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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箫曾经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过竟是在此时,此刻,此景。九年了!整整九年了!
白晨曦,那个曾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男孩,他微笑地站在教室对面银杏树下,秋风吹动着他乌黑的发丝,偶有几片落叶飘落在他的肩上,然后滑落,轻轻地,像是怕惊扰了他,而他似是毫无察觉,那双如星辰大海般深邃的眼睛,温柔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披着微卷的长发,微风轻拂,细碎的发丝在消瘦的脸庞上,轻轻地跳动着,白皙的皮肤在细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双漂亮的眼睛,仍旧流转着万千星光,以前,他常说她的眼睛很好看,虽然不大,但黑闪黑闪的,如寒星降落。
只是当目光触及到她身上那件薄薄的鹅黄色长裙时,他微微蹙眉,虽入秋不久,但秋风早已肆意地横扫A市,漫天飘落的枯叶,正宣示着秋意正浓。
他大步地走向那个因为他的出现而怔在原地的女孩,停在离她半步之遥,却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脱下了身上黑色的风衣,轻轻地披在女孩身上,他低头静静地看着她,漂亮深邃的眼眸里流转着某种似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秒,两秒,终于按耐不住,他轻轻地环上眼前的女孩,把下巴抵在女孩的额头上。
面对忽然出现的男孩,南箫脑间一片空白,惊讶,喜悦,委屈,苦涩,那么多的情绪肆意流窜,撞击着她的心,震得她动弹不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额头触碰到那灼热的温度,才突然惊醒,一抹心酸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与额间传来的暖流交相汇流,在心底开了花。
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相拥着的两个人,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绝了,有那么一瞬间,两人恍若回到九年前。那时的她,眼里,心里只有他,而他,眼里,心里,同样容不下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半响,清冷低沉如古琴般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箫箫,下午几点下课?”箫箫,有多久没有听到他喊她的名字?
“五点。”南箫条件反射地回答。
“好,到时候我过来接你,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好了,回去吧,外面凉。”
“好”
南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室的,也不知道刚刚被全程围观了,自然就没注意到其他的八卦的眼神和旁边李琰一和王曼清嫉妒怨毒的眼神。
看到南箫回来,苏默默原本也想追问,但看到南箫情绪不对,便打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南箫,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似乎没有受那个帅哥的影响,但是她明显能感觉到,现在的南箫,是高兴的,但也有些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南箫坐在位置上,眼睛逐渐变得模糊,讲课的老师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感觉不到了,她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那件还留有他余温的外套正包裹着她。
她闭上双眼,双手扯着外套紧紧地抱着自己,那种束缚感让她感觉到一点真实。
白晨曦,终于,见到他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南箫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也越来越不开心了。
而十五岁那一年,是南箫灰暗人生里,最恣意,也是最光亮的一年。
妈妈苏桦由于工作原因,从Z省H市调到了A市,那时候苏桦觉得南箫还小,就带着她一起到了A市,却不知道,那也是南箫期盼的,她期盼着离开那个生活了十五年的H市。
进入了新的学校,南箫仍旧不爱说话,也从不主动与老师同学交流,走路也总是低着头,可以说她在班上毫无存在感。虽然时常会感到落寞,但是南箫觉得这样就很好,没有人打扰,也就不用患得患失,也就不会有伤害。
犹记得那天是开学后的第三个星期五,学校早早就放学了,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了,只剩下零星几个男生在篮球场上打篮球,偶尔传出嬉闹声,打破了宁静的校园。
作为一个南方人,南箫并不太习惯A市的气候,但也着实喜欢着这漫天的秋色,秋风踮起脚尖亲吻着每一片树叶,等风一过,金黄的枯叶便乘着风四散飘零,很是浪漫。
她带上耳机静静地坐在学校篮球场旁的梧桐树下,拿着素描板写生,偶尔用脚撩一下地上地枯叶。
大约是画得太专注了,南箫没有注意到有人喊她,当她注意到的时候,危险就已降临。她刚抬头,便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篮球砸过来,准确无误砸中了她的额头,同时强大的惯性使得她的后脑勺撞到了后边的梧桐树上。这一刻她总算知道眼冒金星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南箫感觉头晕乎乎的,前额和后脑勺更是火辣辣的疼,她一手垫着后脑勺一手捂着前额,想要减轻一下疼痛。
恍惚间,她感觉到周围有几个男生围了过来,唧唧咋咋的说着话,大概是在讨论她的伤势,南箫也没听清,只觉得有些吵。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南箫捂着前额的手上,轻轻地把她的手拿开,“有些红肿了,抱歉啊,把你给砸伤了。很疼吧?”许是由于自责,男生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南箫睁开眼睛,头还是晕晕的,有些看不清男生的脸,只是在恍惚间撞进他那双如星辰大海般深邃的眼眸,读到了他眼里的不安与担忧。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转向她额头红肿的地方,却突然收回,“有点严重,我们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男生蹲下身,其他的男生则搀扶着南箫趴在他背上,南箫觉得有些尴尬,想自己走,但是头又晕又疼,也只能由着他们了,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学校旁边的医院走去。
到了医院之后,急诊室的值班医生看到这阵势,着实吓了一跳,帮着把南箫扶到床上,仔细地检查。
南箫头还是昏昏沉沉地,甚至有点恶心,迷糊间只听见医生检查过后说是轻微脑震荡,旁边还有人问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感觉有些口渴,便要坐起来,只是头仍旧有些晕。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帮着她坐起来,又拉起枕头,好让她靠在床头,而自己也坐在一旁。
“你醒了?”那声音低沉温柔,南箫一听便知道他就是把她背来医院的男生。“你还好吗?需要我叫医生吗?”男生眼睛有些慌乱地打转。
“不用了,我没事。”南箫怔怔地回答。
男生轻轻呼了一口气,“你好,我叫白晨曦,就是砸伤你的罪魁祸首。真的很对不起。”
见南箫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晨曦又开始担忧,“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是不是不舒服,我还是去叫医生吧。”
说完便准备起身,南箫软糯糯的声音传来:“不用了,我真没事。”
“晨曦,怎么这么像女孩子的名字?”南箫还是怔怔地看着晨曦。
“嗯?”晨曦没有想到她突然说这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话说出口南箫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失礼了,不知怎地就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是脑震荡后遗症吗?一定是,太笨了!她以为他生气了,嘀咕了一声对不起,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晨曦看着南箫无辜又自责的表情,扑哧一下笑了,南箫茫然抬头,“其实以前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像女孩子,于是我就缠着我爸改名字,但是我爸说,我出生在一个冬天的黎明,晨曦是指黎明后的微光,他大概是希望我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哪怕是寒风凛冽,都能打破黎明前的黑暗,奔向属于自己的光明。”
他的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下,有些晃眼,漂亮深邃的双眼,如载星辰,闪闪发光,南箫有些看呆了,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他会是她慢慢长夜里等待的黎明。
夜很长,她说她叫林南箫,南箫是一种乐器,因为她出生不久,还未取名的时候,母亲正巧与喜欢演奏南箫的邻居家姐姐聊天,两人讨论她的名字,那位姐姐随口而出说不如将“南箫”作为名字吧,母亲也觉得南箫好听,于是就取了这个名字,不过南箫并不会演奏“南箫”。很久以后,她苦笑,看吧,我的名字是邻居取的,他说,南箫,这是我刻在心底最柔软处的名字,铭心刻骨,永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