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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夫人告诉他其实孙正人就是因为每天太过清闲了,才会觉得心烦意乱的。
他从军队中退下来的时候,其实根本就不想做生意,他觉得做生意非常低贱,尤其是他这样的身份。
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找到一份更体面的工作,毕竟他也曾是有过战功的。
可有战功有什么用,人家不会因为他有战功就会白白养他一辈子。
他少了一条腿,每天一瘸一拐地抓着拐杖,就算是走在街上都会被玩闹的孩子嘲笑。
这样的生活,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
如果不是有一次他在街上醉酒,遇到了一个路过的道士给他指点了一二迷津,说不定这人早就废了。
他之所以现在还能活得像个人,其实还得感谢那个道士。
是他点燃了孙正人活下去的勇气,虽然他也让孙正人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孙夫人是在上一次自己去看望她的时候说的,那天好像是重阳节吧。
孙夫人说孙正人最近迷上了一种丹药,好像叫救命金丹,听说能治病救人,再造白骨。
总之说的是神之又神。
很多人吃了之后的确是起死回生了,听说有的甚至都死了三天了,服了一枚丹药之后竟然就睁开了眼睛。
这些说法当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无聊之人杜撰的夸大其词的言论。
可救命金丹的确有用,这是一定的。
毕竟被金丹救命的人不止一个。
孙正人听说了之后就去了玄天观,在那里是又跪又哭的,简直就跟哭自己老爹的坟一样。
他就是想表达自己是个虔诚的道教子弟,希望可以得到一粒金丹。
结果被告知没用,还是得花钱。
丧心病狂的孙正人当天就回来,然后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就是为了去买一粒小小的药丸。
当得知此事的时候,孙夫人母女俩只能看着孙正人手里的药丸发愣。
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他们十几年积攒的银钱全部吃到了肚子里。
当时孙夫人的那种绝望可想而知了。
如果不是女儿一直在旁边安慰她,说不定她早就要冲过去跟自己的糊涂丈夫拼个你死我活了。
反正你不是咋就想死了么,今天咱们一起死!
女儿劝住了孙夫人,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现在做生意也很稳定,反正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需要用到钱的,大不了再赚呗。
孙夫人痛苦不已,她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女儿,早知道真的不该再让孙正人活着了。
哪怕是跟他“义绝”,哪怕是把女儿送出去,也总比现在这个样子强。
女儿也是哭哭笑笑的,说着没关系,会好起来的话来安慰孙夫人。
他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打住了。
可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孙正人太可怕了,一粒金丹根本无法满足孙正人的欲望。
最可怕的事,服用了这一次金丹之后,孙正人的确感觉到了身体产生了变化。
早已干瘪的肌肉突然开始变得充盈,原本已经灰白的头发也开始变黑。
最重要的是,他能够隐约感觉到右腿断掉的地方有着一股奇异的瘙痒。
这是一种非常难以言明的感觉。
但通常都是发生在伤口即将愈合再生的时候。
所以孙正人认定金丹可以让他的腿重新长出来。
疯狂的他需要积蓄购买金丹。
所以在某天晚上,他趁着孙夫人和女儿熟睡,将房契和他们家经营的铺子统统转让了出去,变卖的钱又让他得到了一粒金丹。
当孙夫人发现房契不见了,当沈亦梁的那个可怜的妹子被几个壮汉从店铺里赶了出去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他们好不容易拼凑整齐的家,在一夜之间,濒临破碎。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疯狂的,没有底线的恶魔,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彻底消失在了孙夫人母女二人的眼前。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对不起她们母女吧。
总之,这两天沈亦梁一有空就会去孙夫人那里。
一是为了劝慰她们不要放弃生活的希望。
二是为了帮她们搬家。
因为房契不再属于她们,新的屋主即便还算通情达理,容忍他们再继续住一段时间。
可孙夫人自己却觉得过意不去,想要立刻搬走,省的给人家添麻烦。
这原本就是一场交易,交易的一方虽然坑惨了自己的妻女,可是妻女却必须履行交易的法律约束。
最后就连屋主都被他们的诚意感动了,甚至额外还给了她们一些钱,算是一点心意。
沈亦梁别提有多愤怒了,可找不到孙正人那个王八蛋,他也没办法出手教训。
所以他就打算想让他们搬到自己那里,沈府只有自己和祖母二人,其他的仆人也不多。
就算孙夫人母女搬过去也不会碍事。
更何况祖母也很同情她们的遭遇,早就要求沈亦梁必须好好对待她们。
今晚也是沈亦梁最后一次去怀德坊,他是去接孙夫人母女的,顺便再带走最后一点东西。
然后她们就要彻底告别这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了。
听完沈亦梁的故事,陆巡久久不能言语。
沈亦梁深深吸了口气,讲完一切的他,反而有种轻松地感觉。
果然有什么事情不能憋在心里,还是该跟自己的朋友倾诉一下。
“陆巡,谢谢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跟谁说,可是过来的时候经过你这里,我就总忍不住想过来跟你见一面,没想到在你这里才可以畅所欲言。”
陆巡说:“别这么说,如果可以,谁又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呢。”
沈亦梁点点头,“没别的事儿了,就是跟你诉诉苦,我这就走了,改天聚吧。”
陆巡却将围裙解开放到了桌上,“你那边怎么样,需要帮忙不?我可以帮你搬搬箱子什么的,不收你钱。”
沈亦梁笑道:“干嘛非得强调不收钱。”
陆巡显得有点难为情,“怕你觉得我是个奸商。这一次的确是我想帮忙,求你给我个机会。”
沈亦梁说:“不会耽误你做生意吗?”
“你也看到了,我都忙完了。再说怀德坊离这里也不远,我跟你搬完东西就回来,来得及的。”陆巡生怕沈亦梁会拒绝他,又多此一举地强调了一下。
沈亦梁点点头,说:“那我先谢过了。”
“客气啥,走吧。”
陆巡少见的,几乎可以说是头一次的主动揽活,连在里面偷偷看两人谈话的木小鹿和净觉都觉得奇怪。
木小鹿说:“他干嘛这么卑微?”
净觉说:“这不叫卑微,这叫仗义。”
“狗屁,我从来没见过陆巡会做这种老好人的活儿。”
“那你是不了解我师兄,我师兄是出了名的仗义。”
“都说了这不叫仗义,估计是某种无用的同情心在作祟,这是弱者和懦夫的通常表现。”
净觉看着木小鹿的俏脸,“师兄说你是他的奴隶,他是你的主人。”
木小鹿很不喜欢奴隶这个词,“那又怎样!”
“当奴隶的,不能这么说自己的主人。”
……
“你俩!又在偷懒!”
黄纯欣可没有他们俩这么好的听力,所以她还不知道陆巡已经离开,只觉得这两个小鬼又凑在一起不说好的。
净觉说:“姐,陆巡又跑了。”
木小鹿说:“老板娘,她去跟女人鬼混去了。”
黄纯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