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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课结束,伴着放学铃,田尘打开手机,查了查下午应该去哪逛街比较好。
“下午去哪逛?”田尘看了看地图,“步行街或者天街?”
“就这两个地方吗?”安腾问道。
“你是本地人你不知道?”田尘收了手机,朝学校西街那边望了望,感觉下午去那边也挺好的。
安腾挠挠头,“要不就去西街吧,我们昨天买蛋糕的时候还仔细看过,我也没怎么去过这边。”
下午的课几乎没人会听,下课铃一响,除了留下来做大扫除的八个人,剩下大多全跑没影了。
“腾哥,我们一起吃面去不?”杨轩问。
“我和田尘去西街。”安腾说,“你们自己去吧。”
下午五点的热气还未散去,有些学生选择出校,有些喜欢在学校里打打球。
路上的人比放学的时候少了许多,两人一起走到西街,一路上都是新的景色。
“西街感觉也没什么逛的。”安腾说,“步行街那边也有这些东西。”
“离学校近。”田尘说。
两人边走边打趣着,就像平常的两个高中生,互为朋友关系。
“这算约会吗?”安腾突然说。
“算吧。”
“那约会该干什么?”
“不知道。”
两人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西街乱窜,这家店怎么样,另一家店怎么样。买了两串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笑着。
“太甜了吧。”安腾咬了一口,脸上的五官扭成一团,“感觉吃完这一串我蛀牙都有了。”
不知不觉,两人从西街逛了出来,看一眼时间,这还没到五点半。
“西街这么小吗。”田尘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放好,实在是甜的有些受不了了。
“可能我们转了个圈?”安腾说。
既然都出了西街,他们就朝着西街反方向走去。
没有目的,就这样在路上走着。说的话也不多,但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气氛。
安腾不知道这种状况能持续多久,少年的热情能坚持多久。但此刻确实是他幸福的时候,想多留在这里。
走过梧桐道与孝子桥,两人到了城市的另一头,川中的初中部就在这边,安腾以前也在这里读初中,不过田尘对这里就很陌生了。
“梧桐咖是什么。”田尘指了指前面的小店。
“可能是个小书屋吧。”安腾眯着眼说道。
这个店好像是新开的,他没什么印象,也没进去过。
“进去看看。”
田尘拉着安腾的手,两人跨进小店门口。
店内的面积不大,前排是卖奶茶的,另一边是一排排书架,中间是一个个桌子,沙发椅子都有。
“好像是个读书的地方?”田尘说着,走到一个书架旁边,书架上放的书的类别是现代诗,随便抽了一本书出来。
翻开扉页,上面写道:“在夜色中,我有三次受难……”
田尘没有看完,合上书招呼安腾过来。
“尘哥,你想买吗?”安腾问道。
田尘摇摇头,把书放回去,“看看而已。”
安腾瞥了眼田尘放回去的书,书名是《海子的诗》。他默默记下这本书。
“我去买两瓶水,等会儿去秋竹吃个饭就回学校吧。”田尘说道。
安腾把那本书抽了出来,找店员结了账。二十六块钱,不算太贵。拿了个小袋子把书装好,安腾走到田尘旁边,把袋子递给他。
田尘:?
“干嘛?”他拿好水,两人走出店里。
“书啊。”安腾把书拿出来,“我帮你买了。”
田尘递给他一瓶水,同时拿过书端详起来,“我还准备买给你的。”
安腾:?
“我很喜欢海子这个诗人。”田尘说道,“我家里还有一本呢,不用给我。”
说着,他又把书还给安腾,“你自己看吧。”
安腾接过水喝了两口,“我怎么对这个诗人没什么印象。”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他写的。”田尘说。
安腾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他翻开一页,随便找了一首诗读了起来: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了解她
也要了解太阳。
安腾眯着眼抬头,看了看被树叶遮住的太阳,又转头看了看田尘。
“尘哥你这是啥。”安腾看到田尘手臂上戴着的红绳。红绳的颜色并不鲜艳,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慢慢灰暗。
“我小时候一直戴着的,驱邪用的。”田尘甩了甩他系在手腕上的红绳,“老一辈迷信,说有用,我就一直习惯戴了。”
“学校不是不准戴手饰吗。”
“所以我在学校都没戴啊。”
红绳在田尘手腕处,他摆手时,红绳也晃动。
“你之前好像也没戴啊,我都没注意到。”安腾走到田尘左边,好仔细观察一下这根红绳。
“之前是没戴,今天想起来了才戴上的。”田尘举起手,好让安腾看得清楚一些。
安腾拉起田尘的手掌,仔仔细细看着,突然他问道:“这绳子中间怎么还断了?”
“小时候和同学打闹的时候弄断过一次。”
田尘回想起那段记忆,似乎有些伤感。
“谁啊这么淘气。”安腾骂道。
“小时候谁不淘气啊。”田尘收回手,“吃什么,我网上下单。”
“猪排饭。”
“oK。”
路过梧桐道,夏风吹过,在树上的梧桐絮被风吹了下来。田尘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回头瞪了一眼梧桐树。
“头上。”安腾笑着说。
“帮我弄弄。”田尘弓着背,歪头朝着安腾。
他笑了笑,只手抚上田尘的脑袋,把飞到头发上的梧桐絮拈下来。
“尘哥,要不你去剪个头吧,头发也太长了。”
“不剪。”田尘捂着自己的头发说道,“等老郭什么时候点到我名字了我再去。”
“那老郭点你名字得点好几次。”安腾比划着说道,“头发、手饰、迟到……”
“我啥时候迟到了?”
“今天上午不是吗。”
“那也没迟到。”田尘戳了戳安腾,“别乱说。”
“好好好。”安腾苦笑道。
路上有许多已经放学的小学生,跑过安腾和田尘旁边,他们互相打闹,在不远的斑马线分别,互相道了再见。没有分别的不悦,也没有任何抱怨,分别的小孩独自走在路上,背着书包,低头看着脚下。
安腾拍了拍田尘,“尘哥,绿灯了。”他说。
“嗯,走吧。”
“尘哥,你给我那件衣服多少钱买的?”安腾突然想到。
“不知道。”田尘摇摇头,“我爸买的。”
“好吧。”
两人走回川中这条街道,熟悉的事物映入眼帘,情侣在一起,寻常的话好像变得特别起来。
“周末你有什么打算吗?”
二人在店里边吃边谈,从窗外隐约能望见校门口,许多学生进出。
“尘哥,你紧张吗?”安腾问。
“紧张什么?”
“高考啊。”
“不紧张。”田尘叹气道,“我本来可以保送的。”
“?”
安腾好像被噎了一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两大口。
“‘本来’是什么意思?”安腾问道。
“意思是我转学过来了,保送就没了。”田尘手拿着筷子狠狠插在饭里,好像在发泄一样。
安腾突然觉得他有点对不起田尘,尽管他对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影响,也没有参与,但他就是觉得,他好像欠了点什么。
与爱屋及乌颇有异曲同工。
安腾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吗?”
问完之后他又后悔了,他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不知道。”田尘说。
两人都没有接话,店里的食客声渐渐盖过他们吃饭的声音。
“你呢?”田尘问道。
“我?”安腾想了想,“可能打球?或者在家躺一天。”
“我们要不?”田尘有些犹豫的说道。
“要不什么?”
“要不去看个电影?”
“好啊。”安腾一口答应下来。他确实不知道周末要干什么了。
周一的时候想什么时候放假,放假之后,特别是长假之后又有点怀念学校。
“看什么电影?”田尘拿出手机,“最近有什么好看的吗。”
“电影院每周有经典回顾。”安腾说道,“泰坦尼克号什么的。”
“有点太老了吧。”田尘笑道。
“最近也没什么可看的啊。”
“你看过泰坦尼克号吗。”
“没有。”安腾摇摇头,他还真没看过。
“我也没有。”田尘说,“那周末就看这个吧。”
“啊?我说说而已,经典回顾万一不是这个呢。”
“那到时候再说。”田尘吃完饭,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旁边不乏有人吵吵嚷嚷,但不影响他俩。
“你怎么吃这么快。”安腾说,“细嚼慢咽好消化。”
“小时候习惯了。”田尘说,“小时候特别怕吃慢了抢不到饭吃。”
“你小时候不是跟你爸妈一起的吗?”
“不是。”田尘摇摇头,“算了,我不想说。”
“奥。”安腾默默记下,以后关心尘哥又有一个原因了。
夏天的日落远比想象的更晚,两人吃完饭走出店门。日光斜斜,照在一旁的墙上,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就像两人拉着手。
安腾注意到了影子,于是在影子的指引下,向前伸手,拉住田尘的手指。
温热、细腻。
田尘没有挣开,反而拉着安腾的手,两人走了一段路,在快到校门口时同时放开。戴好校牌,走进校门。
天色丝毫没有暗淡,反而更加灿烂,晚霞遍野。一个漫长的晚自习又要开始了。
学校每周二、周四的六点半,也就是晚自习半小时前会放英语听力练习,刚好周四是英语晚自习,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做一张卷子,把广播放的听力练习当做考试的一部分。
“今天下午买的书呢?”田尘悄悄靠过来说说道。
“你要看吗?”安腾问。
“嗯。”
他从书桌里抽出那本书递给田尘,肉色的封面,左上角画着一枝梅花。伴着英语听力的声音,他慢慢翻开书。
“尘哥,听力你不听吗?”安腾在题目间隙问道。
“需要听吗。”
“万一晚自习考试呢。”
“考他的。”
田尘已经翻开书看起来,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压着书,窸窸窣窣还在纸上写些什么。
安腾以为田尘是不擅长英语,但想起他考试的分数也不应该。于是悄悄探头在田尘桌上扫了一眼,左手压着书,右手压着听力题。
一边看书,一边在听英语听力。
安腾佩服的同时也漏掉一些听力题没听。
听力放完,翻到听力题最后几页,答案印在上面,刚好可以对答案。
“尘哥,你……”安腾刚想问,田尘已经关上了习题,认认真真看起了书。
“这首我挺喜欢的,你看看。”田尘把书递过来,用一脸期待的样子看着安腾。
“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安腾默默看着诗句。
上课铃一响,英语老师拿着英语周报(试卷)走进教室。
“作文不写卷子上的,那个有点难,作文题目等会我用大屏幕投影出来,你们先做。”
英语老师这么说道。
卷子很快发了下来,教室里安安静静,除了翻书、叹气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外,毫无其他。
安腾做完了阅读的Abc三篇,这套卷子好像有点难,他翻了卷面,开始做起了d篇。田尘桌上除了用来挡住老师目光的“必要”的书籍外,只有英语卷子和下午买的诗集。
安腾有些无奈地挠挠头,心想尘哥不会已经做完了吧。
考试的时间很奇妙,有时快有时慢,做题的时候很快,等交卷的时候很慢。
安腾做完了卷子,抬头看到大屏幕上投影出来的作文题目,放松一下脑子,又开始了奋斗。
田尘在考试的时候已经把书看完了两章,他把书关上放好,开始了做题。
安腾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尘哥,你这算不算,装?”安腾小声问道。
“装?”田尘有些不解,“装什么。”
“逼。”
“不算吧。”
两人笑起来。
明明没有什么可笑的,安腾看到田尘略带微笑,于是便笑了起来,田尘看到安腾笑起来,也跟着笑。
直到两人都捂着脸,偏过头,互相看不见对方,才停了下来。
“尘哥看看你答案?”安腾写完了作文,看了眼时间,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多分钟。
田尘很大方的把卷子拿给安腾。
Abc、bcdd……
安腾很认真的对着答案,看到自己有一道题错了,很明显的错误,自己也完全知道错在哪,于是他犹豫着要不要改正这个答案。
思考片刻之后,还是改了。心里安慰自己:自己检查一遍也能检查出来的,所以不算作弊。
其实这种考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考完之后会把答案写在黑板上,同学们自己对答案之后将分数写在卷子上,老师收卷之后批改作文,号上分数。
你要是觉得卷子分太少了,悄悄加个几分也没人知道。
安腾摸摸耳垂,有点热,或许是因为空调没开的原因,前后门的风和顶上吊扇的风吹过,桌面上的书页被吹动,发出莎莎声。
还回了田尘的卷子,他静静等着下课交卷。
下课铃一响,英语课代表刘诗雨拿着老师给的参考答案在黑板上写起来,同学们一边对着答案一边讨论。
“尘哥,六科你那科是强项啊?”安腾好奇的问道。
“物理和英语。”
“那你刚刚听听力真是在一心二用着听啊?”
“嗯。”
田尘看了看黑板上的参考答案,简单对了几下,在卷子上号110的满分,作文的四十分还没算上。
对完答案,趁着课间还没上课,班里闹哄哄的讨论起来。
谁多少分,谁阅读理解对了多少个。
“尘哥你多少?”韩炬桐从前座跑来问道。
他身后的李乾坤和纯潘也跟着过来。
“一百一。”田尘也没隐瞒,直接说道。
“我草。”
李乾坤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而韩炬桐则是扒着他的肩膀说:“是不是?你输我一个鸡腿啊。”
“我不信!”李乾坤一把夺过田尘桌上的卷子,仔仔细细查看起来。
“你们赌了什么?”安腾在一旁问道。
“我说尘哥肯定满分,坤坤不信。”韩炬桐笑着说,“我们赌了一个鸡腿。”
纯潘把李乾坤和韩炬桐推开,他俩跑到一边认真核对田尘的答案。
“你们多少分?”安腾问。
“卤鸡蛋不说他多少分,李乾坤八十多。”纯潘说道。他故意没说自己多少分,好像分数是一个秘密。
“卤鸡蛋?”安腾想到,“在说韩炬桐吗?”
“对。”纯潘笑道,“熊江东取的,说韩炬桐头很圆,很像卤鸡蛋。”
安腾和田尘又笑起来,对完答案的两人也回来。
“卤鸡蛋怎么样?”纯潘说道。
“真是满分。”李乾坤把卷子扔过来,恶狠狠的指着田尘却又像开玩笑般:“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田尘收起卷子,上课铃响,来到后排的三人跑回前排。
最后一节晚自习上课了。
田尘交了卷子,又拿出那本书看起来。
“尘哥,你看完了吗?”安腾问道。
“还没。”田尘说。“你要看你先看吧。”
“一起看。”安腾把凳子挪过来,两人头抵在一起,像是田尘在给安腾讲题一样。
他们翻开一页,上面写道: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