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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小溪缓缓流淌而过,两旁栽种了许多花草,蝴蝶飞舞在花丛间,树上的鸟儿偶尔鸣叫着,衬着四周清幽寂静,一旁的大树下埋了十几坛酒,露出半边红色的绸盖布,清雅别致。
水香惊讶地捂着嘴,脸上透着满满的惊喜,“三奶奶,这儿真美。”没想到像宁乡赵家这样的人家也会辟出这样一块儿地来,她以为只有那些高门大户、文人雅士才会这么做。
赵潭以前看不懂,可是当再次看到这样的景致,她的心中便有了疑惑。
这里虽然朴素无华,也没有府里的丫鬟仆妇伺候,但决不会是被苛待的样子,她以前怎么会以为二房被老太太排挤打压?若是那样,二哥哥怎么能清清静静、安安稳稳地住在这。
后来还有机会考取功名?
可是赵潭还是有一事想不明白,二伯母是二哥哥的亲生母亲,却过着凄苦的日子,还有病痛缠身,这些年药石无灵,愈发痛苦难熬,为何二哥哥对她不闻不问?
赵潭正想得入神,身后传来一个清隽悦耳的声音,“三妹妹。”
赵潭一惊,转过身,对负手而立的赵诚行了家礼,“二哥哥,我,我只是想来看看您。”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就走了进来,是因为赵诚临走前的那个眼神?
她觉得好像想到了什么事,却又有些不确定。
赵诚温润地笑了笑,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外头风大,走吧,随我进屋去。”雅淡的嗓音缓缓从唇边溢出。
赵潭抬起头,看到赵诚的眼中也没有了方才在席面上的疏远。
一如小时候见到他那般温温柔柔的样子。
赵潭让水香守在外面,自己随他进了屋,竹屋里布置得清雅考究,紫檀雕花矮几上放着一把白玉琴,紫砂茶壶端端放在桌案中央,七个紫砂茶杯围成半个圈,多宝阁上各式把玩的小件,莲瓣纹三足盖提梁玉罐半开,浓浓的茶叶香气扑面而来。
每一处的摆放都是花了心思的,墙面上挂着几幅画,都是出自名门大家之手,整个竹屋风雅之极却又低调,不张扬却又价值千金。
赵潭敛了敛眸,随意坐在一张椅子里,赵诚亲自泡了杯茶端给她。
赵潭没有伸手去接,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赵诚见状却也没放下茶杯,就那么端着,一双温润的眸子平和地与她对视,嘴角轻轻弯着。
好半天赵潭忽然起身,“我......”她抿了抿唇,“二哥哥识得浣衣房的孙钱吗?”
仿佛知晓她想要问什么一样,赵诚没有半分惊讶,轻轻点头,“识得。”
二哥哥就这么承认与孙钱是认识的?
所有答案就在这一刻呼之欲出。
反而赵潭心中升起一股紧张来,她想了想,问:“二哥哥为何要阻止我嫁给曹煜?”
赵诚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瞬的变化,他以为她最多猜得到是他出手帮衬。
赵诚缓缓放下茶杯,转过身看她,“三妹妹可曾想过二房为何会落败至此?”
二房衰败到今天这个地步,肯定是袁老太太从中作梗,再者长房老爷赵文尚是宗子,若是对二房打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二伯父早逝,二房没有人来支撑,必然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但她知道前世的事,二房最后没有落败。
赵诚道:“三妹妹兰心慧质,应该想得到我们二房最恨得是谁。”
赵潭恍然大悟,“曹家若是与长房联手,势必会得到发展,二房的日子就会更为艰难。”
可是以二房今时今日的局面,对老太太和长房来说,仍然如同蝼蚁一般。
赵潭有些困惑,赵诚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为何老太太没有斩除二房,还留着二房到现在?”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般,眼中透着淡淡愁怅,“自从父亲过世,我们便从兴化搬回族里,老太太一直苛待着二房,从前没有下手是因为祖父还在世,她不敢贸贸然动手,后来祖父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便将赵家的产业都归在了二房名下。”
赵潭难掩震惊,没想到祖父为了保住二房竟是将产业尽数给了二房。
大齐都是嫡长子继承家业,祖父那时会面临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何况二房还是庶出。
“老太太心有不甘,就夺了二房的产业,可老太太发现尽管她夺了产业,那些管事也手握大权不肯听命于她,在父亲去逝前赵家的产业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遍,她没有任何办法实质上的拿到这些产业,若是她强行换人只能得到一个空壳,老太太和长房都没有那个能力再将这些产业重新建立起来。”
赵诚温温柔柔看着赵潭,“那时的赵家虽是老太太一人掌权,但三叔公和四叔公都是很有威望的,祖父过世后一直照应着二房,况且三叔谨遵祖父的遗训,又有祖父的同僚、父亲的同僚时时来看望,老太太不得不将产业还与二房。”
二哥哥口中的三叔便是她的父亲,赵潭听到这却不认为老太太会真的将产业还给了二房。
赵诚点点头,“你想的没错,老太太怎么舍得丢弃那些产业,袁家出事后,老太太一直想用赵家的产业来重振袁家,可是祖父没有答应,直到去逝也没有松口。”
赵潭已经听明白二房的处境,“所以老太太用二伯母来胁制二哥哥。”她肯定地说道。
闻言赵诚敛了敛眸,转过身去看窗外,嗓音淡淡地说:“父亲出事之后,母亲始终耿耿于怀,祖父过世时她的身体就已经不大好了,不时缠绵病榻,大夫说母亲郁结难愈,但好生调养还是有办法好起来的,老太太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味药,暗中放入母亲的汤药中,就这样吃了大半年,这味药就再也戒不掉了,若是断了药……”
仿佛是想到了那时候的往事,话音忽然停顿了下来。
赵潭往前走了一步,看到赵诚有些黯然的侧脸。
赵诚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道:“母亲必须每月都服用这味药,若是断了,就犹如万千只虫啃噬血肉,母亲身子本就柔弱,如何能受得了这般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