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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喜轿几丈远的前方,一身大红喜袍的俊朗公子端坐马背之上。
他虽生得一副好容貌,但五官过于硬朗,给人以冷峻之感。
而今日,总是不苟言笑的面上也罕见露出欢喜之色。
要将心爱的姑娘娶回家,执手看晚霞。
震耳的锣鼓声中,街边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有人赞叹:“檀郎谢女,许大姑娘与世子乃天作之合,当真绝配!”
有人羡慕:“长兴候府真是好运气啊,先是养女嫁与临王为妾,再是大小姐嫁与世子为妻,能攀上这高枝,实乃惹人羡慕!”
有人感慨:“长兴候夫妇善良,常于府外施粥散财帮助穷人,许是善心换了好运,这才得了好报。”
浩荡的队伍犹如一条大红绸带,缓缓朝前飘去。
四街八巷的华丽马车犹如流水般汇聚凌云街长安王府。
凌云街属于黄金地段,居住的多是达官显贵,也称为梧桐街。
所栖之处皆凤凰。
临王府与常安王府分别坐落于街尾街头,宏伟磅礴的府邸宛如两只沉默对峙的巨兽。
因为许朝暮觉得天气燥热,厉寒尘便去了马车只骑马。
少女今日挽高高惊鸿髻,化淡淡落梅妆。
一袭浅蓝流仙裙衬得身姿如春柳濯濯,臂间鲛绡披帛如云烟缥缈。
有美一人,明若繁星朗月,傲如清梅白雪。
府前石阶下,怀义正给青骢马顺毛。
青骢马悠闲甩着尾巴,温顺任他抚摸。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厉寒尘不动声色往后移一点,往左移一点,再移一点……
大手悄然握住少女柔软的手。
少女鸦睫轻颤,虽抬眸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往常那般抵触。
厉寒尘心里冒出一丝开心,有一种自己养的白菜终于长大的感觉。
行至马前,厉寒尘先一步跨上马,朝许朝暮伸出手:“小心。”
哒哒马蹄声远去,怀义在身后举手跳脚:“主子儿不带卑职去么?”
回答他的是香草的嗤笑声:“多大的人儿了,还跟只猴儿似的,能不能学人家容玄那般沉稳点儿?”
怀义捏了捏拳头,佯做恼怒道:“就你话儿最多,今儿我这只猴儿就要挠花你的脸儿!”
说着三步并做两步奔向香草。
香草一缩脖子,连道两声“惹不起惹不起”就跑走了。
常安王府门前人来人往。
所见之处锦衣华服,所听之声环佩清鸣,十分热闹。
马蹄声缓缓止住,一名有眼见力的小仆噔噔跑上前牵马。
两人下了马行至府门前,恰巧碰见同来的夏侯将军和夏侯姒。
“夏侯将军,半月未见,身子可安好?”
厉寒尘主动上前问候,对老将军拱拱手,语气中带着敬意。
夏侯老将军是一位极其值得他尊敬的长辈。
少年时在京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身娇体贵,初到军营不能适应,故常常生病。
军营环境虽艰苦无比,但亦造就了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他们用自己伟岸的身躯和手中紧握的金戈铸成一道无坚不摧的城墙,守护着家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立在高台上俯视训练有素的铁血军队,高昂的喊声回荡上空,令少年肃然起敬。
在这枪杆子里出和平的年代,一个国家若没有最精锐的军队抵抗外敌,便没有和平可言。
少年想,这是大曌最所向披靡的武器,是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此后,老将军教他习武,传授他领兵打仗的亲身经验。
闲暇时会与他纵酒畅谈,亦会在他第一次上战场时分心护着他,替他挡下猝不及防的一箭。
在老将军的照顾下,厉寒尘的军营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说夏侯将军是他的半个父亲,一点也不为过。
“得王爷挂念,老夫身子健朗得很呐,哈哈哈——”
夏侯将军性子豪迈,笑声也十分爽朗。
“阿尘哥哥!”
躲在夏侯将军身后的夏侯姒探出一个头,如小白兔一般奔到厉寒尘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大曌民风开放,女子也自信自由,敢于追逐自己所爱。
故每年各地都有那么几出女子当街抢自己意中人的事件发生。
而夏侯姒如此奔放,更多的还是受她老爹教育的影响。
夏侯将军早年丧妻,唯留下一儿二女。
大女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二儿十二岁便跟着他戍守边疆。
没有母亲,他只能将小女交于宫中长姐照顾。
因陪伴小女的时间短,夏侯将军对夏侯姒宠爱甚加,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必会倾尽全力予之。
他常年征战沙场,看惯了生死,更明白生命的可贵。
故常教育儿女:“人生在世,生死无常。若心中有甚爱的人或物,便大胆去追逐,不理世人言论,只道本心畅快。”
而厉寒尘却是不大喜欢夏侯姒这种过于热情的态度。
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这样不矜持,日后怎好嫁人?
厉寒尘欲抽出手,却被夏侯姒紧紧挽住。
无奈,只得压低声音道:“放手,这么多人看着。”
夏侯姒调皮撅嘴:“就不!”
厉寒尘惴惴回头看许朝暮,只见少女亦盯着他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顿时心里感慨:若是回去被揍一顿就好了。
“二位大人来得巧,还请随咱家去面见陛下。”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说话的人是信公公,明仁帝身旁的大红人。
信公公在宫多年,心思通透,知进退,明事理,十分得明仁帝信任。
“皇兄已经来了么?”
“陛下比二位大人先来一步,一直惦记着二位大人,二位大人请随咱家走吧。”信公公很是客气。
厉寒尘微微颔首,强行拂开夏侯姒的手走到许朝暮身旁,柔声叮嘱:“我得先去见皇兄,暮儿自己先逛一逛,我很快就来找你。”
许朝暮言简意赅:“去吧。”
厉寒尘笑了笑,趁机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叮嘱道:“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接你。”
许朝暮微愣,随后脸颊浮上大片红云,轻斥一声:“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你知不知羞耻?”
厉寒尘失笑:“好叫别人知道我们夫妻琴瑟和谐。”
许朝暮伸手推他:“赶紧走,你碍我眼了。”
看着厉寒尘的背影,许朝暮不觉伸手抚上发烫的脸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一靠近,自己便会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难道自己喜欢上他了?
心中想法一闪而过,许朝暮吓得打颤。
万万不可,世上男儿多薄幸,她绝对不能重蹈娘亲覆辙。
世上常有真挚的爱情,少有永恒的爱情。
她没有信心能将一个人永永远远留在身边。
宁可不开始,也不愿贪一时的欢愉,尝日后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