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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白色的屋顶,白色的窗帘,淡淡的消毒液的味道,一切都那么洁净。
牧守仁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平静而祥和,病房外的一只鸟停在窗台,扇动着翅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他是该走的时候了!
他的人生里程,已经到了终点,他该把世界交还给晚辈,不必再担忧什么了。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牧晋邺携着老太太走进来,兄弟二人再次相见,短短几个月,却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大哥,你感觉怎么样?我已经请来了这方面最好的医生,他一定会把你治好的……还有殷曾,他也会贴身护理,你放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到现在,牧晋邺依旧没有半分恨他的心,这让牧守仁更是惭愧不已。
他的眸光转到了老太太的身上,眸光里渐渐浮出一抹感激之情,他伸出颤巍巍地手,“弟妹,感谢你容下了羡风,并把他抚养长大,这种恩德,我已经无以为报!
不过,上天公平,赐予了你们牧羡之这样优秀的儿子,这也许就是苦尽甘来的福报!”
老太太眸光含泪,走到床前,握着那双枯瘦的手,“大哥,你受苦了,这么多年最辛苦的人其实是你,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不值得称道。
只是可惜了羡风那孩子,你放心,我们会一直关注他,让他争取减刑。”
这时,牧守仁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牧晋邺,看着身后的牧晚秋,声音沙哑低沉地说道,“我没别的遗憾,也没有什么要求了……只是希望我们牧家以后能和和睦睦,人丁兴旺!
说起这个,我挺想,在临死之前看到羡之跟秦姝的婚礼,这算不算是过份的要求?”
牧晋邺与老太太对视一眼,本来牧羡之跟秦姝的婚事他们一直采取不干涉的态度,听到牧守仁这么说,他们也动了心思。
年纪大了,总希望儿孙满堂,牧晋邺开口道,“这事,本来急不得,现在你身体这样,想等你好一点再安排。既然你说想看,那就办……办一场震撼整个魔都的婚礼,让孩子们将来都幸福美满。”
说到这,牧羡之和秦姝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保温桶,一进门,就感觉到大家眸光满含期待,他们二人立刻驻足,望着众人,“这是在说我们两啊,说吧,我们也听听。”
“瞧这一对,默契的像是一个人。”
“的确非常般配,天作之合。”
牧羡之听到这些,回头看着秦姝,风风雨雨过后,回首还能看到心爱的人在身旁,这是何其的幸运!
秦姝也抬眸看着牧羡之,眸光里,闪烁着与牧羡之同样的念头,她冲着牧羡之甜甜一笑,良人依旧,纵然江河奔腾挪移,星辰变换陨落,她有他,就足够,就不怕。
这时,牧晋邺对牧羡之说,“也该是给秦姝一个交待的时候了,明天,你开始着手准备婚宴,我们要宴请八方,来参加你跟秦姝的婚礼。”
“爸,这是不是太急了?大伯现在这样……”
“正因为大伯现在身体不太好,你们才更应该听他的话,早点办,热闹热闹!”
父子对视,牧羡之瞬间就明白了牧晋邺的意思,现在牧守仁身体已经垮了,也许,这是大伯在世唯一的心愿了。
他回头征求秦姝的意思,“小姝,我们明天准备婚礼,你会不会觉得太赶?”
秦姝抬眸,星辰般璀璨的眸光含着微笑,“羡之,没有哪个女人会觉得婚礼早一些会是不妥,我很想做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只是,这件事情我要跟我妈妈说一声,她现在有时候糊涂,有时候清醒,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是当然!”
众人听到一对新人答应明天就开始准备婚礼,心里都是一喜,这无疑是最近所有事情当中最开心的事情了。
顿时,原来压抑的心情变得十分清朗,仿佛一阵风吹走了所有的乌云。
病房外,牧野抱着一个保温桶,蹲在墙角,他不敢进病房,但又不想就这么走!他做得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现在有如火钳一样夹着他的喉咙,每时每刻,都让他痛不欲生。
他觉得没有脸见牧家的人,这时,不远处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接着,牧野的视线里多出一双黑色的职业高跟鞋,牧野正要抬头,那双高跟鞋轻轻碰了碰他的鞋头,“来了,不进去?这是想背壁思过?”
听这声音,牧野眼眸立刻一亮,钟小丽!
抬头,眼前站着的女孩果然是钟小丽,她依旧穿着职业套装,神形很瘦,缺少女人的饱满,但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子激灵劲,牧野缓缓咧开嘴笑了,“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可是牧总的间谍呢……现在,也算是牧家的大功臣,来看看大老爷子应该不会被嫌弃的。”
“怎么会被嫌弃,你很优秀!”
“牧野,跟我一起进去……”
牧野站起来,贴着墙壁,眸光却渐渐黯淡,“你把保温桶带进去吧,这是我妈熬了好几个小时熬出来的,我也不知道,爷爷还会不会喝我送来的东西……你带进去,就说……就说是你买的好了。”
之前,他差一点做出了弑亲的事情。
现在爷爷虽然没有死,但身体全都垮了,命在旦夕,他还有什么脸去送吃的?
这时钟小丽却莞尔一笑,拉着牧野的手就走进了病房,一进门,就爽朗大声地说道,“老爷子,牧野妈妈炖了竹笋鱼汤,想让您尝尝……他担心您不会吃他送的东西。”
原本,热烈喜庆的气氛瞬间沉寂。
牧野的突然出现,让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之前种种,毕竟,牧野是一个犯过错的人,谁敢让他把汤喂到老爷子的嘴里?
就在众人忐忑的时候,牧守仁声音嘶哑,憔悴地说道,“我……我正好饿了,医生又不让吃太肥腻的东西,总不至让我死之前,连一口肉都吃不上吧……快拿来,让我做个饱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