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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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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见啊,当年我就知道,你不是等闲之辈。”来人着浅青色衣裳,腰上有一琉璃玉佩,皮肤吹弹可破得白皙,左边一缕随意放下的发丝显得整个人仙气起来。

    孟瑜蔚就知道这个人闷骚得很,隔着老远就飘来一点清香。“许久不见,柳三公子越发标志了!”

    “跟我争什么口舌之快!来找我什么事情,我现在可是忙得很!”

    孟瑜蔚知道没必要弯弯绕绕得,“帮我把李英泽救出来!”

    “你在想什么呢?我还等着他的死给我拉拢人心呢!”

    “办法你肯定有,而且还不用脏你的手。大家这腌臜人心掩饰些什么?说到底,他还是可以给你铺一条路的,你要知道,现在你的敌人并不是他背后的齐国,更不是我背后的卫国。拉拢人心,你现在做的还不够?你得消息肯定比我多,而且这事前面肯定没少你我的推波助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知道马昱假意反叛,你把你太子二哥和你父皇推得可够深的!”

    柳泽予脸上没什么波澜,倒是笑了起来,“是我那瞎了心的爹知道故人将死,非要冒这么大的险去见那个人的。到底也好,他俩也算死在一个地方了,要不然活着心心念念,别别扭扭的,还去祸害别人。”

    “你那太子二哥,你敢说不是你推上去的?”

    “我?笑话,你不知道吗?我那太子二哥多得我父皇的恩宠,哪哪都要带着的,轮得到我插手吗?”

    “我且不论这事你插手到什么地步,总之你我是故意为之这一点是没有争论的。既然你想夺国主之位,我的支持,你一定很需要。我可以看你过去救我一命和现在你救李英泽一命的份上帮你到底。”

    “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推你掌控郑国,不仅仅是做国主,而且是坐稳这个国主!”

    “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孟瑜蔚心底突然嘲讽了他一下,你可不要后悔,“张相并不止与太子有接触,他跟五皇子的渊源也很深。至于七皇子嘛,我听闻,他好男色,还在都城强吻了一人。”

    “住口!够了,我知道了,你等消息吧,到时候,你最好能保证你在我郑国安插的人能够把张相和老五扳倒,出了什么差错,我就拉着我十万大军跟你卫国决一死战,到时候就是便宜那个乳臭未干的李氏孩童,我也要让你弟弟和你人头落地!”

    孟瑜蔚心情不爽了,“你说什么狠话,你我暗中来往这么许久,我们什么时候打过诳语吗?要来往,你别有那些不该有的脾气。是你自己要见识我的实力的。而且,我规劝你一句,要不是我帮你擦你和七皇子的屁股,你们胤城里就又一桩风花雪月的故事了!”

    孟瑜蔚注意到这个伪君子开始发怒了,孟瑜蔚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此人只有天上有,长着这么一张狐媚的脸,是在会让人一见倾城。偏偏这美貌也没让他讨到什么太大的好处,孟瑜蔚在心底笑,果然老天还是公平的。“柳国主,我劝您一句吧,有时候硬的不行,您就试试软的!毕竟,七皇子手上还是有重兵的。求人办事,多少要有些态度,你说呢?”

    柳泽予彻底怒了,“你给我闭嘴,别忘了是你在求我!”这个混蛋,让自己丢人丢到郑国外去了,他早晚要杀了他。

    孟瑜蔚知道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调侃到此也够了,到底如何运作还是看他。“那我就告辞了!”

    柳泽予没给什么好脸色,“在我改变心意之前,从我面前消失。”

    孟瑜蔚知道他就是维持自己面子的发怒,也不想多搭理他,回了澧城。

    孟瑜蔚到澧城的时候,突然又觉得空气压抑了起来,明明自己为了守它护它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还是不曾觉得有什么温暖?

    孟朗说了她一通,“阿姐以后不要再如此自作主张了,我孟家已经人丁单薄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吧。今日,若不是我及时得消息早早与郑国国主通气将你放回,你就成了齐国在郑国软禁下的太子妃了!”

    孟瑜蔚想让他放心的,“放心,我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孟朗低头不语,思索了一番,“阿姐料到了齐国国主要舍太子吗?”

    孟瑜蔚吃了一惊,如今看来,确实大家都觉得自己把李英泽如此卖了是合情合理的,她心底苦涩了起来,果然,你郭佳衡说的对,但我不需要这天下的名声。孟瑜蔚苦笑了一声,“阿弟信我仍算错了人心吗?”

    孟朗其实也觉得自己的姐姐起码不会到那种地步的吧,“我信!因为,我也是知道郑国兵临阜城,我才敢确信的!”

    “李应与我并没有通气,我只是知道个大概,如此看来,他也没有那么喜欢太子吧。他更喜欢的是李鑫,而薛彤要的就是她薛家后代是国主,至于是谁,应该没有那么重要吧!原来所谓的家庭美满也是一种假象。”

    “也许不是,也许只是用人换利而已,怎么能说那时的好就不是好呢?只能说,拔掉郑国的毒瘤,比一个太子重要太多了吧!”

    “所以病重都瞒着自己儿子?”孟瑜蔚心底想着,也许,自己好像又是幸福的,起码这种幸福不是会被摆在同什么比较上。她有些同情李英泽了。

    “阿姐为什么让沈将军把李英泽送往郑国?”

    孟瑜蔚被打断了思绪,“此事,我们最好能高高挂起。我也不知后来走向会如何,至少来说,现在不能得罪郑国,而且我能帮他至此,后面我会同他解释的。卫国只能置身事外,现在这把火要是烧过卫国来了,我们收不了场!”

    孟朗其实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没有必要问的问题,可他毕竟是自己阿姐的夫君,至少面子上是那么回事吧。“阿姐,靖云又怀了,这一胎挺稳的!”孟朗看着眼下的澧城,不知不觉这已经变成他们姐弟的秘地一般。

    孟瑜蔚并没有开心,反而皱起了眉头,她本来是不想问已经是定局的事情,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弟弟做事并不让人放心。“你带回来的那个女神医洛施是怎么回事?”

    孟朗讶异,“阿姐在我贴身身边安排人不太好吧!”

    孟瑜蔚并没有被他的话说得停止自己的询问,“我在你边上的人都是护你的侍卫,我不会安排探子在你身边,只要你没有危险,我甚至不会见他们。你去岭西那次,果真是吓到我了。至于洛施的事情,宫中的传闻太多了,不想知道都不行。而且”孟瑜蔚转头很严厉得小声呵斥他,“你怎么能把韩毅征放在靖云身边?”

    孟朗被孟瑜蔚这一问愣了一下,他不太想去跟孟瑜蔚对视,他自视气场并不能与她齐肩。他转头要走,“阿姐别管此事,就像我不管阿姐,你也不要在这方面管我!”

    孟瑜蔚叹气,“你要纳妾便纳,不要弄得这么不清不白。你这样两边人都不是滋味,有时候,要学着去照顾着别人的面子。此次是最后一次。”

    孟朗听完还是要走,孟瑜蔚开始无奈起来,确实这事她不该插手的,“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不会插手!”

    孟朗继续走着,他不想这样的,他是该纳洛施的吧,但是,他可以吗?应该吗?确定吗?

    孟瑜蔚想去探望一下黎靖云,也看看那个神医的手笔。她其实气色全是好多了,但是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很明显能感觉她全身没精打采的。她好像很开心得在花园里散步,像小时候一般玩东玩西,她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喜欢阔步走,碰见些什么有意思的就停下来瞅两眼,不一会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看见孟瑜蔚,黎靖云突然收敛起来,孟瑜蔚对着她笑了一下,黎靖云回她。

    孟瑜蔚在走进时才发现,她脸色不一会就被累的惨白起来,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孟瑜蔚收了担忧的神色,笑着说,“怎么玩的这么欢?仔细好自己身体啊,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孟瑜蔚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并没有显怀。

    黎靖云笑了笑,“有四个月了快,洛医说这一胎挺稳的。”

    孟瑜蔚笑了笑,“嗯,好好养着,我等着抱侄子呢!到时候,阿姐也来帮你带!”

    黎靖云很开心,“好啊,阿姐可得说话算话了啊!”

    孟瑜蔚调笑地问,“会怕吗?第一胎!”

    两人很默契地慢走起来,黎靖云摸摸肚子摇头,“不怕!”

    “你向来胆子大得很!”

    黎靖云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怀孕是我此生亲生遇见的最神奇的事情。你总觉得好像,这个小人有特别特别深的意义,会觉得没带他来这个世上就是不行的。”

    “你现在,已经有了做母亲的风范啊!”

    黎靖云的愉悦从眼中溢出来了,她转身倒走起来,孟瑜蔚被吓了一跳,“好好走,怎么还这么皮?”黎靖云停下,拉起孟瑜蔚的手。

    “阿姐,现在这世道总是那么多生离死别的,拨弄风云的只有少数人,但付出代价的确实大多数。我很早就不去想什么公道和遂自己心愿了,可我觉得,我现在很满足。起码,我现在的满足是真实的,我决定,让过去的我去痛苦,现在的我只是满足!”

    孟瑜蔚总是笑着对这个表妹的,她总是那么洒脱,洒脱到她都有些羡慕。她不是耿耿于怀往事,她报要报的仇,杀该杀的人,但她从来不委屈自己,也不殃及别人。她说过,如果非要纠扯一些别的是非,百年后大家一起在地下让天道来辨。如果它都不能辨,她一定要痛骂那些说什么天道的人!

    黎靖云收了笑意,突然露出愧疚之色,孟瑜蔚就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坦白。

    “阿姐,我放了郭佳衡!”

    孟瑜蔚眼前一黑,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她!

    “阿姐,是我默许他离开的,然后朗哥也没说什么!”

    孟瑜蔚不想自己生气,“他太危险了!”

    黎靖云抬头看她,“他救过我一命,救过朗哥一命。我觉得两命抵他自由的一命,他亏了!”

    孟瑜蔚没脸色得思索了一番,“他救过你?”

    “是,那日在寺庙,他知道我藏匿井中,故意放走我,还给了我一张郭家和郑军的图,上面标好了路线,我才逃出去的!”

    孟瑜蔚没有言语,她很平淡看了看黎靖云,“是吗?”

    其实黎靖云没有料想到她会做这种反应,哪怕是一次愤怒的谩骂也好啊。这个表姐,从来没有对他们歇斯底里过,她好像生来就很适合这些权谋算计,只有这样的人才够格站在宫廷之巅。

    孟瑜蔚笑了笑,“今日也晚了,你仔细自己的身子,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黎靖云在喉咙中卡着什么想说不能说,“阿姐!谢谢你,然后——我们下辈子还见好吗?”

    孟瑜蔚转头在夕阳的余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她浅笑了一声,“怎么突然说这个?”

    黎靖云回了她一笑,“阿姐答应我就好了!”

    孟瑜蔚点了头以示自己的重视。她回去的路上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了一个贾琪,“太医那边怎么说?”

    贾琪搀扶着孟瑜蔚,回话道,“单子是个好单子,但是——”

    “但是什么?”

    贾琪凑近了些,“魏医说,药应是保命的药,用药之人恐很是凶险!”

    孟瑜蔚扶了扶,她这么多年很少脑袋疼的,她用身体靠着墙壁,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闭着眼睛修养了片刻,“把证据毁了,此事不要声张。找个日子,把那个洛神医秘密找来!”

    贾琪回说好。孟瑜蔚被她搀着往前走走,走了两步又停了,她又看见了城墙上的孟朗。天还没黑彻底,他怎么又来了?她低头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哭了,贾琪感觉她情绪的波动。

    “长公主要叫马车来吗?”

    孟瑜蔚摇摇头,“算了,别找那个洛神医了,让他自己解决吧!”孟瑜蔚已经很久没有低头看看脚下了,她看到走了二十多年的青砖不知为何越发觉得踏实了!她的眼睛越来越痛,眼前越来越迷糊,开始出现重影,但是并没有夺去她的理智,“贾琪,让他们——去查——郭佳衡!”

    说完她就开始倒下去,贾琪感觉到她不太对劲,一直在施力扶着她,还是没有抗住她的重量让她倒了下去。

    孟瑜蔚醒来,已经在公主府,外边闹哄哄的人头攒动。孟瑜蔚觉得口干舌燥,费力喊了一声,“贾琪!”

    贾琪从门外快步赶来,备好水送到孟瑜蔚床前,扶着她起身,喝了口水。

    人人都说公主府应该是奢华无比,举世无双,可事实上谁能料想除去一个窗台和一张桌子,公主的寝宫再也没有摆什么东西,没有花香,没有昂贵的瓷器,没有任何装饰品,唯一多的只有那些血红的蜡烛。

    孟瑜蔚喝过水,身体还是不太舒服,她伸展了一下头,扶着脖子问,“我怎么了?”

    贾琪示意其他人退下,“公主,他们诊了您的脉,说您可能是有了。”

    孟瑜蔚接收了信息没有思考就说了一句,“什么?”

    贾琪很真诚得看着她点了点头,“公主,消息应该是不会走漏的,我封了他们的口,您看现在怎么办?”

    孟瑜蔚脑子里很乱,怎么会这么不是时候?她很自然得又在分析这个孩子在三方中的利弊,很显然,李英泽是个未知数,那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卫齐两国的象征。理智已经告诉她,如果李英泽没有顺利回齐国当上国主,那这个孩子是万万不能要的,齐国放不过她,郑国也不会看着卫国在中间不损分毫利益,还发了一次小小的战争财。说到底,他卫国现在就是个十足的两面派,而且两面必须要好好捧着,要不然总有人会想着秋后算账的吧,除非那些要秋后算账的没有了力气或者死了!

    “等,等柳泽予那边的消息!”

    贾琪脸色不太好,孟瑜蔚注意到了!

    “有什么情况!”

    “三皇子那边在借我们的力打左相的力,纯郡主应该是被算计了!”

    孟瑜蔚有些迷惑,说到底她是要帮柳泽予的,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贾琪感觉孟瑜蔚可能没有理解,“三日后,左相一家就要被满门抄斩了,纯郡主连同姑爷可能昨日就已经入了齐国境内吧!”

    孟瑜蔚大受打击,“什么意思?”

    “左相抄家的罪名是卖国,三皇子怂恿纯郡主救了太子爷,然后暗中开道让他们两个出了郑国,用我们给他的郑国前国主的官道嫁祸给了左相。这两日五皇子也因为我们手上的证据转了风头,转而拥护三皇子。李将军因为在官道上有牵扯,大抵这颗棋子是废了的!早晚会把他扯出来的,现在郑国许多能人志士都在想着要暗杀卖国贼的,此一役”贾琪凑进去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是郑国自己搞得鬼还是齐国下手狠决,在郑国西南两县发现了大量活人坑杀的尸体!郑国现在人人咬牙切齿,想要报仇雪恨!”

    孟瑜蔚没有料到,这柳泽予不仅想着把内斗给除了,还想着拔了卫齐两国插手的势力,也是个有野心的人,现在,李英泽那里好像更不好解释了!

    “把我怀孕之事封死,一点风声都别露,这几日我不会出去,你仔细些外头的眼睛,机灵些。你静候着消息及时来告诉我,去宫里给国主捎一个消息,让他在三国线加些兵力,我总是不太安心,总还是不要打起来的好!”

    贾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