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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坐在阳台抽烟,不断,一直抽,抽到第二天早上韩小莉过来看我的时候说我有白头发了,我才紧张的跑到洗手间照镜子,原以为一夜白头是骗人的,原来真的有,只是我的没有电视里那么夸张罢了,我的是花白,而不是雪白。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出洗手间坐在沙发上。
韩小莉坐在我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沙哑着嗓子说:“叶晓晓走了,陈墨晴去世了,我跟陈琳也离婚了,这些事情都赶到了一起,这一切都是我犹豫不决,这一次回到起点,真的很累、很累。”
韩小莉坐在我身边低低的喊了一声:“尹非老师。”
我伸出手挡住了她要说的话,我说:“我想回家了,真的好累,我走之后你要是觉得这个店还能开的话,就继续开吧。你们借我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上。”
“尹非老师你别这样,我们少了你不行呀,我们这个团队也需要你的领导,我们大家都很需要你。”
“别挽留了,我已经决定了,离开城市,回家,属于我的小镇,带着陈墨阳过平凡的生活,这城市不适合我。我很累。”我说完这些起身拿着外套走出了家门,韩小莉跟在我身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走进店,店里依旧忙碌,看着这些熟悉的身影我的心也温暖如初,但总是会有刺痛的感觉,很痛。
小爱以往调皮捣蛋的性格也不见了,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琳达也低着头不说话。
晚上下班的时候所有的员工都留了下来,我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这些昔日一起工作一起喝酒的伙伴,我哽咽的说:“今天,我向韩小莉递交了请辞,我想回家,我想休息,我想结束这一切。”
琳达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尹非老师,为什么呀?你不是说还要让我做老板的吗?你说话不算话。”
我红着眼睛擦去琳达眼角的流水说:“琳达,五年了,从你学美发的时候我就在教你,一晃真的快五年了,你也长大了,收起了调皮的性子,不再到处惹事,真的很好了,只是尹非老师真的对不起你,答应你的承诺做不到了,对不起。”
“我不管,说话要算话的,我不要你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做什么呀?”
“琳达,你已经成了发型师了,已经出师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不要总是哭泣好不好,我辞职以后你们可以选择接手这个店,也可以把它转出去,你们可以会去帮老板,你们可以……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啊。”
琳达蹲在地上哭的像个泪人一般。
我看着韩小莉说:“小莉,五年了,我们一起共事五年,带着你一起成长,教你管理,教你剪发,教你烫发,你也很努力,五年成长的真的很快,出落的美丽,漂亮。分店你可以带着她们三个继续干,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要管住琳达调皮的性子,不要让她到处惹事,行吗?”
韩小莉坐在我说身边,低着头,点着头。
韩小莉真的很棒,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可以掌管一个四十个人的店面,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我也很欣慰,至少在技术上没有对不起她们,给了他们吃饭的饭碗,却没办法为他们的每个碗里盛上汤,这是我的失职。
“小爱,一年多了,之前说让你入股,我现在可能真的做不到了,对不起,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但更多的时候你真的很好,工作上我把你当同事,私下里我把你当朋友,心里我把你当兄弟。你可以去帮帮小莉,真的,说不定哪天我来这里的时候还会去看看你们,真的。”
小爱低着头坐在我对面没有说话。
我转过头看着小奈川,歉意的说:“小奈川,对不起,之前答应你师傅要把你照顾好的,可是如今我真的就要食言了,后面我会亲自跟你师傅道歉的,你可以跟着琳达去分店帮着韩小莉一起学习,一起工作,她们四个都是很不错的人,不会欺负你的,好吗?”
小奈川生气的说:“我要找我师傅去。不跟你们在一起了,你们都不负责任。”
我没说话,看着其他员工说:“你们放心,你们的工资我不会欠你们一分的,等会我把工资给你们结清。”
最后她们都没有同意接手总店,我只好把总店盘出去,那笔钱正好还了我欠下她们的这些钱,如今的我还能做什么?三年前一腔热血盘下最繁华的店面,三年之后把它盘出去,来得快,去得快,一切就像未曾开始也没有结束。
总店在第三天就被接手了,是个做婚纱摄影的,他夸了我的店,说我可惜。
店里员工工资都结清了,走了一大半,只有小爱、琳达、杨芳、小飞、韩小莉、大熊这几个跟我一起陪着总店的消失,招牌的摘取,工具的被运走。
琳达说小奈川昨晚坐飞机去了巴黎,找她的师傅去了。
苏薇到我家里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收拾东西,苏薇说为什么我要走?
我放下行李坐在床上说:“不想做了,想回家安静一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苏薇说:“可是,我跟你说的合作呢?”
我笑着说:“合作?你自己都不确定,怎么合作,我就退出了。”
“去哪里?”
“出去散散心,哪里都可以,天大地大。”
“然后呢?”
我一愣,说:“然后回家,跟父母在一起,有一份淡然就可以了。”
“你老了,才二十六岁,怎么像个六十二的人。”苏薇丢下这一句就离开了。
对于我的离开,苏微还是生气的,我的离开,很多人都不理解,只有我自己孩子般保留着自己内心的疲惫,肆意的哭泣。
那天晚上我闻着被子上叶晓晓的味道哭的像一个孩子,一个丢失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我离开的那天带着陈墨阳去了一趟分店,应该说是韩小莉的店了,跟我再无关系,那天我只是站在外面看着,一直看着,直到店里的喇叭里传来一首歌,那是王铮亮的《时间都去哪儿了》。
也许歌词写的对,也许我的心情很符合这个歌,繁华过后的静寂,安静祥和,安静的一潭死水。
陈墨阳站在我身边仰着脑袋看着我,不一会儿又拍拍自己的书包,那里边是琳达给她买的零食,很多很多,生怕别人给他抢走。
两岁半的孩子知道离别吗?知道难过吗?
我想去我曾经到过的地方看看,看看那些人或事,看看那些曾经有恩与我的朋友、兄弟、老板、姐妹。看看那些哭过的街道,我曾经在那个地方迷茫,失落。
火车票一路风景,一路悲伤,逆流成河。
窗外还有琳达哭泣的脸庞,也有韩小莉低着头擦泪的彷徨,还有苏薇生气的眼神,我知道他们都是我兄弟姐妹,最好的朋友,再见。
走出小城风景早就变换成山地、戈壁,广播里还在播报着这一路即将路过的地方和坐火车要注意的事项,声音甜美。
小家伙坐在我身边点着脑袋打瞌睡,不懂得失去、不懂得彷徨、不懂得忧伤、或许陈墨阳活的比我快乐。有人疼、有人爱,即使没有妈妈,依旧活的很快乐不是吗?时不时也会坐在我身边跟我玩一个叫做两只小蜜蜂的游戏,也会拉着我的手跟我讲今天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会问问我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妈妈,而他的妈妈为什么不见了。
我也会孩子一般陪着他玩游戏,讲故事,听儿歌,看动画片,小时候看的开心的睡不着觉的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他也喜欢。小时候看的《老夫子》,他也看,虽然看不懂也能抱着看半天瞎乐呵。我知道欠陈墨阳的很多,很多。
我想给他快乐,很快乐,可是有些我真的做不到,那是只有母亲才能给的温暖,只有母亲才能给的怀抱,我给的只是短暂的,暂时的,冰冷的,没有血缘关系的母爱。
这一世我偿还不了。
不知道何时陈墨阳已经睡醒坐在我身边喝着我小时候也喜欢喝的娃哈哈,陪了我整个童年,占据了整个童年的憧憬,小时候家里没有钱,一瓶娃哈哈都能让我开心半天,我只知道我会把所有给他,我的全部,包括生命。
夜半子时我依然没有谁睡,没有目的地,没有距离感,没有时间观,只想坐着火车一路走下去,到哪里都好。
最后一班晚餐供应车也过去了,我知道夜深了,车窗外黑夜委婉,窈窕,空旷,我的心又何尝不是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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