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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之桃被百鬼拖入河底,急促的水流裹挟走所有的呼吸与心跳,无形的屏障在她四周升起,形成一道小小的圆,让小小的她蜷缩在其中。
那小小的圆隔绝了河水,也阻挡了狰狞的鬼手,只是抹不开疲惫与伤痛。痛苦过后,她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与怀念。
她并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在她还没投胎到满家之前,是二十一世纪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
她到底是怎么穿越的我们无从而知,不过做为一个穿越者,她实在是运气不好。
原因无他,她所穿越到的这个世道,是个不折不扣的乱世。
灾荒、战火,所有想得到想不到的天灾人祸都扎堆往这个世道蹦,更有妖魔鬼怪兴风作浪,每一处地方都在成堆的死人。生下来的孩子养不活,穷苦的大人们随时都有可能饿死,而富贵的人家朝不保夕,这是个噩梦般的世界。
而她又要比常人要幸运一点,不像其他穷苦人家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人溺死。
她投胎的这户人家其实本来家境相当殷实,家里又有粮又有田,祖上还出过几个了不得的文官,绝对称得上是书香门第、一方乡绅了。
可是这战火一烧,就什么都没有了,满秀才满安这一路南迁,虽说逃过了匪乱、妖祸,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但同样的,家财尽数散尽,最后只得蜗居在东莲乡这个小地方,整日靠替人读信写字和教书为生了。
可即使如此,在这样的乱世里,这一家子真的算幸运了。
就像许多话本小说里写的那样,主角总是生而不凡的。满之桃前生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但这一世却被人常常视作灾星妖孽,而这只是因为她出生在十月初一————也就是寒衣节。
这个世界妖魔横行,人多鬼也多。寒衣节本来只是个祭祀鬼神与先祖的日子,但在这个鬼怪真实存在的时代,传言出生在寒衣节的孩子能视鬼怪,是生而不详之人。
最要命的是,他们还真说对了,满之桃确实看得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之后种种暂且不提,在满之桃十二岁的时候,上天再一次眷顾了她,她迟到了不知多少年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一个随身空间。
这个空间并不是种田小说里常见的有山有水的小世界,相反,它小的令人发指,满之桃大概估算了一下,长宽高都是在一米左右,甚至没有她家破破烂烂的房子大,里面还空无一物,啥也没有。
还好满之桃是个不信命不信邪的家伙,就这么个简陋的金手指,也叫她开发出新玩法。
满之桃的随身空间虽然简陋,但却有一个好处,这个空间就像是跟她的大脑绑定了一样,可以随着她的心思变化。高矮胖瘦随她变,反正就那么丁点大。
她又试着将这个小空间拼接到自己所存在的空间,虽然理所当然的没有成功,但这次尝试却让她成功开发出最大的杀招————空间切割与屏障。
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将两个空间重合一角,但是这两个空间并不会融合在一起,相反它们会互相排斥,这样的排斥导致双方割开和撕裂,而这小块空间里存在的物体,都将会被彻底摧毁。而所谓屏障,即是将空间转移到现世当中,形成一个独立的存在,将外界的一切攻击尽数隔开,甚至吞噬。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相当无敌的能力,而且很没有技术含量,基本上三岁小孩都办得到。但问题是,这样的操作对满之桃的精神和身体来说都是极难承受的。
空间似乎和满之桃本身是绑定的,在遭受损伤后她同时也会收到伤害,即使不会致死,但依然会让满之桃极为痛苦。
说回现在,那祭河的新娘其实并不是满之桃,而是她的姐姐满平露。而那沧河也本没有河神,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东莲乡依靠沧河,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许多人都依靠打鱼与河运为生,说沧河是东莲乡的命根子也不为过。
而沧河虽深,平日里也总是无风无浪,乡人总说有河神保佑,年年的祭祀从未停止,但也从未有活人祭祀。
可就在满之桃十二岁生日之后不久,沧河突然刮起狂风巨浪来,将往来商船同捕鱼人一块吞噬个干净。而那之后,沧河的风浪便再没有停息过,甚至开始淹没四周的村落,东莲乡被水患与妖物一齐骚扰,一时间,人人自危。
乡人没有办法,请来神婆黄三娘,神婆却说这是河神不满香火供奉,要乡人备好上好的献食与玉帛,这还不止,还要奉献上人祭————最好是自愿牺牲的少女。
满平露是满家最大的孩子,她已经十七岁了,本应该是出嫁的年纪,却因为承受不起这个时代高额的嫁妆而作罢。
她被选中做为祭品的原因也简单,只是因为得罪了里正家。
满秀才和满夫人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即使没落了,但是底子毕竟好,生养的三个孩子都长得不错,特别是年纪最大的满平露,知书达理,温柔体贴,一直是一家的骄傲。
只是这样美貌且贫弱的女子,往往会招来数不尽的狂蜂浪蝶,里正家的小儿子也是其中一位。河神出现之前,里正便托人牙子找满秀才,只是他家并不是要娶满平露,而是准备用三两银钱从满家买下她。
取良民以为奴婢,毫无疑问是极大的侮辱,但在这个封建社会,常有活不下去的人家出卖儿女,更不要说现在正值乱世了,这样的惨剧更是比比皆是。
满家虽然家贫,但远没有到鬻儿卖女的地步。心疼女儿的满秀才大发雷霆,当场就将人给轰走了,两家人这就结下了仇怨,又因满家只是个逃荒过来的外姓人,无权无势,极好拿捏,里正便决定要满平露当这个祭品。
满之桃还记得那天下午,许多人高马大的男人冲进她的家,将她的父母和哥哥打趴在地,又像对待一只牲口一样将她的姐姐推到在地,把她从泥地上拖走。
宛如血色的残阳被层云遮盖,投射出的黑暗不甚清晰的遮蔽出人们的脸,叫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一个个怪物。四周很快围满了人,不过他们只是来看戏的,一张张憨厚老实的脸被幸灾乐祸浸染的光怪陆离,在那个时候,母亲姐姐呜咽的哀泣和父亲哥哥挣扎的怒吼反倒是听不清了。
唯独那一张张带笑的脸和一声声压低的耳语是那样的显眼,满之桃抬起头,将他们挨个看了个遍。
她慢慢想着,这些人她是不是能全部都给杀了,但是一番思考下来,答案是不能。
蚁多咬死象,杀光在场所有人,她不是因为身体崩溃而死,就是先一步被还活着的人砍死。但这不要紧,她可以先找一个单独的目标来试试。
“等一等,”她笑着走出来,一把拽住神婆的手,“我自愿做河伯夫人。”
有时候,杀死一个大BOSS要比杀死几百个小怪容易的多,你说对吧?
落入水中的满之桃无声的笑了,她转头看向也被河水吞没的那一张死不瞑目的神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