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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三修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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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巷真人拾得一弃婴,还带回自己的住处,很明显,这是要收养那孩子。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云间阁,刚刚入秋就下雪这样的事情再也引不起他们的注意了。

    三修道长带着众弟子离开后,已经两天没去过掌门真人那里了。

    一巷真人知道,这次,三修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管是从生命大道来讲,还是从个人良心来考虑,置这个孩子于不顾都是说不通的。

    修道本就是为了守护苍生,这孩子也是一条生命,若是弃一条鲜活的生命于不顾,那就枉为人伦,修道也是白修。

    掌门真人派小弟子去请三修道长,小弟子容颜火急火燎的去三修道长的房门外,谨小慎微的敲门,说:“师傅,掌门请您过去一趟!”

    一直生闷气的三修道长,有些不愉快的出了门。容颜领着三修道长去了掌门的房间。

    一巷真人的房间内,两人坐下,容颜很自觉的退出去,并带上房门。

    三修道长环顾一周,望着不远处的摇篮,噗之一鼻。端起前面的那盏茶,一饮而尽。

    望着他那略带孩子气的行为,一巷真人露出一点笑意,三修很久没看见过师兄笑了,内心的那股窝火气顿消一半。

    一巷真人缓缓开口,“师弟,今日请你来,是想跟你说说话!”

    三修闻言,又软和了不少,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有什么好说的,你养你那个野娃娃好了!”

    这话说的又酸又臭,一巷真人不免又露出一点笑意。

    他很认真的说:“师弟,莫要叫他野娃娃。今日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这娃娃的事情。”

    三修毫不留情面的说:“我说过了,我不喜欢,我不管!”

    一巷真人调整一下姿势,望着那孩子的方向说,“下雪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如果不把这来龙去脉告知与三修,可能他这个师弟永远也不会理解自己的。

    当三修听完那个奇异的梦后,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他起身慢慢靠近那摇篮,细细的打量那个孩子。原本熟睡的人儿突然睁开眼来,望着三修那张吃惊的脸,正准备哭的时候,三修转身离开了。

    他开始有那么点理解师兄了,那孩儿确实聪慧。

    其实他真正担心的不是师兄要捡回这个孩子,而是担心师兄因这个孩子而不顾师傅的遗嘱!

    三修退回来,重新坐下,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总是无法开口,让他很是为难。

    犹豫了许久,他才说:“师兄,现在我以师弟的身份跟你说,这个孩子,你可以留,但是你别忘了师傅说过的话!”

    敞开了说,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师弟,我知道你在顾及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师傅的话,我一直放在心上的。这么多年来,我一个弟子都没收......”

    一巷真人说的诚恳,三修仔细一听,内心早已柔软了些许。

    “师兄,这些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能为你做的还是不变,但是你要收住自己的原则。你天生悲悯众生,让你眼看着一条人命被糟践,也实属残忍。我不反对你收养他,但是你不能教他修行!”

    一巷真人听了这么一番话,很是欣慰,不过不让这孩子修行,那他长大后又怎么混迹于世呢?

    当今世道,说不上太平,若是没有一技傍身,出了云间阁也是小命不保。不可能让他一直呆在这里的,再说自己百年之后,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一巷真人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师弟,若是不修道,他又怎么混世道呢?我可以答应你,我不收他为徒,但是你得让他修行,要不你收他......”

    三修道长听了这番话,不悦之色又露出来,“不行!我是不会收他为徒的,留他性命已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格外开恩!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堂堂一掌门人,被自己的师弟如此干脆果断的拒绝,一巷真人没有黑脸。他早已练就了遇事不变脸的本领,尽管他很不高兴,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

    “这件事,没得商量!那孩子,来的古怪,要是对你有个......”三修没有把剩余的话说出来,是因为他们都懂。

    师傅说过他自己命里犯劫,最后落得那么凄惨下场;师傅又再三叮嘱一巷不能收徒弟,要是收了徒弟,会不会也跟师傅一样。那些,三修不敢想。

    三修未说出口的话,一巷真人是明白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自己倒是看淡了很多,包括生死之事。尽管他已修得真人之身,可以不入生死轮回,但是他真的对这件事看得很随意。

    这些年的经历过往,他倒是相信天意,相信一切自有注定。人活一生,遇见什么人,会发生什么事,真的不由自己决定;真正由自己决定的是要怎么过完这一生。

    也许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当他看见那孩儿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

    “师弟,你的苦心我懂,也很感激你,只是很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师傅一生追寻的、顺其自然的处事法则,最后还不是自己破坏了。人活一世,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早该置生死于都度之外;若是一直纠结生死这件事,那修道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一直没想出一个既定结果!”

    三修道长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是没有对错之分的。不同的人,思考问题、处世之道都不一样,既然不一样,你看到的错在我这里也许就是对,我看到的错,也许在你那里就是对!”

    三修有点跟不上他师兄的逻辑,听得异常认真。

    “再比如,你看那孩子的出现可能是个错误,而我看那孩子的出现是天意。虽然我们的看法不同,但是我们也都没错!所以吧,世事万千,各有所想,本无对错。”

    作为修道之人,三修能理解一巷说的这番道理。若是出于个人考虑,他还是有些不想接受这番说法,更不想接受道理背后的事实。

    三修直截了当的说:“师兄,不是我没提醒过你,不管你做什么事,请你三思而行。作为你的师弟,我希望你好,希望云间阁好;作为你掌门的下属,我也恳请你多为云间阁着想,多为其他众弟子着想!”

    一巷真人听着这番话,内心有些小波澜,心道:“是啊,身为云间阁的掌门,理应为云间阁着想。”他抬眼望向那孩儿的方向,心有愧疚之感。

    身在其位必谋其政,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懂。

    他缓缓的开口道:“师弟,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该怎么做。今日我也把话跟你说清楚,这个孩儿,我收养,不收为徒,也不有意教授。若是他有那天分,身在云间阁也自会习得一些门道,他凭自身本事所学,还望师弟莫要为难!真有天分,我云间阁不能埋没他!”

    话已至此,各退一步,没有皆大欢喜,也没有剑拔弩张,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状态。

    三修勉为其难的点头,拂袖而去,临去时扫了一眼那个摇篮,并未多停留。

    三修道长回到自己的房间,冥思了许久。他手下弟子无数,可真正能堪当大任的也就无边、无天两人,最让他介怀的是无边一心想要拜的师傅是掌门真人。

    天下修道之人,谁不羡慕一巷进阶为真人这件事。就因为掌门所修进阶了,才有那么多人想要成为云间阁的弟子。所以他这个道长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一心辅助掌门,尽职尽责的打理云间阁上上下下的事务,奈何就是无法进阶!

    难道是自己修炼不用功吗?

    不是的,他一直都没有停下过修炼之事,可总是不得心意,这让他渐渐地有些静不下心来了。越是如此就越是修而不得,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他看得出来,掌门师兄是真的喜欢那个弃婴,他最怕就是,有朝一日,自己无数弟子皆不如师兄捡来的一个弃子。想着这些,他又开始烦躁。

    三修从丹田运气,迫使自己不要想,要静下来。反而不得,生生的逼出一口鲜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