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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大夫来了之后,一番折腾,却只说绿珠去势已定,再也不是药石能够挽回的了。
长寿哭着给婆子们拉了出去,谢嫮坐在绿珠床前,绿珠嘴唇苍白,脸上已经带着死气,妆容尽除,眼角泛着朱砂色的红,身上穿的锦衣华服说不出的讽刺,使她看起来厉色凄然。
“少夫人,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我与大公子没有关系,长寿也不是大公子的孩子。你不要误会他。大公子很可怜,从小生活在这里,却没有一个人把他当亲人看待,他和夫人在这府里过的根本不是人的生活,我从小就跟着夫人,后来跟她陪嫁过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个人他害了夫人一生,也害了我!让大公子,一定要当心啊。”
绿珠拼着力气说完这段话,谢嫮只觉得心里发堵,问她道:“那个人是谁?”
绿珠凄然一笑:“他是恶鬼!哈哈哈,恶鬼!我知道我活不长了,我也不想活了,夫人走了之后,我就应该随她而去,要不是为了长寿……我的长寿……他今后可要怎么办呀!少夫人,求求您,救救长寿,好不好?他不是大公子的孩子,您把他带在身边,就算是当个奴仆小厮,让他有口饭吃,不要流离失所就够了。”
谢嫮的手被绿珠抓在手中,能够感觉的出这个女人此时的情绪,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从绿珠的小屋里出来,就看见沈翕竟然早就站在院子里,却是没有进屋,看见她出来,才伸手过来拉她,问道:
“她怎么样?不行了吗?”
谢嫮的眼角有些湿润,用帕子擦了擦,说道:“怕是不行了。她失踪了两天,回来后就一身的伤,我问她是谁,她说你知道。你要不要进去见她最后一面?”
沈翕脸色一片黯然,看了一眼小屋,叹了口气,才走了进去。却只在屋里带了片刻就出来了,然后就对谢嫮说道:
“又吐了几口血,本人也没有求生意识了,你看着替她准备后事吧。”
谢嫮点头:“她可有其他什么心愿?”
“……”沈翕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让我答应照顾她的儿子。我答应了。说保他一生无虞。”
谢嫮看着沈翕,终于有些明白,上一世为什么他会对宁寿那样宽容了。绿珠对他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姐姐,两人从前就是主仆,绿珠陪着他长大,陪他经历了人生最弱小的时段,看着他受尽欺负,就算没有恩情,但陪伴之情尚在,有这样的情分在,沈翕信守他对这个姐姐的承诺,保护她的儿子,就让人很容易理解了。
“等办完绿珠的身后事,我会把长寿接去沧澜苑住,给他寻个先生,好好教导他的。”
沈翕看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眼中带着些许悲伤,就算他对绿珠没有男女之情,但亲情还是有一些的,如今她要走了,沈翕又怎会真的没有任何触动呢。
这两日,谢嫮日日都往翠凤阁去,绿珠的情况一刻不如一刻,就连邹大夫都说,她这病太奇怪,病来如山倒,若是再好好养养,再撑个一两年还是可以的,只能说她本人生无可恋,自己求死,药石无用。
自从沈翕去和绿珠说过话之后,绿珠就再也没有开过口,躺在床上看着陈旧的帐幔,偶尔看一眼伏在她身边哭泣的长寿,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觉也不睡,熬尽了灯油。
绿珠是在半夜死去的,长寿睡在她的脚边,没有察觉,第二天才被发现绿珠已经瞪着眼睛,死在了床铺之上,凄惨惨,孤单单,死的相当平静。
绿珠的死并没有在府里掀起什么波澜,毕竟她连个姨娘都不是,若不是谢嫮把着,回事处就要派人来裹张席子,从后门抬出府去,送到坟岗上草草埋了了事。
谢嫮给绿珠在南山林的小山坡上找了一块空地,入殓,发丧,全都按照民俗礼仪操作,原是想让长寿披麻戴孝,可从绿珠死后他就跑了,后来被聂戎带人寻了回来,像是疯了般怎么都不肯留下,然后就被沈翕关在了沧澜苑的柴房里。
绿珠的身后事办好之后,谢嫮的心里一度觉得闷闷的,绿珠死前的模样历历在目,就因为她是个丫鬟,在遭受了那样的对待之后,郁郁而终,而那个害了她的人,却连头都没有出过,依旧躲在黑暗之中。
长寿来了沧澜苑,并不服管教,处处于沈翕和谢嫮为难,沈翕想熬一熬他的烈性子,就让人在沧澜苑的最东面给他辟出了一块小院子,加高了院墙,派人每天守着,说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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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是彻底凉了下来,到处都是一片肃杀的凉意。
前阵子丫鬟们缝制的棉袄,炉套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能用了,屋里的地龙也烧了起来,院子里凉风嗖嗖,屋里倒是暖气融融,放下了厚重的皮布内棉帘子,倒也舒服的很。
谢嫮刚从老太君那儿回来,手里的炉子也冷掉了,交给了玉绡,入了暖阁内,花意竹情就替她解了绒毛毡子披风,谢嫮搓了搓手,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大公子回来了吗?”
谢嫮一边换衣服,一边对竹情她们问道。
“回来过,又出去了。让赵三宝送了些蜜糕来,说是晚上回来,估计有点晚,叫夫人不用等他用晚膳了。”
“……嗯,知道了。”
这几日夫君的情绪有些低落,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她却能感受的出,昨天晚上又在书房里写了半个时辰的字,绿珠的死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打击吧。
长寿又是那样不服管教,谢嫮多次想接近他都没能成功,那孩子完全把自己给封闭起来,只要有谁靠近,他就发疯似的反抗。沈翕去看过他两回,被他这么一闹,就更加不愿意解除他的封禁,就那么让他在小院子里待着了。
沈翕晚上从外头回来,已经是深夜,原本以为谢嫮已经睡下了,没想到走进院子发现房里的灯还亮着,推门而入,就看见谢嫮正撑着脑袋,手里拿着一本书,身上盖着薄毡子打盹儿。
走过去在她旁边的杌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她如花般的睡颜,内心平静了许多,烛光下的她仿佛有一层莹润的珍珠色,润泽莹莹,不知不觉得就看的入了神。
谢嫮睡的也不太踏实,只觉得手肘一软,只道要撞在榻头上了,没想到脑袋却是摔在一处温热的地方,睁开眼睛一看,竟是一只手掌,挡在她和榻头之间。
迷茫的抬头看了看,见沈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谢嫮有些发窘,赶忙坐直了身子,说道:
“妾身竟然睡着了,还说要等夫君回来的。”
沈翕捏了捏她的鼻子,温厚的声音说道:“等我做什么,不是让你别等的吗?”
谢嫮微微一笑,从软榻上垂下了腿,正要穿鞋,却见沈翕快她一步,捡起了地上的绣鞋,又将她的一条腿抬了起来,谢嫮大惊:
“夫君,使不得。”
见谢嫮想抽回脚,沈翕用了些力气将她扣住,不让她退缩,说道:“如何使不得,你我是结发夫妻,如何就只能要你伺候我,我却不能伺候你?”
谢嫮被说得语塞,就这一晃神的功夫,两只鞋就都穿好了。沈翕看着谢嫮黑亮的瞳眸,凑近她,在她唇瓣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便不再深入,而是抚摸着她的发鬓,低声说了一句:
“替为夫沐浴,可好?”
谢嫮抿了抿唇,眼波流转,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抬头瞧见他深邃的眼眸中不知何时,竟染上了疲惫,心中一悸,点头说道:
“好。我早就命人烧了热水,放满了浴池,现在洗的话,应该水温刚刚好。妾身替夫君洗头,擦背,好不好?”
谢嫮说着对沈翕伸出了一只手,沈翕终于露出了这些天里难得的开怀笑颜,将自己的一只手牵过她的,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说道:
“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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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净房内,热气腾腾,白雾缭绕。
安静的环境中水声听起来特别清晰,木制的澡池中,一个人趴在澡池边上,光裸着肩头闭目养神,他身后立着一个长发挽起,沾染了湿气更显灵动的女子,正细细在他肩头擦拭。
两人并没有多余的语言,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彼此间无需言语的默契。
谢嫮手里的松江锦抚过沈翕的后背,从背心来到肩头,忍不住在沈翕右肩上的胎记那儿流连了一会儿,谢嫮越看这个胎记越好看,像是只揽翅的凤凰,栩栩如生。
沈翕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垂目盯了眼自己的肩头,说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好看嘛。”谢嫮说着话就抬起头,身上穿着的一身绸布内衫早已湿透,黏在身上,透出内里肚兜的颜色来,玫红夹桃色的并蒂莲缠枝纹蜀绣,透着内衫显现出来,更加增添了诱惑。
沈翕只看了一眼就决定回过身来,将两条胳膊挂在澡池壁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灵动女子。
谢嫮不禁说道:“还没擦好呢。”
沈翕却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精壮的胸膛毫无遮掩的袒露在她面前,目光从她光洁莹润的面颊扫到纤细的颈项,然后再往下,就是微微敞开的内衫衣领,再往下就那处要人命的红色花纹起伏处了。
几日不见,似乎比之前又大了一些,沈翕不禁伸出手掌送到谢嫮胸前比了比,却是不捏上去,反而叫谢嫮更加发囧,其实要是沈翕手突然覆上来,她倒还好有个惊讶的借口退后,可他偏偏不碰她,就用手比划,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才更是叫人羞赧。
谢嫮微微将身子往下沉了沉,希望借由水面遮掩一些胸前的景象,只觉得沈翕的目光像是刀锋,一片片的割着她身上的衣服,却不知她一动,随着水面波纹荡漾,让那处看起来更加生动起来。
沈翕不由目光一暗。便也不再隐忍,大手覆了上去,谢嫮果然一惊,就想往后退去,却被洞悉先机的沈翕勾住了纤瑶,然后将之拖向自己,隔着湿漉漉的衣服,就那么大力欺负起来。
谢嫮的身子立刻就软了下来,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声音,在空旷的净房内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