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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日记(连载)(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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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他是栽到一个组织部干部的手里,使我格外感到兴趣。

    他的故事是这样的:

    年前他外出检修电路,完事以后当地请他吃饭,自然免不了喝点酒。回来的路上天已黑,他开车沿公路右侧往城里走。忽然公路前边右面的小路上,倒出了一辆小轿车,倒的很急,老赵急忙处置,车右方前侧和对方车的左方后侧生了刮蹭,并不严重。

    本是平常一起交通纠纷。

    老赵下车前去论理,对方车上下来两个人,也是出言不逊。双方由口角到拉扯,再到推搡,最后老赵一把将其中一人推倒,扬长而去。

    回去以后,尽管老赵懊丧不已,但也没当成大事。几天以后,派出所通知他去一趟,向他出示了“涉嫌故意伤人罪”的逮捕证,他还和所长说:“老哥,你们搞错人了吧!”

    后来家里请了当地一个年轻的律师,据他的律师说,诉方指控他那天晚上酒后开车,造成事故,还挥拳打伤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该市市委组织部的一个干事。

    律师看了起诉书以后,现对方提供的伤情的有关证据中,最重要的¥,一个证据竟是在出事前一个月的验伤报告。因此对老赵表示很乐观,准备做无罪辩护。第一次开庭,他不知天高地厚,非常自信的要求法庭的法官等回避,理由是他们都是市委组织部任命的。而这个案子的审理涉及到组织部的干部。

    法庭忙乱一阵后,宣布休庭,从此再无音讯。一拖就是几个月,把老赵拖得心力交瘁,在狱中患了高血压。那个年轻律师也不见了踪影。家里万般无奈,又请了律师。这次律师一来,竟先谈民事赔偿,对方开价二十万人民币,让老赵斟酌。如果同意,在委托书上签字画押,认错认赔,并委托他老婆办理,然后再谈刑事问题。老赵一听就火了,虎目圆睁吼道:“这是敲诈!”律师走时语重心长地说:“你呀,惹谁不行?单惹组织部的,哎哎,你好好掂量掂量吧!”

    老赵这可犯了大难。

    民谚: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

    这年头官场上谁不想年年有进步!随着进步,你可以几乎不受约束的满足你任何高尚的抑或卑劣的动机……,人家削尖了脑袋,巴结还巴结不上组织部的人呢。在那些执法人手里,这可是没有成本的大礼呀!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拿钱让他们得好处,即使出去了,欠一屁股债,至少白干十年。什么***世道!我和他们干到底了!”老赵狠狠地说。“但是一想起老婆孩子,真要是判个三年五载,这个家、自己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中国人身上不甘屈服,据理抗争的精神和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传统在老赵脑子里交互占上风。

    激烈的思想斗争使他常常紧皱眉头,一圈一圈沿着小院疾走。像是“狮虎山”笼子里的老虎,时而低吟,时而长啸。真是一个万分痛苦的抉择!

    他常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我,希冀从我这里得到点拨和支持,我只能狼狈的避开他的目光。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慨叹,地方上一个小小的组织部干事,就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这样鱼肉百姓,谋取私利,置国法于不顾。而官员们还要竞相巴结,唯恐落后。可见一斑!权力所带来的巨大利益,是多么诱人啊。

    我感到悲哀,“管理众人之权”早已异化为“统治众人之权”。而这个权力在使用的时候竟可以不讲任何规则,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就是我们的父辈为之奋斗终身的结果吗?这就是我们呕心沥血几十年工作的结果吗?

    老赵终于屈服了,十天以后,他见完律师回到号里,拿起卫生纸狠的拼命地擦他的右手食指,好像要擦去他的耻辱。残存的印油像血一样,怎么擦也擦不掉。以后,他再也提不起精神号施令,对号里的事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惴惴不安的等待最后的结果——他怎么能踏实呢?万一人家钱照收、刑照判,那可就全完了。

    一天,他拿出新买的一个笔记本,让我在扉页上写几个字。我沉思了一下,把他的名子隐在里面写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虎归山林,来日方长。”

    算是鼓励他面对未来。他珍惜地把本子包好放在褥子下。

    我至今感到内疚。以我当时和他的关系,是可以给他一些规劝的。我应当给他以支持,让他坚定和丑恶的东西作斗争的信心。从道理上讲,需要用斗争取得自己的权利,忍让只能使坏人更猖狂。可是我没有,我只给了他廉价的同情。在一定意义上讲,我也是帮凶。

    但是,如果他的抗争招致更大的风险怎么办?

    可是,我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而且和他心照不宣,现在虽然忍了,但仇是结下了,在等待时机爆!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也不知道。

    早上当他抬起头来时,我看到的竟是一个深目高鼻的二十左右岁的“老外”!手上缠的绷带渗出鲜血。原来他是维吾尔族人,住在南八号,因为受同号人的欺侮,忍无可忍,一拳击碎厕所小窗户上的玻璃,用碎玻璃自卫。所方在问明情况后,立即把他调到南一号。之所以调到我们号,我想可能是由于号里有老赵这个回族人,再加上最近以来号里比较平静,一直没闹什么事的缘故吧。(很快,所里为了消除隐患,把所有小窗户的玻璃全部卸掉。)

    破烂的衣衫,遮不住他强健的肌肉,深眼窝里那双淡黄的眼睛,总是带着忧伤的眼神。赵君虎称他为“穆斯林兄弟”,我们则叫他的名字——阿卜杜(其实他的名字叫阿卜杜勒,为了顺口我们省去一个勒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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