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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过后半个月,长安便入了初夏。
柳卿云不时捧着《九阳真法》追着老头儿满将军府窜,自打那次之后苏凡烟总是莫名出现她家后院。然后老头儿总是借机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柳卿云恨苏凡烟那是恨牙痒痒。
这日,柳鹤童下朝归来,只得换了一身闲装便又要出门,刚走到府门口就碰见了下马车苏凡烟。
“烟儿来了。”柳鹤童已经习惯了苏凡烟不请自来,况且他对苏凡烟喜欢紧,直接漠视柳卿云抗议。
“烟儿给老将军请安。”苏凡烟施了个礼。
柳鹤童摆了摆手,笑盈盈道:“以后礼就免了,正巧老夫要去宰相府,云儿就交予你好好看管。”
送走柳鹤童,苏凡烟熟路径直往后院去。一路上遇见将军府下人都微笑着与她打招呼,俨然她似乎已是将军府一员。
下人们虽不说,但暗里都猜测,这将军府与宰相府怕是要联姻了,苏姑娘人漂亮脾性又温和,配少爷真是合适不过云云。
这话苏凡烟听着没反应,传到柳卿云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你怎么又来了?”柳卿云刚练完一套拳脚,浑身汗水淋淋。好不容易老头儿不知哪儿打混去了,她能独享冰镇雪梨了,这苏凡烟又来了。
苏凡烟倒是不客气,坐柳卿云对面,端起面前冰镇雪梨就喝。
“你……”柳卿云喉咙管正里渴冒烟,苏凡烟马上就燃起了她心里那团火,真真是火上浇油啊。
“若是我嫁入柳家,小爷不习惯也得习惯。”你柳大少爷是手心里捧大,她苏大小姐也是千百般呵护长大,比娇贵,到底她才是个女子。
“我……”
柳卿云刚张口,苏凡烟就对身后婢女挥了挥手。婢女端上来一个食盒,打开里面冒出一阵阵白气,微风扫过带出一股股凉意。
“这是我托宝府楼大厨所做,普通人莫说千两银子,就算黄金万两也难换这一蛊雪醉心。”苏凡烟说着把那青花蛊推到了柳卿云面前。
这雪醉心柳卿云曾有听闻,据说是用长白雪山顶上寒之冰作为原料,其中还有番邦之地凉心果,以及冰窖里十年才酿出来一坛醉酒。
“你……不尝尝?”柳卿云有些受宠若惊,苏凡烟突然这么对她好,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苏凡烟微微一笑:“小爷是真不知道呢?这雪醉心酒劲之大,寒性之重,若是没有内功之人喝了必定七日之内暴毙而亡。但却对内力有很好调和性。”
柳卿云当场吓闭了嘴,抱起蛊就喝,刺骨冰冷刚入口就刺激柳卿云大喊了起来:“哇!好冷!”
苏凡烟见她嘴唇瞬间青紫,急道:“你这呆子,运了内力再喝呀!”
柳卿云听闻立即内劲传遍周身,嘴里这才好了些。五年时间,柳卿云内力不算强劲,但也浑厚。这一蛊雪醉心断断续续喝了半个时辰,柳卿云才抹了嘴巴。
“苏小姐这番为卿云煞费苦心,是有何事?”苏凡烟之前就说了,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东西,况且柳卿云边喝时就感觉到丹田内逐渐充盈内力。权衡利益,她这脑袋瓜子还转过来。
哪知苏凡烟渐渐皱起眉头,盯着柳卿云看了会儿才道:“小爷真要这么想,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吧。以后你若是懦弱无能,我还怎么嫁?”
柳卿云抽了抽嘴角,苏凡烟怒意瞎子都看出来。她怎么就这么贱骨头,苏凡烟处处与她作对她就恨,苏凡烟对她好了她反而怀疑起来。
“苏……”
“烟儿告辞。”苏凡烟起身就要走。
柳卿云跟着起身,想迈出脚却钉了那里。就听苏凡烟头也不回说:“小爷好好练功吧,近日我就不来叨扰了。”
柳卿云叹了口气,瞥见桌上食盒,雪醉心放上面一层,下面还有一层。打开,里面是一瓶丹药,想来是配合着雪醉心一起服用。柳卿云看着那瓶丹药,苦笑着摇了摇头,思虑着下个月灯花节要不要邀苏凡烟出来。
练功日子过飞,柳卿云一大早起来瞧见饭桌上吃正香老头儿掰着手指算了算。已有半个月时间没有见过老头儿了。
“师父,您不想跟徒儿说些什么吗?”
老头儿撇她一眼,敲了敲碗:“吃饭。”
柳卿云愣了一下,端起碗慢慢吃了起来,时不时拿眼睛瞟老头儿。
老头儿唏呼啦哈一阵猛吃,吃完撂下碗筷就往外走,丢给柳卿云一句:“吃完来后院找我。”
柳卿云瞄见老头儿鞋底泥沙,当下加了进餐速度。待她吃完来到后院时,老头儿已经长廊椅上睡呼噜漫天响。
如果她猜不错,老头儿定是今早才回府里。这半个月老头儿究竟去了哪里?
见老头儿没要醒意思,柳卿云脱了外衣,院中打起拳来,脑袋瓜子却一直转个不停。
一套拳打到一半,老头儿突然出声道:“练功不专心,小崽子你是想走火入魔不成?”
“师父!”柳卿云见老头儿醒了,立马收了功,跑过去。
老头儿见她毫无悔过还满脸兴奋,叹了口气,道:“你这让为师如何走安心?”
柳卿云撇下脸,道:“师父一走就是半月,只字片语也不曾留下,又让徒儿如何安心?”
老头儿愣了愣,笑半是难过半是高兴。
柳卿云看出老头儿不会责罚她,还是小心翼翼问道:“师父,这是……要走了吗?”
老头儿是性情中人,说话也从不遮掩,拍了一巴掌大腿道:“为师是要走了,而且今日就要走。”
“再不回来?”
“再不回来。”
柳卿云愣那里,不知所措。
老头儿猜到她有此反应,硬着心肠道:“为师不走,难道做你一辈子靠山不成?”
柳卿云自知那是不可能事,她早已做好了老头儿走心理准备,这半个月来她已经渐渐适应一个人钻研一个人练功。但当事实来临,且来如此突然她还是有些难以释然。
这是师徒两人五年相处以来长久一次沉默。
“徒儿,定不负师父所望。”柳卿云梗着声音。
老头儿仰起头,望着天道:“这半月为师去了趟江南,那儿收了两个徒弟,为师不能不管她们。云儿给为师磕三个头吧,就当作你以出师,以后便只能靠自己。”
柳卿云强忍着鼻酸,缓缓跪了下去。
“若是有缘,你我再见。”
三声叩响,柳卿云泪眼模糊望着空空长廊,轻声道:“师父,珍重。”
一声长长叹息,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