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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玉七弯八拐,穿过一片长长的回廊,停在一丛丛翠竹叶前,回转头张望,拍拍胸口大声喘息,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跟来!”
瑶若不解道:“娘娘说谁没跟来?”
赵小玉摇摇头道:“没有,没有谁?”忽闻瑶若大喝一声:“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后宫?见了娘娘也不见礼?”她这才回转头,惊见眼前来人,吓了一跳,顿觉冷汗涔涔而下于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小玉躲不及的李威廉,也是现在的新丰丞吉温。
但见吉温双眼死死盯住赵小玉,道:“下官见过太真娘娘!多日不见,娘娘可好?”
赵小玉自知露馅,强装镇定,一边向瑶若挥了挥手,示意瑶若退避到不远处,一边一抛衣袖,声音微微颤道:“什么……多日不见,本宫……可从未曾见过你!”
不知为何,她却不自觉地想听这变身成吉温的李威| 廉会对自己说什么。她背对着他走到一丛翠竹前,停了下来,默不做声。
半晌,忽闻耳畔传来一人低声的耳语声,不用回头,她也能猜到,是吉温已经来到了她的背后,对着她的耳畔轻声呼气,道:“虽然之前的你,那样的货色可不怎么样,不过现在嘛……”
赵小玉猛地火了,她最不能忍受别人用那样的字眼来描述一个女人的外貌,忽地便脱口而出,怒道:“怎么我之前很差劲吗?什么叫我这样的货色?”
话一出口,便即后悔,深知李威廉不过是用了一个激将法,来逼迫自己承认身份罢了。
赵小玉变美之后,他之前也只和她在那阴仄黑暗的小巷中见过一面而已,他自然是不能肯定如今的太真妃就是赵小玉的,若不是方才初见她惊慌失措称病的神情,他断然是不会轻易怀疑到她的,现下这一出言相激,也不过是试试而已,记得在那小巷中,她也是受不了他这般评价她的。没想到,这一试,倒还做了实。
吉温嘿嘿一笑,见侍女向这边张望,又退了一步,回复方才毕恭毕敬的神情道:“想不到你变得如此美艳倾城了,但是脾气还是一样的臭!”他将目光移到了她那双毛茸茸的粉红小鞋子上,那鞋子定是赵小玉自己让人设计的,这在古代,除了她,没有人会设计出那样的鞋子,鞋身倒很普通,特别的却是那鞋子的顶部,竟然顶着一个毛茸茸的流氓兔!
赵小玉回转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的鞋子出奇,赶紧缩回了脚,将鞋子藏进裙底,道:“看什么看?就算我是,你又敢把我怎么样?现在我是主,你是仆,你若敢打我和菲菲什么歪主意,小心你的颈上人头!”
吉温作了一个心虚的动作,砸吧着嘴巴,出“啧啧”之声,道:“哦,对了,我还忘记了和你一起的那个花痴女人呢?”
赵小玉怒道:“什么花痴女人?”
吉温呵呵一笑道:“曾经是那样迷恋我的外表,被我深深的吸引,才在深更半夜,像组织奸细一样尾随我,结果被我当成了始皇的人!”
对于吴菲菲不分条件花痴这一点,赵小玉自知理亏,也不愿和他多说,转身便欲离去。
吉温却道:“怎么?娘娘怎么急着走?”见赵小玉又忽而止住脚步,又道:“不和老朋友多聊聊吗?那我只有自己找机会入宫,和娘娘秉烛夜谈了。”
赵小玉浑身一震,暗思:李威廉这个狠毒的杀手该不会趁夜入宫,要我小命吧!难道还在打我吞掉的那颗什么金斥候的主意?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脸色煞白,可也不能输了气势,转身怒道:“你敢?”
吉温避而不答,反而笑笑,道:“下官告退——”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冲赵小玉笑笑道:“哦,差点忘了,娘娘的鞋子还真是特别!此等世上,绝无仅有。”赵小玉愣愣看着他,转身便穿进那丛竹林后的回廊离去,回味着他的话,半天才现,原来自己的后背已经给敌人露了馅,此时已经被冷汗打湿透了,衫子印出湿漉漉的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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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夕阳洒落一片余辉,给麟趾宫上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黄色。橙红色的晚霞漫过天际,与闪着亮光宫殿瓦顶的同样颜色,遥相呼应。偶有几颗小星星,不顾霞光未褪,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挤上来,簇拥在一起,原本白的星光镀上了一层不和谐的金红色辉光。
赵小玉在温泉宫中来回踱步,不安地搓着手,心乱如麻:这可怎么办呢?管他什么李威廉还是吉温,如果那家伙来要我的命,我该怎么办呢?他可是可以为长生不老拼命的人,虽说现在我是主,他是仆,可入夜这麟趾宫就变得格外寂静,当然除了老皇帝响亮的鼾声。她摇了摇头,从床下拉出一个精巧的包袱,那里面装得尽是被她精简不少的财物,她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否则御林军还没有赶来,我就被那家伙一刀结果了!”
她打定主意之后,便唤来瑶若摒退了左右,很快,麟趾宫内,除她之外,便再无一人。
入夜,赵小玉一身夜行衣装扮,背着包袱鬼鬼祟祟走出麟趾宫外,不知怎的,今夜唯有几颗星星草草点缀在那无边无际的黑幕上,出暗淡晕黄的光,整个夜空显得晦涩昏暗,让人憋得喘不过气。
她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叹了一口气:小命不保在即,如今只有先逃出宫去,找菲菲商量把真的杨玉环换回来才是,希望那吉温见了真的杨玉环,知道她不是我,也打消那长生不老的念头才好。
忽而一队御林军手持刀戟远远而来,赵小玉急忙将身子一缩,藏在一块巨石后面,一动也不动。可是这队御林军同先前走过去的两拨御林军一样,根本就没有现她。
待得那御林军去远,赵小玉直起身子,冲着那些人身后一皱鼻子,轻道:“傻不啦叽的。就算是再藏一个赵小玉在这里,你们这群傻瓜也不知道。”不过她也暗自庆幸:幸好今夜不见那都尉大人陈玄礼,虽说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负责值夜御林军,可方才若是他在这里,以他的武功,就算她大气不出,也还是可能被现的。她吐吐舌头,继续向宫外走去。
走到一处殿宇前,她*在一根朱红石柱后,刚松了口气,却忽闻身后御林军中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赵小玉转身一瞥,但见三五队御林军举着刀戟和火把冲这边奔将过来,她浑身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糟了,莫不是被现了?虽说一旦被捉到,她可以说一个骗那群白痴的理由,可是宫中盯着太真妃的娘娘妃嫔们很多,若真的被捉到,也难免招人话柄。总不能说出来散步吧!
赵小玉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吓得撒腿就跑,七弯八拐的,却闻身后那杂乱急躁的脚步越来越急,她一个不留神,竟将手中的包袱给丢失了,也来不及折回去捡,眼见左边有一个朱红漆的大门,便硬着头皮,一头栽了进去……
她找了个案几,掀起金黄色的桌布便躲了进去,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这殿宇很静,偌大的殿宇,似乎唯有她脏器惊跳不歇的声音,格外明显。
只闻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住,其中一人声音洪亮的说道:“仔细找找方才那黑影究竟是何人?”接着便是众御林军齐声领命的声音。显然刚才那个人是今夜的负责人了。
又是一阵嘈急的脚步声之后,另一个声音忽道:“启禀大人,找到一个包袱,里面竟是一些值钱的东西。”那声音洪亮之人又道:“必定是哪个小贼入了宫了,今夜必须加强守卫,不放过任何一个闲杂人等。”
过不了多久,人声逐渐散去,脚步声也越行越远。
赵小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嘟嘟嘴,小声嘀咕道:“什么小贼?本来就是你姑宝贝!什么狗屁大人,改日定要让老皇帝革你的职!”可转念一想,她都要出宫做回真正的赵小玉了,还怎么让老皇帝对赵小玉唯命是从呢?想到这里,不觉哑然。
她微微一抬头,却不慎被桌下一个凸出的东西撞着了头,她“哎呀”一声轻叫出声,痛得呲牙咧嘴,捏起粉拳就要去打那个凸起,不觉骂道:“老皇帝也真是的,设计个桌子也这般古怪,平白这里多了一个凸起,撞得人家好痛。”她揉揉脑袋,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不自主地四下打量,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
殿宇帷幔色彩浓重,厚重得挂在殿宇的高处,在这偌大的殿宇中,让人倍觉空寂森然。其余闲置的宫殿一般倒不会点烛火的。可眼前这宫殿却有些特别。它明显是闲置很久了,可却在殿宇两侧都点着微弱的烛火,也只仅供人看个模糊,越往高处越是看不清楚。只见,那殿宇的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似乎有字。
若不是赵小玉吃了那颗金斥候,也决计不能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看个清楚的。
“长生殿——”她细细读来,又是一愣,以前催眠的时候,似乎曾听皇上提起过,似乎这地方,对他而言很重要一般,可如何又这般冷寂呢?
空荡荡的殿上,除了赵小玉便再没有别人,一块花鸟大屏风静静地摆在正前方,一个色泽昏黄的案几摆在屏风的前面,案几上放着一套文房四宝,还铺着一副尚未完成的丹青墨画。赵小玉借着微弱的烛火,轻轻掸开画上笼着的一层轻灰,暗想:想必此处还是有人打理的,积下的灰尘倒不是很重。
她细细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但见那画上画着一个驾着九天祥云,飘然而下的仙子,她娇柔浅笑,翩翩而落,此人不是自己,却是何人?看得出做这幅画的人对她是情意至深,否则不可能画得这般传神,可不知为何,却没有画完……
赵小玉正自疑惑,忽闻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脸上一惊,没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正想自己已经被这人看见,应该如何解释。却见进来的人,原来不过是个老太监。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块破烂的抹布,东摸摸西擦擦,两手不住在身前摸索着,眼睛向上翻着,似乎进来打扫。
赵小玉暗自松了口气,小声道:“原来不过是个老瞎子。”话音刚落,却见那瞎眼老太监忽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哑声道:“又是你?还不出来——”
她暗自心惊:想不到这老瞎子虽然看不见,可听力竟然这么好!急忙悄声一闪,藏身到了殿上的屏风后。
但见那老太监侧着耳朵听了半晌,却又捶捶后腰,不住咳嗽了几声,最后将一只手颤巍巍地撑在一张沉香木椅上,哑着嗓子道:“想不到我陶忠贵受则天女皇遗诏入宫到此打扫打扫,一晃竟是这么多年了。”说着他又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神情甚是辛苦,良久,又长叹了一口气,索性颓然坐在了椅子上,道:“小耗子,三十多年了,这长生殿皇上也不常来,就只剩下你在这里陪着我了。”
赵小玉闻言恍然大悟,不觉暗自恼火:方才被人当成是小贼,现在又被这老瞎子当成是小耗子!我今儿个招谁惹谁了?却忽见那老太监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来,颤着手往门口摸去,赵小玉心中一喜:看来老瞎子要走了。可那个叫陶忠贵的老太监刚打开朱红大门,却忽然转过头,一阵凉风从门外灌浆进来,将他银白的丝吹得四处散乱,他用那沙哑的声音,对殿中道:“小耗子,这里也没有你可吃的东西,还是去别处找点吃的吧!”言毕,便又叹了一口长气,咳嗽了几声,捶着后腰走出了长生殿,还“吱呀”一声掩上了门。
赵小玉闻言一惊,顿觉背后冷汗涔涔,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这老瞎子怪怪的?还真和小耗子说话呢?她看了看四周,但见大殿上冷寂森然,听不到一点声响,她浑身一个哆嗦,低声道:“这里这么阴冷古怪,就是我是耗子也不来光顾了!哎呀,我还是走了的好。”说着便从屏风后钻出来,正要从正门出去,却忽闻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急忙缩回身子,又躲到了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