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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朝暮今日如此嚣张,心里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让自己变得泼辣难惹爱闯祸有两个好处。
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欺负她她就欺负回去,这样那些欺软怕硬的人才不会得寸进尺。
二,看她不顺眼的人多了,若是她常这样惹人不痛快,定会遭到报复,到时候惹仇家上临王府找麻烦,厉寒尘铁定生气。
惹的麻烦多了,厉寒尘就会讨厌她,说不定就会把她休了!
这样很好。
“小夫人,您方才好厉害!”
香草高昂着被抓出几条红痕的脖颈,雄赳赳气昂昂跟在身后,双眸亮晶晶的盈满崇拜。
许朝暮伸手将鬓边发丝揉乱,随口道:“哪里厉害,不过是气性大了些罢,容不得别人欺负。”
马车驶入凌云街,缓缓停在府邸周围的行道树旁。
纤纤玉手挑起流苏车帘,钗斜鬓乱的少女自车而下。
香草乍一看不由惊呼:“小夫人,您方才睡着啦?婢子替您理一理。”
许朝暮挡住她伸过来的手,“进去吧。”
香草茫然一秒后一拍自己脑袋。
诶嘿嘿,小夫人这是要让主子知道她被人欺负,好叫主子心疼啊!
守门的带刀侍卫依旧站得笔直而严肃,宛似两尊雕像。
主仆二人进了府,前院各司其职的丫鬟仆人们见到她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恭恭敬敬道一声“小夫人万福。”
回挽春居要经过后花园。
主仆二人步履轻盈走在青石板路上,轻纱裙裾缓缓拂过路面,卷走片片落花瓣。
顺着蜿蜒小路前行,不远处花丛环圈的假山圆台上,有两人铺毡对坐,雕纹花梨木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
台上两人正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许朝暮现下看见厉寒尘就来气,下意识想掉头走人,突然又转念一想,为什么要躲他,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不就是故意让他看见的么?
这样想着,她又胡乱揉了一把散散的发髻,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
“阿尘哥哥,你整日待在府里不觉无趣么?不如陪姒儿出去逛逛吧,芙蓉居最近又新出一些好看的小玩意儿了呢!”
一袭石榴红衫裙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漂亮又可爱。
坐姿端正的男人指尖承着描金云纹白玉茶盏,两指夹着茶盖慢条斯理拂开荡在碧汤上的嫩叶。
不经意的动作间流露出的是皇族与生俱来的矜贵与随性的风流。
茶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
他微微颔首,色润薄唇微启:“也行,最近暮儿心绪略差,恰好哄她出去散心消消气。”
少女顿时小嘴撅起,软甜的声音携着几分娇气:“可是姒儿只想要尘哥哥陪姒儿去,好不好呀?”
绿汤入口,清甜幽雅,唇颊生香。
将茶盏轻置茶案上,敛去平日眼里似暖阳初照的笑意,厉寒尘正色看向夏侯姒,似兄长一般谆谆教导:
“阿姒现下还未出阁,与男子频繁来往未免遭人闲言。故为了阿姒着想,阿姒日后还是尽量少来我这里,闲暇时择几名性子合得来的贵女多走动走动。”
“什么——”
夏侯姒暗暗纳罕,阿尘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赶她么?
下一秒,自小娇贵养成的嫩手轻轻抓住男人骨感分明的手腕。
夏侯姒揉了蜜般甜兮兮的声音裹着几分忧怨,宛若团团软绵砸在人心上。
“阿尘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姒儿了?阿尘哥哥以前不是一个在意世人闲言碎语的人。”
看着少女失落的小模样,厉寒尘老神在在安慰:“我是我,你是你,怎能一概而论?女孩子遭人议论总归不太好,且当初回京时你兄长曾嘱托我照顾你,我答应了,便要为你的一切着想。”
“可——(王爷)”夏侯姒本想再闹上一闹小性子,不巧被人打断。
“小夫人到了——”香草伸长脖子瞅一眼两人紧挨在一起的手,拔高音量。
厉寒尘几乎是以一秒的速度抽开手,同时嘴角掠开一缕笑:“夫人回来了。”
目光流转于亭亭玉立的蓝色身影时,顿时微妙起来。
夏侯姒也望了去,似小鹿般明亮的眼眸微微睁大,颇为惊讶:“姐姐如何落得这副模样?”
许朝暮自认为和她不是很熟,故未搭她的话。
她飞快料理思路,水盈盈的眸子微闪。
也不走正道,抬脚便踏入栽植整齐的花丛中向两人走去,又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爬上半身高的假山圆台。
花丛被她踩出一条路,被践踏过的花儿犹如病中美人柔弱无力的斜倚地上,人心甚怜。
许朝暮在男人身旁坐下,转头一眨一眨与他大眼看小眼。
那故作傲慢无礼的表情看在厉寒尘眼里竟腾出几分憨气。
夏侯姒微微抿嘴,心中颇有微词,面上却依旧保持甜美模样。
这姑娘好生无礼,哪有姑娘家以这副狼狈模样示人的。若被外人瞧了去,可不尽失了阿尘哥哥的脸面。
许朝暮就这样盯着厉寒尘,等着被呵责。
修长的右手蓦然抬起朝她而去,暮下意识微阖双眼。
那只手在她眼前调皮转了一圈转而落到她的发上,替她取下了歪斜的流苏簪,且顺手将她鬓边散乱的发丝掠到耳后。
厉寒尘嘴角噙笑,以大人询问孩童的语气问:“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和别人较量了?”
眉梢一挑,许朝暮颇为茫然,他这态度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好在她很快回神,伸手提起彩绘山水玉茶壶,仰头咕噜咕噜灌一大口,又用衣袖抹一把嘴。
语气颇为刁钻:“今日同永宁候府云二姑娘打了一架。”
“哦?为何要同她打架?”厉寒尘倒是颇为感兴趣。
“我看她不顺眼,所以就打了。”说完怕他不生气似的,又补充一句:“她很愤怒,估计会上门找麻烦。”
用余光觑一眼那人,面上依旧毫无愠色。
“原是这样——”
厉寒尘气定神闲盯着她,点漆般的眼眸似笑非笑:“那暮儿打赢了么?”
“呃……打赢了。”
许朝暮山眉微蹙,他不应该关心这个。
“无妨,妻债夫偿,若是麻烦找上门来,为夫替你受了。”
这样宽和的态度,许朝暮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空一身气力无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