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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
几日前,一场大雨,淅淅沥沥,已是下了有些时日。被雨水打湿浸泡的青石板上,月光一照,泛起了一层月牙色的油光。
马蹄声哒哒,由远及近,发出一阵阵清冷悠扬的地面敲击声,在这空旷的京城郊外,显得格外清脆悦耳。
一架马车,奋力挣脱了青山翠雾的怀抱,朝着京城的城门口疾驰而来。
车上坐着四人,分别是:徐子卿、慕容九、付瑶以及薛曌。这一路的颠簸,不知持续了多久。临近城门口的时候,一只手掀开了马车上那面鹅黄色的车帘。
余光一瞥,正巧扫到城门正上方,那块乌木牌匾上用金漆霸气地写有两字:皇城。
徐子卿忍不住大声问道:“御手!为何带我们来到皇城?”
慕容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明知问了也是白问,还偏偏开这个口,真是不识好歹!”
徐子卿叹了口气,心下想道:行了一路,小九挤兑了自己一路,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风格啊!看来眼前这位慕容九姑娘,也似乎并不全然是小九的脾性呢。
嘴上却道:“这一路,无论我们问什么,御手只管驾车疾行,从不做半分理会,可见也是一个忠于职守之人!”
慕容九听闻,朝着车头处扯开嗓子,肆无忌惮地大声喊道:“是!一条听话的忠犬而已嘛!”
御手略微侧了侧脸,毫不介怀,只是攥紧手中缰绳,使劲奋力一拉,那四匹马儿受了疼,嘶鸣着扬起前蹄,凌空一跃,马车瞬间降速下来,众人一个趔趄往前冲去,整车的人深感屁股底下一阵地动山摇,震的五脏六腑似都碎裂了一地。
缓了下劲,回过神来,薛曌凝视着窗外,沉吟片晌,不觉若有所思道:“殿下他们,不知如何了……”
“薛姑娘放心!他一定没事的!”徐子卿朗声道,眉宇间气定神闲,笃定坚信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从修罗刹出来,真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来到了皇城脚下。”付瑶说罢,将目光投向薛曌,如释重负笑道,“郡主,你说呢?”
薛曌微微一笑:“你猜得没错,我们原本此行的目的,便是入京。”
“真没想到,那怪老婆子阿莲和心慈,欲将我们送来的地方竟是皇城,”徐子卿苦涩一笑,忍不住苦中作乐,自我调侃道,“早知如此,我便顺水推舟,早早答应了就是,也省得……”
话说至此,车上三人的目光纷纷向他右手投来,手臂间那道若隐若现浮出的血色咒纹,像一朵地狱盛开的彼岸花,红灿灿,烈炎炎,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那样璀璨夺目。
神情闪烁间,他下意识地将长袖一盖,隐去咒文,旋即垂下眼睑,略微一笑,尴尬地避开几人的目光。
付瑶望着眼前装作若无其事的徐子卿,不禁颤抖了下双唇,眼角登时湿润起来:“子卿,你的三生咒……?”
徐子卿眼波流转,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愁,却转瞬即逝,当下浮现出一丝浅笑,倒是安慰起付瑶来:“无妨,三生咒不过是施加给这具肉体凡胎,等我们完成使命,过了轮回,兴许这咒就消解了呢!”
慕容九话锋一转,愤愤然道:“那心慈看着面和心善,不曾想却是如此心思歹毒之人!”
话音刚落,徐子卿心底升起一股暖意,有了小九这话,他即便是死了也无憾了。只是想到萧人凤,他的心头一紧,那咒语竟像一根痛觉神经,一头牵着他的思绪,一头牵着他的心,一拨弄便像将其斩断了一般钻心地疼,那一瞬间侵袭而来的痛感,让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三生咒的威力——此前,倒是自己轻视了。
从此,每一次轻微的思念,他都会体会到这种切肤的痛彻心扉。
“子卿,你为了我们,甘愿承下这三生咒,若是无事倒还好,倘遇上什么过不去的砍,你这咒语生效,那么后果不堪……”付瑶没有说下去,魔域的这种“彼岸花三生咒”,她此前是略有所耳闻的,当年七星宫宫主连冰玉便曾被施咒上身,自然——她的结局众所周知。
“话别说得这么悲壮嘛!我这不也是为了自己,不是吗?”他顺手拍拍付瑶的肩,雅然一笑。
“三生咒,若是三生石上有姻缘天定之二人,被施咒一方,所受的情伤会加倍反噬自己,直至心竭力衰,忧思而亡,此咒无解,杀人不见血,甚是恶毒!”薛瞾缓缓道来。
“难怪了!我说呢,这一路没有枷锁脚链戴身,没有魔兵甲士押送,又不设结界,就不怕我们跑掉么?只降下一道三生咒,就将我们拿捏得死死的!”
“心慈心慈,呵呵!她的手腕倒是真对得起这名字!她明明知道殿下就是孔宣转世,而孔宣又是...还将你送入皇城,又施下这三生咒,可见其居心叵测!这一手,一下子牵制住你们两个。”付瑶说罢,忧心忡忡的扫了徐子卿一眼。
徐子卿听罢,面上虽然波澜不惊,未曾露出半分惧色,心内却莫名地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与不自信来,唯有默默祈祷:阿宣,不管你是孔宣也好,萧人凤也罢;从前,现在,将来,但求你,切莫负我!
正想着,马车已在皇城门口停下,御手从怀内掏出一枚乌木令牌,交于城门值守,整个过程仍是一言不发。
原本手执长戟、一脸傲气的值守接过令牌一看,当下脸色大变,旋即将长戟搁置一旁墙根,恭敬谦顺地拱手施礼道:“原来是娘娘的御用车驾,这边请。”遂升起右臂大手一挥,喝令守城甲士开门。
“娘娘?哪个娘娘?”慕容九垂眼小声说道。
薛瞾手上一紧,不觉攥了攥拳头,脑海中迅速闪过一连串怀疑的名字:“不管哪个娘娘,这事和宫里都脱不了干系,我们将计就计、静观其变就是。”她压低声音,小声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