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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呵斥搞得我有些尴尬,理论上说我们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之虞’的合作伙伴,但交往中那种巨大的隔阂始终鲠在那里。
说到底,周容这个人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而他本身又是一个只问不答的性子,行事乖张,甚至可谓冷酷,也不怪冉莹走前特地嘱咐我不要太过信任他。
我笑了笑,又退回到一个更远的社交距离,道歉:“抱歉,我不该这么好奇。”
他看了我一眼,又抬腕看了看自己的手环,破天荒地解释道:“这个手环比较特殊,如果摘下来会很麻烦。”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不再多问,在面对他这个人的时候我的屡次碰壁,其实还是让人有点泄气的,兴许我以前的处事风格,并不能很融洽的同他们这样真正的成年人相处吧。
没想到和新任boss的第一晚相处就搞得那么僵,我早早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收拾,躺到床上的时候突然我就可以谅解全部的不顺与悲催,“这床,这被子,也太舒服了......”
空调、羽绒被、软硬适中的席梦思床垫,还有柔软得可以把后脑勺陷在里面,蓬蓬松松的羽绒枕头,两个!我没出息得在自己的新床上来回打了七八个滚才平复下那种窃喜的心情。
“陆一,能给出这么好条件的老板不多了,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珍惜!”临睡前,我在心里对自己默念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穷惯了适应不了这么好的生活条件,一直到半夜我都没能睡熟,朦胧间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翻来覆去地浅寐。
在这种别墅区的深夜,周遭非常安静,屋子里只有空调出风口的一丝风声,突然,我听到床头靠着的墙面传来‘叩叩’、‘叩叩’的闷响声。
一开始我还没当回事,因为这种水泥墙隔音效果很好,除非有人会在我隔壁蹦迪,不然应该是不会有动静传过来的。
但是在我没理会的几分钟里,这种叩动声断断续续,根本没停,如果是浅睡产生的幻听,那未免太持久了。
这时我才睁开眼,疑惑地坐起来贴着墙仔细听,现在声音就不是好像拿指节轻叩墙面会发出来的动静了,而像是有人在拿膝盖或者拿头撞墙发出来的:咚!咚!咚!
我一下就有点冒冷汗,搬来第一晚虽然我还没有熟悉这栋房子的结构,但起码我清楚的知道,现在只有我和周容两个人住在这里,而他单独睡在二楼,并且,我这间客房是贴边的,墙外头应该就是院子。
“不会闹贼了吧?”我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条小缝往外瞅,院子里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有,墙角的监控器也闪着红灯在正常运作。
转念一想,也是,这种小区都是封闭式的,保安二十四小时执勤,何况什么贼会蠢得在屋外头撞墙预警?
一旦有了个理由,我立刻就放松了警惕,浑身那些大小伤口都在疯狂叫嚣着:你丫再不睡就痛死你。
天大地大,身体最大,我还是决定先睡为敬。
就在我又朦胧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房间里‘啪’的一下响动,非常突然,我心脏猛得一缩,立马就惊醒了。
我赶紧拧开床头灯,就看见安放在床边的衣柜的隔板门被拉开了。
这、这总不能是有人在瞬间进了我的房间拉开我的衣柜门又瞬间消失了吧!?我可是反锁了房门啊!
我坐在床上等待了一会儿,再没出现别的异响,衣柜内部一片漆黑,我的脑海里已经不受控地幻想出各种藏在里面的东西,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或者是镰刀杀人魔,最怕的还是里头可能蜷坐着一个佐伯俊雄,我宁可就让衣柜这样敞着,也不想亲眼走过去见证一下。
毕竟楼上还住着一个号称自己是猎人的专业人士,总不能真让我在他自家撞鬼吓死,那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鉴于这种不靠谱的信念,我干脆开着床头灯,大被蒙头,默念:“南无阿弥陀佛!阿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总之诸天神佛先请一个遍,哪个能镇场子的愿意来请速来,在线等,挺急的!
这一招大概有效,我很快就在沉静中睡着了......
等到天蒙蒙亮,隔着遮阳帘中间一溜缝隙投进来的时候,我才转醒。但是我愿称此刻为薛定谔的睡醒,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的身上现在,此刻,正骑着一个小屁孩,半透明,短发,男娃,一身短袖短裤的夏装,穿着白色的高筒袜,整一对儿眼球漆黑,咧着嘴对我笑!
而我,平躺在床上,手脚僵直,舌头是麻的,嘴唇紧闭,甚至分不清自己的眼睛到底是睁开还是闭上的,如果此刻没有另外一个人打开房间来看看我,我大概也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白日见鬼。
总之,我之所以看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个男孩儿就这么坐在我身上,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咧嘴笑,我笑不出来,就这么僵持了起码十分钟。
我遇到鬼压床了!我来给做灵异猎人的新boss打工的第一天早晨,就在他家遇到了鬼压床!这还有天理吗?
眼下最紧要的事,并不是我被鬼压了,而是在被鬼压的时候,我想上厕所!我已经好声好气地在心里默默和这个熊孩子商量了半天,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听不到还是听不懂,根本不为所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膀胱的存在感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我急得额头冒汗,心里一股无名火就拱起来了,我心说:我!陆一!今天就算在这里被你搞死,那也就算了!但是你丫不能让我憋死,我宁可在周容家留下我的尸体,也绝对不能留下一张我他妈尿过的床!
一想到这,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猛得一掐自己的手指尖,一下就坐直了身。
这坐起来才发现,时间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床头闹钟显示是八点半多,但刚才我感觉到的时间就像是天刚破晓不久,至多也就是五六点钟。
顾不得那么多,先解决了个人需求问题,我这一夜被折腾得够呛,到厨房泡了杯咖啡压压惊,这时周容才从楼上从从容容地踱下楼来。
我没发难,他倒看着我的黑眼圈笑道:“怎么,认床?”
“你家...是不是,有个小孩?”我尽量选择了一些比较中性的词汇,以免会被暗处某个小鬼听见,都说小鬼难缠,报复心特别重,我可不敢再招惹它。
“哦,刚来第一天就见到了?你还挺敏感的。”他没当回事,走到我边上自己重新冲了一杯挂耳。
“我不是挺敏感的,而是昨晚我的房间里有各种怪声,今天早晨起来我还被鬼压床了。”我翻了个白眼,不由问道:“难道你们干这行的都会和,呃,这些可爱的,比较罕见的,小家伙住在一起?”
他倚在水池边,看着我讥笑道:“你对可爱的品味还挺特别的。这和我的职业没什么关系,你会被打扰,主要是因为我们现在住的这栋房子,是凶宅。”
哈!?劳动合同里可没有写你包住凶宅啊!
尽管我非常想要吐槽,但我忍住了,因为眼前的毕竟还是我新任的金主爸爸,态度需要端正,只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那么,能不能请问一下,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凶宅里?是为了烘托职业气氛吗?”
“当然是因为便宜。前些年这栋房子里的凶杀案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嫌疑人落网,房子拍卖,以一个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成交,可惜当时我还没有来到南华。不过好在这栋房子里确实缠有比较特殊的因果律,导致怪事不断,购房者没有办法,只能找人来驱邪。”
“你就是那个人?”
“嗯,我报了一个比较低的价格,附加条件是一份为期一年的租赁合同,算起来,也快到时间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奇怪道:“那这里的因果律很难解吗?连你都需要一年时间都还没有清除干净?”
“难解?大的我已经灭了,小的特地留下看门。再耗一耗,房主也握不住这个烫手山芋,届时我再以低于市场价五成的价格购入,以免未来在这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看着他波澜不惊地说着‘杀’字,心头还是不大舒服,“大的和小的,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新闻,你以后最好多留意,都会是线索。几年前这栋房子的房主生意失利,欠了银行一大笔账,于是决定假死骗保,他的人身意外险保额买得很高,所以必须假戏真做,他和他老婆两人就把他的亲弟弟骗到房子里杀了,利用这具拥有极其相似DNA的尸体又伪造了交通意外的事故现场。在名义上,这个房主已死,他利用自己弟弟的身份生活,但他的妻子在那几年中找了一个情人,她与她的情人想要把他死了的这件事坐实。”
“后来的事,你也可以预料了吧。女人和自己的父亲把男人杀害了,但是这对夫妻育有一子,当时七岁,孩子无意间目睹了亲母杀父的现场,最后却被这个女人的情人掐死,以绝后患。”
我哑口无言,这种事情,当真是现实中能发生的吗?人对着自己的亲人,血缘最深刻的人,也可以下这样的毒手?
“他们,那些凶手,抓起来了吗?”我咬牙切齿。
“应该抓起来了,否则怎么会是法院拍卖?”他对此倒并不关心。
“所以留在这栋房子里的是房主,房主的弟弟,还有那个男孩的意念吗?”
“房主的意念留在了厕所里,嗯,就是你用的那一个,他们在那里分‘尸。因为怨念很大,所以固着下来,依附在镜子、浴缸、水龙头、地漏这些物件上。不过我刚来的时候嫌他引发的幻觉实在显得太脏,就直接斩断了。”
他喝完一杯咖啡,直接清洗了杯子,在哗哗水声中,他缓缓道来:“像这样的游离意念,你不必担心,它们无法直接接触物质,不会像电影中那样直接危及你的生命。换个思路想,如果人死了变成鬼就会拥有异能,那么这个被鬼杀死的人再变成鬼,两鬼互杀,那岂不是毫无逻辑性?”
“呃,这样说好像也对。那你能不能具体一点告诉我这个所谓的因果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方便我更快投入工作啊。”我趁机发问。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倒当真耐着性子给我讲解起来:“你见过蜂窝球纸花吗?”
我点点头:“就是结婚典礼上,还有开业典礼上会用到的那种蜂巢一样的装饰品?我兼职的时候见过。”
“嗯,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就如同是一个蜂窝球纸花,拥有众多扭曲的时空世界存在,这些世界大部分时候彼此平行互无意识,但在某些地方会产生时空折叠,从而不同世界间拥有了交点。”
“类似于平行宇宙?”
为什么上来说的竟然是物理学!?
他摇了摇头,“你理解的平行宇宙太过于宽泛。我所说的,是要以六维空间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当然,你作为一个三维生物,无法理解其他维度空间的存在也很正常,无知是低维生物的保护壳。”
我觉得,他似乎在骂我,并且连带着骂了自己?
“而所谓的因果律就是在某时某地某人或者某物做了一个决定,一件事,从而决定了未来的每个时间点上的不同结果,你听说过的蝴蝶效应,就是空间视角上观察因果律的一个侧面结果。”
“而在概率论中,这个宇宙拥有∞的因,以及∞的果。也就是猴子与打字机悖论。当你抛开三维的粒子观测视角,而代入场域观测视角的时候,因果本身就不是一条二维的平行线,从一端指向另一端,而是如同一个发散的点。”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确定我有没有跟上他的思路,继续又说:“举个你可以理解的例子,陆一,你在高考完毕后可以选择不同的几个学校,如果你没有选择南大,那么也就不会认识冉祈,现在也许你已经毕业工作,而不是在这里打工。”
诶?这怎么好像又变成是平行宇宙理论了啊?
“我之所以说不同,是因为不同的星球作为载体,其条件所能支撑形成的维度是有限的。”
“就像是虽然我和你都是人,但你就长得比较高,我矮一点,你个体物理上限,也就比我的个体物理上限要高。星球之间也是一样,具有不同的上限?”我尝试理解。
合着就是地球可能是xp系统,别的星球可能拥有win10系统,也有的星球,还没有系统呗。
他笑了笑,“话糙理不糙。在计算机组成原理中也拥有时间局部性和空间局部性的概念,这是为了整体运算循环的效率。宇宙运行本身,也有其效率性与可行性的底层逻辑。”
我哭笑不得,连连喊停:“等等等等,我跟不上了。”我感觉我的脑子都快炸开了。
“你能不能就简单一点告诉我,到底有没有鬼?如果有,它们生活在哪里?”
他双手交叉,一挑眉尾,无奈道:“在众多濒死体验的口述中,多次被提及本人感受到通过了一条光路,路的尽头似乎是另一个世界。鬼是存在的,只是与你生活在不同的空间,也不是所有的灵魂都可以穿过那层膜,当你的意念强大,才具备这种场力。而不够强的,就会就地消散,进入新的物质轮回。”
“而你现在见到的这些,都只是半吊子的意念,既没有穿过膜到达另一个空间,也没有完全消散,已经失去独立意识,唯一可以对你产生的影响,就是精神污染。”
我好像有一点点理解了,但又问:“那也不对啊,昨晚我的衣柜门可是自己打开了,如果只是精神污染,为什么会影响到衣柜?难不成还是我精神分裂自己去打开的?”
“噢,这也是我留下这个小的的原因。你听说过地缚灵吧?”
“这个我听过,我看过一本擦边的推理小说,小野不由美写的《残秽》,说的就是类似这种地缚灵的概念。”
“嗯,通常小孩的意念更为弱小,极难留存,而一旦留下,大概率会变得怪异。这个房子里的男孩就很特殊,他留下的是一段比较完整的意念,本来应该可以穿透膜到达彼岸,但却选择滞留在这里,与这块土地捆绑在一起。”
“这就是所谓的地缚灵,与土地捆绑的好处在于可以借助于大地本身的磁场增加自我的强度,也就是说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物质世界,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充其量就是影响你的手机信号,降低你的网速,像是打开衣柜门这种行为,已经是他的极限。但留在不属于他的世界也有其代价,他只能被困在这里,不断的重复自己过往的人生。”
我听到这小鬼原来只能搞搞恶作剧,立刻就宽心了,但理解到这个所谓的代价的时候,不由得一愣:“什么叫不断重复自己的人生?你是说......”
“没错,他只能在自己的意识中不断轮回,无数次的体验目睹凶杀、被杀死的过程,直到有一天他自己被消耗完消散了,或者,由我来斩断他。”
我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感到难过。
“你这是什么表情?一切都是个人选择的结果。因果律是必然的。”
他似乎说累了,走向沙发打算休息一下。
这时大门的电铃却响了起来,我以为会是客户上门,连忙点开视讯,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由于颜值实在太高,我一瞬间以为是大洋彼岸的明星特地来委托什么高端业务。
我十分客气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来委托业务的吗?”
他也笑了笑,一口川普:“开门,查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