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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珍人在美国费城。
第二天一早,林薄深推下满身公务,飞往费城。
徐珍工作很忙,为人也比较刚正和高傲,并没有因为林薄深是商业大触而给他优待。
徐珍处理完手上三个患者后,才慢悠悠的赶赴他的邀请。
林薄深性子沉,求人办事,他有求人办事的样子,坐在露天的咖啡馆外,静候。
徐珍穿着一身米色风衣,姗姗来迟,“抱歉,我手里患者多,来迟了。”
她嘴上说着抱歉,可眉眼高冷,话语间并未有什么歉意。
因为林薄深请求她透露的事情,本就违背她心里的意愿。
林薄深道:“无妨。”
徐珍瞧了一眼四周,因为职业的关系,她习惯性对保密性的要求很高,道:“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
林薄深却说:“这家咖啡馆已经被我包了,直到我们结束对话之前,不会有人进来。”
徐珍微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无论是咖啡厅里面的座位,还是外面露天的位置,还真是一个顾客都没有,并且,服务生也没有上来打搅他们。
徐珍看了一眼面前坐着的男人,沉稳,冷静,心思极深。
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傅默橙在她这里治疗这么久,却一直没痊愈。
因为傅默橙爱上的男人,太过优秀,优秀到浓墨重彩,他一出现,所有人都要让道。
林薄深道:“如果你不需要喝东西的话,我们可以开始了。”
徐珍招手叫了一下侍者,用流利的英文说:“我要一杯拿铁,谢谢。”
服务生端来咖啡,离开后,徐珍喝了口咖啡,道:“林先生有什么想知道,问吧。我时间不是很多,半个小时。”
徐珍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
林薄深开门见山的问:“她是什么时候进行心理咨询的?多久了?”
徐珍道:“四年前吧,很长时间了,不过最近我们没有见面,橙橙也没有来找过我,她不来找我,应该是有好转。”
“之前你给她打电话,是我接的,我听到你说,她的药断了很久没吃,又是怎么回事?”
徐珍回:“她有抑郁症,需要吃药物抑制抑郁情绪,但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副作用比较大,服用时间久了,会导致反应迟缓,她是弹钢琴的,还是国际知名钢琴家,对手指的灵敏度要求很高,所以,不是特别严重的时候,她是拒绝吃药的。病人有病人的意愿,我们做医生的并不能强迫。”
抑郁症。
这三个字眼,像是巨石一般,狠狠砸在了林薄深心里,激起千层骇浪,久久不息。
林薄深摆在腿上随意交握的双手,在看不见的地方,颤栗。
来费城之前,他不是没做过心理建设。
她会找心理医生做咨询,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以为,是长时间的不高兴,又或是难过。
可他真的没想过,会是抑郁症,严重到需要吃药的地步。
林薄深张口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用力咽了下,才能发出正常的声音来,“是中度抑郁,还是重度?”
徐珍显得平静,对于这种事,似乎早就司空见惯,道:“重度。不过现在已经好一点了。抑郁症这种病,病人本身很难察觉,患有抑郁症的人社交少,而他们平时在外人面前的表现,可能仅仅是安静和话少,所以身边的朋友也很难察觉到。”
林薄深喉结滚动了下,握了握发抖的手,问:“那她是自己发现的,还是身边朋友发现的?”
“都不是。”
徐珍说完这话后,抬眸直直的看着他,见他的脸色已经不对,问:“我友情提醒,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产生不适和难以招架,你确定,你还要往下打听吗?”
林薄深一向强大,从未如此惧怕和脆弱过,他几乎能想象到,徐珍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必须知道她的所有事。”林薄深抬眸,坚定的看着对面坐着的徐珍。
徐珍点点头,“既然我都透露了,又是方和开口求我办事,隐瞒部分,也没多大意思了。”
徐珍又喝了咖啡,道:“在四年前,她就已经患有抑郁症,但她不知道,有一次在家割腕自杀了,被邻居救去了医院,经过我们精神心理科对她的测试和诊断后,判定为重度抑郁症,有自残、自杀倾向,住院观察了整整一周,之后进行定期的药物治疗和心理辅导。”
割腕自杀。
又是一刀子,用力戳进林薄深心窝子里,刀刀见血。
林薄深坐在那儿,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胸口又痛又闷,脸色苍白,久久未语。
他平复了不知多久的心情,终于哑声开口询问:“她为什么要自杀。”
徐珍道:“她不肯说,患者不肯说的事,我们无权干涉,我们只能配合患者去给治疗方案。”
林薄深捏着拳头,每根手指都在轻颤。
徐珍看了眼腕表时间,道:“半个小时到了。希望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不想再透露患者的任何信息。希望你能遵守之前我们的约定,不要告诉傅默橙,是我透露给你的消息。”
“我不会,放心吧。”
徐珍走后,咖啡厅里,陆陆续续又进来客人。
林薄深坐在那儿,怔忪了良久良久,久久没有起身,他看着形形色色来往的人群,那些人脸上洋溢着健康的笑容,竟然刺痛了他。
他的默宝,是不健康的。
七年前,那个如小太阳般温暖的女孩,如今有着那么长时间的抑郁症史。
割腕自杀,她从前那么怕疼,该有多绝望,才会敢割腕。
林薄深不敢想象那个画面,闭上双眼,伸手捂住双眼,掌心潮湿。
她曾经那么爱笑,可如今,阳光温暖的笑容,对她来说,却成了一种奢侈。
他以为七年后重逢,与她相处,她的冷漠和不搭理,只是对他变相的惩罚罢了,可如今才发现,她也许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已经不愿搭理任何人,包括他。
林薄深站起来时,整个人隐隐眩晕。
是他不好,让她那么痛,又那么苦。
林薄深拨出一个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起,是一道柔和又略带冷漠的女声,“排骨我过几天叫人还给你。”
林薄深没说话,只静默听着。
电话那边的傅默橙又说:“我挂了。”
“默宝。”
“你有什么事吗?”
林薄深克制住喉咙的酸楚,沉声道:“没有,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傅默橙直接挂了。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林薄深没有责怪,他没有指望,她能给他什么好态度。
若是在来费城前,他指望过,那现在,他宁愿她对他的态度,恶劣一些。
那样,也许他心里会好过一点,内疚会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