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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团黑影带走了,在我施法让江树林成为瘫痪的那天。
那是一年前的春天,我像往常一样跟在素梅身后,跟着她在后山上摘花。她可真喜欢花啊,红红的,黄色的,粉粉的花都在她的头上和辫子上。她真美啊。从小女孩到大姑娘,她都爱一个人偷偷来后山玩,尤其是春天。
我记得她第一次来后山,那时她只有六岁,春天的后山百花争艳,她在花丛中追赶着蝴蝶。我喜欢看她的眼睛,很明亮,很单纯。但是现在我不敢看了,因为我的疏忽让她经历了不堪的事情。自那之后,我很少见她的眼睛里有光。而今天的她眼里闪过的就是以前明媚的她。
素梅喜欢哼歌,她不能说话,可却哼着好听的调子。看着太阳下山,她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郁,周身活力散去,压抑感侵袭。
那个晚上,我差点感觉不到素梅的气息。刘小芹为素梅说了一门亲事,男方是个跛子,还比素梅大十岁。素梅求了刘小芹一个晚上,可她不肯松口,江树林也答应了。
我记得素梅跪在地上,江树林和刘小芹坐在床上,素梅呜咽地咿咿呀呀比划着。眼泪流干了又湿,泪痕越滑越深。而床上坐着的两个人却无动于衷,任凭她将嗓子哭哑。
刘小芹尖着嗓子指着她,话说得及其难听。她恨不得现在就把素梅嫁过去,从她嫁进江家以来,素梅就是她的眼中钉,是克星。她摸着自己的脸,那一道疤痕愈发明显,恨意更盛。江树林一动不动,难得说一句也是:“这是为你好。”
那天晚上的素梅哭的失了声,绝望地了无生息,有好几次我都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哭到眼泪浸湿了枕头。看着她痛苦,我也感受到绝望。若不是林域阻止我,我恐怕会杀了刘小芹。
林域说神不能杀人,神是保护人的,哪怕他作恶多端。神也不能有恶意,若有了恶意那和魔又有什么区别。他还说生死有命,神不能干涉人的生活。
在人类眼中,神高贵,纯洁,善良。他们庇佑着人类,能看透人心善恶。他们法力无边,长生不老,世间繁华如过眼如烟,人间善恶终归有报。他们可以逆天改命,跳脱轮回,世间万物皆奉神明。
可是,我做了神。我以为神会是人们所想的那样,可现实却连一个人都守不住。我驳斥林域,我发了疯地想护着素梅,可林域却说我还是经历得太少。他说我什么都不懂,说我一定会后悔的。呵呵,做神,我想我开始后悔了。
第三天,素梅藏了起来。江树林知道她爱去后山,在后山蹲了一夜抓到了素梅。我的威慑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了,他也顾不得我了,为了能让素梅第二天好好嫁过去,他往她的饭里下了药。
看着手里的粮票,江树林压抑的心释放出来,“管他娘的神鬼,这才是老子的命。老子连饭都吃不起了,还害怕他个屁,有钱还能使鬼推磨呢,哈哈哈。”
他完全忘却了素梅也是他的孩子,忘却了他是一个父亲,忘却了我的存在。
他看着在床上躺着还没有醒过来的素梅,“别怪你爹,谁让你是个女孩。你的两个弟弟马上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你也白吃白住了我这么多年,还点钱也应当。老子娶你的短命娘还赔了不少,你这就算还了。”看着他放光的两眼,他的确是不怕我了,是时候让他清醒一点了。
第二天一大早,药劲还没过,素梅还没有醒。刘小芹早已为素梅穿上了一身崭新衣裳,粉红色的碎花上衣和棕色的呢子裤,素梅的大辫子也梳得一丝不苟。江树林在门外来来回回地走,时不时向远方张望。江小山一脸睡意,靠着门边等待着,他的爷爷奶奶还正搂着江小风在屋子里睡觉。
天阴沉沉的,远处一大片乌云压过来。
“咋还不来呢?”刘小芹出来看着往村外延伸没有人影的土路。
“着急个啥,说是八点到这,现在才几点。”江树林说。
“我不着急,那你在外面来回走个啥。”刘小芹回嘴到。
“你个臭娘们还敢顶嘴,”说着江树林往刘小芹走去,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我看你是不耐烦了,滚去做饭。”
江小山被巴掌声吓了一跳,清醒过来,看着捂着脸满眼愤恨的刘小芹,没好气地说:“妈,我不等了,我要去睡觉。”
“睡个屁,一会那边来接了,你得把人抬上去。”江树林说
“哦。”江小山重新坐下靠着门边。
江树林来回踱了几步,见路尽头依旧没有人影,走到江小山身边踢了踢他的脚,说:“小山,爹去上个茅厕,你在这盯着,人来了叫我。”说着就往后面的茅厕跑去。
“知道了。”江小山不耐烦说到。
江小山站起来看了一会,见远处没有人影就继续坐下睡觉,刘小芹在屋子里做着饭。
随着一声响,江小山再次被惊醒,他抬眼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就继续睡了,刘小芹也听到响声出来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就继续做饭去了。
“吃饭了。他爹进来吃饭吧。”刘小芹做完饭对着外面喊到。
“爹,爹。”江小山喊着,“娘,俺爹还在茅厕哩。”
“那你先进来吃饭吧。”刘小芹说。
“娘,我先上个茅厕,顺便喊喊我爹。”他说完就往后面跑去。
刘小芹把饭舀好刚放在桌子上,就听见后院江小山大声的哭喊。
“妈!妈!”江小山跌坐在后院茅厕旁地上大叫到,“出事了!”
刘小芹赶忙跑出去,两个老人听见孙儿大喊出事了也赶紧穿衣服出去。
我站在素梅身边,静静看着她睡,很平静,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有在她睡觉时看到她这么平静。
乌云盖顶,天色暗沉,慢慢开始下起小雨。
刘小芹踉跄地走到后院,嘴里喊着树林,而后院被拍在墙下的江树林早就没了意识,地上晕开一大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