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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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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长街卷过阵阵寒风,躺在地上的人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他仰头望着天空,原本湿润的眼眶因为风的原因变得干涩。

    耀明一中的后门就在这条长街上,因为是学区的原因,这条长街十分的落寞,鲜少有人会路过这里。

    他们二人所在的地方正好是学校监控的死角,所以一直肆无忌惮的在这里约架,可没想到这次被一个小姑娘撞到了暴力现场。

    看来这个地方不能再来了。

    盛阳蹲坐在许南归的身旁,身子背靠着墙,低头摆弄手机,没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打开的是一篇八年前的报道,报道的最下方是他需要的照片。

    为了保护隐私,照片里的人脸基本都打上了马赛克。

    他点开了一张湖边的照片,两边的人群分散,只有几个警察围在一个地方拍照,而警察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粉色小棉服的小姑娘。

    看到照片的盛阳眼睛沉了沉,他将照片放大缩小,整整看了三四次遍才确认,那个小姑娘就是阮炽。

    “许南归。”原本的沉默被盛阳沉重的声音打破。

    他退出手中的照片,微微往下一滑就看到了更加让人窒息的场面。

    看到这副场面的盛阳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两下,握着手机的手指颤抖着。

    许南归微微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说话,脑海中都是宋卿卿的那句“盛念黎”。

    盛心是在他的父母去世后三个月出生的,而她的名字也是为了思念他的母亲,才取了“盛念黎”这个名字。

    父母去世后的那一段时间里,许南归的意志非常的消沉,几乎每天都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内,唯一一次出门还是为了赶走那些像蜂窝一样涌入他们家中的记者。

    也是那天,他第一次见到刚出生不久的盛心,才知道她取了那个名字。

    那个时候的他脾气很暴躁,看到他们总想着将他们全都轰出去,也不允许他们将他母亲的名字送给他们的女儿,以至于这个名字成了所有人的禁区。

    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份,转而跟了其他人的姓。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许南归忽然出声,原本干涩的眼眶再次变得湿润起来,张开的手掌握成拳头,猛地朝着盲道上的地板捶了两下。

    盛阳看到他这样,立马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突然被抓住手腕的许南归身子一僵,视线缓缓落到了站在身旁的少年身上。

    他侧头望着他,忽然后背一空,紧接着整个人被他拉了起来。

    天上的圆月被乌云遮住了大半,只隐隐约约能看出来一轮圆。

    许南归坐在盲道上,淡淡的月光散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为他增添了几分的柔和。

    “你就这么惩罚自己的吗?你有什么资格这么惩罚你自己?”盛阳拉着他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已经给你时间冷静了,可你这副态度……”他望着他的目光异常的凌厉,“我真的瞧不起!”

    盛阳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并没有暗,刺眼的光刚好打在了许南归的眼前,照的他眨了两下眼睛。

    许南归抬起另一只手在眼前挡了挡,等适应的差不多了才拿开。

    “我不用你瞧得起我!”许南归挣脱开盛阳的手,将手搭在膝盖处,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盛阳低头看了一眼落空的手,倏地冷“呵”一声,低头将手机内的照片打开,然后直接抵到许南归的面前:“你应该从来没有看过姑姑和姑父的车祸现场吧?这些照片你应该从来都没有看过吧?你甚至没有胆量上网去查吧?”

    “对!我就是不敢去查!那又能怎么样?!”许南归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他抵到他面前的手机,然后就一把推开盛阳的手,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暴躁地吼着:“我在你们的眼里,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吗?一个不敢直面父母死亡的胆小鬼,又有什么资格去查那些!所以我就应该将自己埋在那腐朽的土地里!永远无法去触摸这个世界上的光亮!对吗!?”

    “许南归!”盛阳吼了他一嗓子,低头将照片放大,将里面打着马赛克的小姑娘放大,抵到他的眼前:“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你看看这个小女孩!你看看!”

    许南归深吸一口气,微微侧眸瞥了一眼他手机中的照片:“不过是一个糊的不能再糊的照片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是!这是一个糊的不能再糊的照片没错!”盛阳收回手机,将手中的照片缩小,展开照片原本的模样,“这个照片的地方是星海!”

    听到星海,许南归的眉心忽然跳动了两下,原本收回的视线再次落到了盛阳握在手中的手机上。

    “这个地方就是罗湖公园!”盛阳本不想拿出这些东西刺激他的,可是他的态度越来越过分,再这么下去,恐怕会越来越糟糕。

    为了将许南归从那种消极的情绪里拉出来,盛阳不得不采用反方向刺激法,将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情直接搬到他的面前:“你知道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是谁吗?你知道被人护在怀里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吗?你知道她当时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吗?”

    盛阳抛出的三个问题,每一个都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望着盛阳张了张口。

    照片内的男人躺在地上,旁边的马赛克是红色的,而被护在怀里的小姑娘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糖葫芦。

    她的脸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依稀能看出来,当时的小姑娘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你想说什么?”许南归将落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抽离,“我没有去过星海,我也未曾见过他们,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

    “你问我当时她的感受?”许南归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让人不自在的笑,长长的眼睫垂下,精致的凤眸浮现一抹寒凉:“你说?我应该回复恐惧?还是痛苦?”

    “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理解她的感受?”许南归忽然抬眸,正对上了盛阳阴郁的眼睛。

    “你可以是她,也可以不是她。”盛阳举着手机的手没有放下。

    “什么意思?”

    盛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是亲眼看着亲人去世,还是听说亲人去世更加痛苦一些呢?”

    盛阳问完这句话,原本就略显寂静的长街变得更加寂寥。

    许南归垂眸,没有说话,不想回答盛阳这个无理的问题。

    盛阳早就料到了许南归会这样:“她有严重的抑郁症。”

    “谁?”

    “阮炽。”

    听到这话的许南归愣了一阵儿,良久才反应过来问:“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能放了她吗?”

    “呵~”盛阳收起举在他面前的手机,“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你恐怕会后悔一辈子。甚至比现在更加的痛苦。”

    “你什么意思?”对于许南归来说,父母去世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后悔的东西了,“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她,我告诉你,我认定的东西,就没有放手的时候。”

    “马上就有了。”盛阳将手机装回兜内,弯腰捡起放在地上的书包,才抬头看向站起来的许南归。

    “你早就知道她是星海人吧?”盛阳问。

    “是又怎么样?”许南归只要一想到星海那个地方,身体就一阵恶寒。

    “刚刚给你看的照片里的小姑娘就是阮炽。”盛阳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南归,对他阐述一个早已既定的事实:“而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就是阮炽的父亲。”

    “是我的姑父和姑姑,也就是你的父母那场案件的,其中一位受害者。”

    “也是唯一一位,理解我们的家庭。”

    “你说你很痛苦,可你知道她的痛苦吗?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车撞死,那种无能又无助的感受吗?”盛阳朝着许南归的方向迈了一步,扶着单肩包肩带的手紧了紧:“你不懂,而她都懂!”

    …

    时间差不多了,宋秋林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然后抬手揉了揉宋卿卿的柔软的发丝,才起身离开客厅。

    宋卿卿呆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沙发,长长的眼睫垂下,视线落在了茶几旁边的垃圾桶上。

    “不要拿有色眼镜去看待周围的人,有色眼镜从来都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好处,反而会带给你更多的阻碍,让你的生活失去更多的乐趣和意义……”

    宋秋林的话一直在宋卿卿的耳边徘徊,她思考了良久,最后拿起了一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宋秋林站在门旁,回望了一眼宋卿卿,见她没什么异常,才打开门出去。

    “宋董。”助理见宋秋林出来了,连忙走到他的身旁问候了一声,然后才将车后门打开。

    宋秋林朝着助理点点头,弯腰坐进车内。

    宋卿卿离开那条长街之后,宋秋林并没有和助理立马离开,而是继续在那里停了一会儿,看到两个少年离开,他们才离开。

    宋秋林侧头望向车窗外,窗外的景色变换迅速,霓虹灯闪烁的色彩,像极了现在孩子身上矛盾的情绪。

    【卿卿】:林生,你知道盛心为什么不愿意让大家叫她“盛念黎”吗?

    林生是盛心的好朋友,青梅竹马的那种。

    如果林生都不知道的话,可能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了。

    宋卿卿在学校的时候把盛心得罪透了,所以不敢直接过去问盛心,但是也不敢确定林生会回她。

    一分钟过去后,林生还没有回她,她觉得自己这样可能真的唐突了,于是又编辑了一条消息。

    【卿卿】: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如果这是她的禁区的话,我以后不会再叫她“盛念黎”便是了。

    她编辑好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接收到了来自林生的回复。

    【林生】:虽然告诉你对盛心不太好,但如果告诉你以后,你可以不再叫她那个名字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只希望你知道之后,可以保守这个秘密。

    【林生】:她的名字是为了怀念她的姑姑。

    宋卿卿愣住。

    怀念姑姑?

    怎么用上怀念了。

    那岂不是说……盛心的姑姑早就不在了?

    所以这就是她不愿意让大家叫她“盛念黎”的原因吗?既然是用来怀念的,又为什么不愿意让大家叫呢?

    她有点儿想不明白,但还是将编辑好的消息删除了,回复道:【我会保密的,那我以后就叫她盛心了。】

    【林生】:嗯。

    …

    许南归和盛阳是趁着上晚自习偷偷溜出来的。

    盛阳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后,直接翻墙进了学校,没在理会站在原地的许南归。

    许南归一个人站在这条落寞孤寂的长街,仰头望向彻底昏暗的天空,隐隐约约间有雪花从天上飘落,落到了昏黄的路灯之下。

    过了许久,他才掏出一直放在兜内的手机,然后拨通了那个一直多年未曾拨打过的电话。

    “喂?”那头的人周围的声音嘈杂,似乎非常忙的模样。

    接通电话的人见许南归没有回音,将原本放在耳边的手机扯开,抵到眼前看了一眼,见是许南归的号,这才问:“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了?”

    “博士。”许南归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抬手接了一片从天空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我不想改名字了。”

    “什么?”博士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为什么不改了?你不是……”

    博士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南归忽然出声打断了他,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我应该去试着面对,而不是一味的逃避……”

    听到许南归这话的博士沉默了一阵儿,他没有权利干涉许南归的决定,转而放下手中的实验道具,一只手撑在实验台上良久才张口问:“你想通了?”

    许南归很轻地“嗯”了一声,“想通了。”

    博士没再说什么其他的,只说:“想通了便好。”

    他侧眸看了一眼实验室的钟表,发现还是许南归上课的时间,抬手提了提鼻梁上的眼睛,提醒道:“想通了就回去上课吧,不好好上课学习的话,可永远都进不了实验室。”

    “放心。”许南归收起手悬在半空中的手,“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