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袈措来见蓝莕的父亲。
蓝莕的父亲叫蓝祥笠。
蓝家最开始是从澳门赌场上发家的,四五十年代的澳门赌场风云变幻。蓝祥笠一共娶过五个老婆,蓝家子荫旺盛,不算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能进蓝家门的儿女就有十一个。蓝莕是蓝祥笠现任老婆生的,半个法国人。蓝莕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也是蓝祥笠最疼爱的女儿。
蓝祥笠早年和沈长乐打过私交,前些年袈措替沈长乐往那边跑过场子,当时蓝祥笠并不知道袈措和沈家的身份,只知道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叫他二哥。血雨腥风几十年,蓝祥笠见识过不少人。狠辣的男人随处可见,可心怀慈悲,下手凌厉果断的男人不多得。
蓝祥笠很多年前随口说了一句,这个沈二哥是个好苗子。
谁知道这句话传到了沈长乐耳中,当即就告诉蓝祥笠,那其实是他儿子。
蓝祥笠眼光远,手段毒,他清楚他挑中的这个男人是个好苗子,却不是个善茬。蓝祥笠暗中盯着袈措很多年了,该干的事他从不出错,不该干的事他从不留痕迹。就在蓝祥笠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叫扎西的男人却出来了,蓝祥笠轻而易举地揪到了制衡袈措的把柄。
袈措去做口供不过是蓝祥笠敲了声警钟。
袈措到蓝家的时候蓝祥笠正坐在花园里。
蓝祥笠身边站着他的四个贴身保镖。
“蓝老。”
袈措张开手,两名保镖上去搜身。
蓝祥笠咳了一声,朝已经搜身的两人说:“哎!不用见外!”
袈措不介意,严肃说:“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哈哈,看这个后生,快是一家人了,我老头子还能防你?”
杀人越货,蓝祥笠这辈子什么都做过,他并没有看到的这么慈祥。
袈措没有坐,亦毫无惧色。
他看着蓝祥笠,说:“蓝老,我来就是想要同你说清楚。我不会娶蓝莕。”‘
蓝祥笠听了并未生气,手里的两枚玉石瓦蛋转的更欢了,他哈哈大笑着说:“好,有气概!老人家就是喜欢后生你这一点!”
蓝祥笠抬起头看着袈措,他的眼睛有种岁月沉淀出来的浑浊,蓝祥笠慢慢说:“不想娶蓝莕那你说你想娶哪个女子,蓝沁?蓝卉?蓝琪?想娶哪个,后生你说。”
袈措盯着蓝祥笠的眼睛说:“蓝老,蓝家的千金,我谁都不娶。”
蓝祥笠嘴角歪出一笑,没有说话。
“蓝老,话说完了。”袈措转身走。
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上来拦住。
“沈二哥儿,你啊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犟。”蓝祥笠起来咳了口浑痰吐到地上,嘶拉着声音说了句:“归根究底还是太年轻。”
蓝祥笠一个眼色,有人往桌上放了份文件。
袈措转过身。
“看看。”
袈措拿起来一看,是扎西替他走过的账目。
扎西淳朴,只会按照他教的来做事,但有人要是做了套,再明眼的问题他也察觉不出来。
“归根究底还是年轻人啊。”蓝祥笠给了袈措最大的面子和让步,“拿去,和蓝莕儿好好过日子。老头子我百年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既然蓝老如此说,那我就只能如此了。”
“哈哈——看来钱到什么时候都是个好东西——”
“什么时候办事?女婿你说了算。”
蓝祥笠有多惜命,就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
可惜很少有人能进得了他的身,此时的袈措是个例外。
袈措闻到了蓝祥笠身上雪茄的味道,没等他反应过来,袈措就把枪口抵在了他的胸口。
“你——你这是干什么?”
蓝祥笠看向了搜过袈措身的保镖,就算是亲生儿子见他他都要存个心眼,他明明看着搜完身才说的那番话。
“老太爷——”
花园里瞬间出来十多个黑衣大汉。
十多把枪口纷纷上膛对准了袈措。
袈措唇角松动,他镇静地对蓝祥笠:“蓝老您八十六高龄,我三十,您不介意我就陪您。”
“退下!都退下!”蓝祥笠喝退手下,他脸上的肌肉在跳,熟悉蓝祥笠的人都知道,蓝老这是愤怒忍到极点了。
自从有了自己的商业帝国,蓝祥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尴尬被动了。
“你以为你今天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蓝老严重了,我只是想让您看样东西。”
袈措说着竟然收回枪,从身上掏出一沓文件。
蓝祥笠的脸瞬间黑了,他的身上藏了这么多东西他养的那群废物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可看清袈措拿出来的东西后,蓝祥笠一把拍到桌子上,半边脸跳着问:“这是哪来的?”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蓝老应该知道楚汉争霸吧。”袈措看了眼枪口,继续说:“昔日楚霸王以刘邦之父为质,刘邦要是不投降,他就架锅煮了他父亲。刘邦却笑答,你我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项王无奈就放了刘邦之父。最后项王的兵败垓下,自刎乌江。”
抛开别的不说,蓝祥笠是真佩服这个后生。
眼下关头,他竟然还能这么平和地讲故事。
“蓝老知道霸王最大的败笔在哪吗?”
蓝祥笠并非无知辈,从嘴里狠狠地吐出八个字:“匹夫之勇,妇人之仁。”
“蓝老错了。”袈措翻开让蓝祥笠见之色变的文件,沉而稳地说:“项羽是名将后裔,刘邦是流氓无赖。对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项羽烹煮人质之前还要向刘邦请示,他用贵族的手段去对付流氓,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项王焉有不败之理?蓝老说对吗?”
“好好好!好得很!”
蓝祥笠是真欣赏这个后生,
欣赏到想亲手一枪崩了他。
“从此沈蓝两家再无关系。能拿枪对着我还活着的人你是第一个,沈家二哥,我老爷子今天认亏。我放你走,对你不利的东西都给你。可你先得说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曝光黄赌毒都对蓝家造不成影响,不过隔靴挠痒,可这个人拿出来的是他蓝家最隐秘的东西,军火交易。
很明显蓝家有内线,他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袈措对蓝祥笠一笑,说:“蓝老多虑了,以后我们再没有关系。只要我今天能平安回去,这些东西就会死在我手上。”
“对了,蓝老,您的保镖很尽责,这只枪是您身上的。”袈措光明正大地枪递到了蓝祥笠眼前,然后转身离开。
果然是自己的家伙,蓝祥笠气炸了,他难道真的老糊涂到这种地步,被人取了枪却无所知?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慢着!”
袈措没有理睬。
“就不等等你的小娇妻?”
袈措的脚步生生一顿。
他转过来,看着坐在椅子里的蓝祥笠,一个字一个字,沉沉地问:“你什么意思?”
蓝祥笠气得砸了他玩了十年的玉石瓦蛋,坐回椅子,又掌握了主动权。
袈措拿出手机当着蓝祥笠的面拨西原的电话。
西原早上起来画完画就来谢家看谢以潆,谢以潆家里没有请阿姨保姆,所有事情都是谢以忱一力完成。
西原到的时候谢以忱正在厨房里照着食谱做饭,谢以潆看不下去了,可谢以忱偏偏不让她进厨房。西原一到,谢以潆立即大倒苦水,说谢以忱什么都不让她碰,还总照着孕妇食谱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她吃。
谢以潆的抱怨里满满幸福的味道。
西原说还没显怀就这样了,那等肚子大了老板还不得上厕所都看着你。
姐妹两个又谈了谈心,谢以潆忽然问西原知不知到苏婉如也怀孕了?
西原从不关注这些。
谢以潆告诉西原,苏婉如说她怀了容璟的孩子,容老夫人要他把苏婉如接回容家,等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如果确定是容家的孩子就让苏婉如和孩子一起进容家的门。可是容璟不同意。这一两天闹得是沸沸扬扬。
西原听完有点难受,为未出世的孩子难受。
西原没有多做就从谢家出来了。
这条路西原以前和谢以潆要走好几遍,西原没有开车,刚走到一辆车前准备打车就接到了袈措的电话。
“西原,你在哪?”袈措的口吻依旧认真,温和,和以往别无二致。
“我来看以潆。”
“你出门了?那你就在谢总家待着,我马上过去接你。”
西原不由笑了,她和袈措从来没有恋人间的那些接送约会,他们并不需要。
西原笑着说:“怎么忽然想来接我了,你忙你的,我自己就回去了。”
“接你去个地方。”蓝祥笠面前的袈措眉心一皱,问西原:“你是说你已经从谢家出来了?”
西原不笨,听出来问题,也镇静地问:“袈措,怎么了?”
“你现在安全吗?”
“安全。”
“你先回家去,我回去给你解释。乖,好不好。”
“好——”西原看着从前面车上下来的黑衣人,她也对电话里的人镇静地笑语:“袈措,你先不要着急。但是很遗憾,我得告诉你你说得有点迟了。”
袈措的心蓦地一跳。
这是他从进到蓝家来唯一一次强烈的心绪波动。
“不要动她。你要什么,说。”袈措看着蓝祥笠。
“沈二哥放心,犯法的事现在我不干。这个东西你不愿说我老爷子也不两人所难。”蓝祥笠扔掉那些威胁了他的东西说:“敢不敢赌一场,按道上规矩来。赢了,你带人走,输了,留下指头。”
蓝祥笠只有八根手指头,他这一生只输过一次。
别人输只砍一根指头,他却自己砍了自己两根。
从此他再没有输过。
男人,就是要狠。
“我赌。”袈措没有犹豫,“和你赌?”
“哈哈,后生,且不说老爷子我金盆洗手很多年了,你这个年纪,还不够格和我赌。我让我徒弟和你玩玩。”
蓝祥笠一拍桌子,中气十足令:“来人。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