这么多年都一直不说。”

    方宇说,“家里的事,有啥好说的。”

    刘昕说,“是不是要走了?”

    方宇装傻道,“谁走啊?”

    刘昕举起粉拳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你给我装什么傻。”

    方宇“嘿嘿”一笑,“没有的事,我哪儿也不去,继续呆在安兴。”

    刘昕说,“安兴庙太小,留不住你,早晚要离开。”

    方宇说,“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不去想那么多。”

    刘昕转头看看门口,见没人,低头小声对方宇说,“楚天雄刚才被宋院长叫走了。”

    方宇没当回事,说,“院长叫主任谈工作不是很正常吗。”

    刘昕摇摇头,说,“为了举报信的事,蒋福荣承认了,还说了楚天雄知道并默许的。”

    方宇并没觉得奇怪,蒋福荣跟着楚天雄跟得紧,两人说不定是商量过的,说道,“意料之中。”

    一直在边上听着的卢红英插话道,“师傅,你早就知道了?”

    方宇说,“科室里就这么几个人,排除一下也不难。”

    刘昕说,“真丢人,两个大男人干这种缺德事。”

    卢红英说,“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该知道疼了吧。”

    方宇说,“也可以理解,毕竟是我挡了人家的路。”

    刘昕说,“你理解别人,别人理解你吗?以后你也多长个心眼,别一天到晚傻乎乎的光知道埋头干活。”

    方宇说,“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你防得过来吗,有这功夫还不如自己多学点东西,你说呢。”

    刘昕嗔怪道,“就你想得开。”

    方宇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本是一台简单的手术,却引发出这么多事,方宇确实没想到,而且似乎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张发良办公室。

    张发良和沈凯平通完电话,立即叫来了卫生局局长徐向民。

    对于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徐向民一清二楚。楚天雄第一个电话打给他的时候,他心中窃喜,表面上是针对方宇,实质上也敲打了宋海燕,一举两得。心里想,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可是接到第二个电话的时候,开始有点不淡定了,半路上杀出两个小魔女,把事情搅复杂了,方宇没被带走还事小,市委书记张发良竟亲自跑到医院了。

    徐向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想要不要去医院,好在领导面前有所表现,但仔细一想,不行,来者不善,要不然,张发良不至于放下身段跑过去,自己贸然掺和进去,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没去也没在办公室呆着,临时起意,带着办公室主任跑去了下面的河西镇卫生院,躲起来了,万一领导打电话,他也好说自己不在市区。

    他觉得这么大的事,领导应该会给他打电话,交代他做什么,亦或批评一顿。可他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电话,不免又开始有点失落。反思自己昨天是不是做错了,就应该去医院,再怎么说,来的两位是有背景的,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今天早上上班,正在办公室发呆,张发良的秘书打来电话,让他马上去一趟,徐向民立马叫上司机,赶了过来。

    张发良见徐向民进来,也没多废话,直截了当的说,“方宇职称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又拖了半年多了。”

    徐向民一愣,但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两个小魔女大有来头,张发良不敢再压着了,说道,“我们马上研究。”心里道,要押着不办的是你,要办的也是你,反正我执行便是。

    张发良缓缓道,“人家毕竟是个博士后,在我们安兴是唯一一个吧?要是在别的地方可能早就重用了。”

    徐向民糊涂了,啥意思?光解决职称还不够了?小心翼翼的说,“可是解决职务问题应该是医院内部的事啊,是不是应该由宋海燕想办法?”

    张发良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说,“下面卫生院负责人中是不是有超龄未退的?”

    徐向民恍然大悟,这是要让方宇下基层啊,急忙说,“有,有,我回去就研究。”

    张发良接着说,“ 还有,天雄不是一直想动一动吗,这次也给他解决一下吧。”

    徐向民一听,心里挺高兴,楚天雄要提拔的话,意味着人民医院的班子要调整,而人民医院班子调整,就可以把宋海燕调开。于是微笑着问道,“那宋海燕怎么安排?”

    张发良“嗯?”一声,“什么宋海燕怎么安排?”

    徐向民一愣,原来会错意了,但他确实不明白,宋海燕不离开,其他班子成员年龄都不到,没有位置怎么解决楚天雄?难不成也要调离人民医院?

    张发良猜出了徐向民的心中疑虑,问道,“血液中心主任不是说快到退休年龄了吗?”

    徐向民傻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血液中心主任快到年龄不假,但那是一个清水衙门不说,这几年义务献血的人少了,工作很难开展,血库经常告急,现在的主任早就不想干了,可没人愿意去。他不知道张发良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么一个单位让楚天雄去,不管怎么说,这几年,楚天雄鞍前马后围着你领导屁股后面转,出了不少力,也花了不少钱,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名义上是提拔了,实际上说明升暗降一点也不为过。

    徐向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张发良见徐向民默不作声,故作关心的安慰道,“血液中心主任和医院副院长是平级的,凭他的能力直接提拔为医院副院长难以服众,硬性提拔对他今后工作反而不利。先去血液中心,把职务解决了再说,等今后有机会了再变动不难。”

    徐向民哪里不清楚,等机会就是没机会,心想,楚天雄这辈子恐怕走到头了,除非奇迹发生。他有心想拉楚天雄一把,但看张发良的样子,应该是深思熟虑过的,只好把心里的念头咽回去。唯唯诺诺的说道,“明白,谢谢书记。”

    张发良继续说,“回去和天雄谈谈,不要有什么情绪,工作岗位吗,不可能每一步都是自己想要的,慢慢来,还年轻嘛。”

    徐向民说,“请书记放心,我会做好他的工作,相信他也会理解的。”

    张发良嘱咐道,“这件事你去跟卓副县市长汇报一下,她是分管副市长,听听她的意见。”

    徐向民说,“好的,一会我去向她汇报一下。只是…”

    张发良直视着徐向民,“只是什么?”

    徐向民说,“萧市长那里?”

    张发良沉默片刻,若有所思的说,“我会跟他沟通一下。”

    徐向民见张发良端起了茶杯,知道自己该走了,站起来正准备告辞,张发良的秘书谈育新敲门进来,说道,“书记,检察院梁检察长来汇报工作。”

    张发良说,“请他进来吧。”

    徐向民说,“书记,那我先走了。”

    张发良说,“去吧,抓紧点。”

    徐向民“嗯”的一声,“一定。”

    徐向民转身看到梁晓华,勉强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梁检好。”

    梁晓华微笑着回应,“徐局好。”然后径直走到张发良办公桌前,恭敬的说,“书记,给您汇报一下工作。”

    张发良说,“坐吧。”

    徐向民出去后,谈育新给梁晓华沏了一杯茶,然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梁晓华在张发良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看着张发良,汇报道,“书记,匿名举报方宇的事,我们查清楚了,是他们科室的蒋福荣举报的,我们把他叫来谈了话,他承认是他写的,信中所讲的也只是他的猜测,他的本意是想恶心恶心方宇。”

    张发良生气的说道,“简直胡闹,无知。”

    梁晓华接着说,“蒋福荣还说,这件事事先跟楚天雄汇报过,说楚天雄…”

    梁晓华说了半截,停顿了下来,他心里清楚,楚天雄是张发良的人。

    张发良惊讶的抬头看着梁晓华,“楚天雄同意的?”

    梁晓华严肃道,“蒋福荣跟他汇报时,他说了一句,就算不是真的,恶心恶心他也好。”

    张发良一听,爆了一句粗口,“混账。”心里道,好你个楚天雄,平时看你说话很小心谨慎的,原来在下面也是如此口无遮拦。你想恶心别人也不能说出来啊,这下好了,让人抓住了,亏我还想着提拔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那个蒋福荣也是,简直就是个软骨头,检察院还没把你怎么着呢,你就全秃噜出来了。想当初幸亏没有接纳你,否则我不是给自己身边埋上了一颗定时炸弹嘛。一对蠢货,蠢得没谁了,做事也不知道隐秘点。

    梁晓华说,“书记,您看这事?”

    张发良身体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沉声道,“那个蒋福荣还有其他问题吗?”

    梁晓华说,“目前没发现。”

    张发良转过头看着梁晓华,叹息一声说,“批评教育一下,放他回去吧。”

    梁晓华说,“好的,那楚天雄那边?”

    张发良说,“向宋海燕通报一下,让她处理。”

    梁晓华说,“好的,我回去就向宋院长通报。”

    梁晓华第一感觉就是楚天雄完了,他了解张发良,跟着他的人一旦犯了错,他只会一脚踢开,绝不会容忍别人的所作所为影响他的仕途。

    张发良沉默一会,语重心长的说,“晓华啊,这件事你们检察院也要深刻反思,不能再那么草率了,否则容易给下面的同志造成负面影响,你们检察院的工作也会很被动。”

    梁晓华小鸡琢米似的,连声说,“是是是,这件事我向书记检讨,我们没有核实清楚的情况下贸然行动过于草率了。”心想,我可是专题汇报的,是你们要求严肃查处的。

    话说楚天雄接到宋海燕的电话就已经意识到,蒋福荣把自己出卖了,一路上心里把蒋福荣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到了宋海燕办公室,战战兢兢的走到宋海燕办公桌对面,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声道,“宋院长,您找我。”

    宋海燕正在看着文件,头也没抬,冷冷的说了一句,“坐吧。”

    楚天雄在宋海燕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颤颤巍巍的半个屁股坐下,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宋海燕。

    宋海燕继续看着文件,时不时还在文件上写写画画,就是不说话。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宋海燕还是不说话,楚天雄越坐越紧张,手心都开始冒汗。他清楚,虽然有张发良徐向民撑腰,但县官不如现管,宋海燕是医院出了名的铁腕人物,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宋海燕才抬起头,不怒自威的问道,“你想恶心恶心谁啊?是不是也想借此机会恶心恶心我啊?”

    楚天雄急忙说道,“宋院长,我错了,我不该听信蒋福荣的谗言,更不该说那种话,我向您诚恳的认错。”

    宋海燕说,“你知道你自己什么身份吗?科室主任,是外科的领导,领导的职责是什么?首先就是要团结全科室的员工,营造积极向上的氛围,你呢?你说那种话是在搞团结还是搞破坏?”

    “人家方宇怎么了?让你们这么恨他?不就是反对使用不合格产品吗?有错吗?工作七年多了,一个堂堂的博士后,论资历论技术,给个主任医师都够格吧?可现在呢,连我这个卫生局副局长兼人民医院院长说话都没用。就算这样压着人家,可方宇影响工作了吗?全院大部分科室主任、医生认可他,病人尊敬他,而你们做了些什么?”

    楚天雄被宋海燕劈头盖脸批评了足足一刻钟,大气不敢出,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最不幸的事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