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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策知道史班的性格,这话说的虽然难听,其实是尽最大力了。,道,“形势严峻,尽量吧,辛苦你了。我先回去,每天派人来拿枪。”便出了谷。
史班一个人又看了看那纸张上下坠的弹孔,叹了口气。走回门口,史班把那射击场的门锁了,对等在外面的通讯员说,“通知各个部门,除了火枪、子弹、火药和炼钢这四条线,其他的全停了,负责人马上到我办公室来开会。”
那通讯员想了想,问道,“赵玉师傅在儋州开银行支行,要不要支会他?”
史班眼前一亮,笑道,“我倒忘记了,南海银行里面还有三十多个老技工,你快马把赵玉他们叫回来,全回来,明军打到家门口了,不搞银行了,全回来做火枪!”
那通讯员听史班的话,心里吓了一跳,问道,“头领,这明军打到哪了?”
史班见那通讯员不安眼神,才想起这形势关系到人心,自己作为头领,对形势的判断会影响谷里人的士气,不能乱说,赶< 紧转了个弯,道,“没事,这枪一做出来,大势就定了,一定要做出来。你快去把赵玉还有银行里的技工叫回来,现在就去,其他的人不用你集合了。”
那个通讯员这才安心下来,头上不禁流了些细汗,点了点头,慌慌张张地往马厩跑去。
史班组织了动员大会,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想了一切能提高产量的办法,以求最快速度把先锋营武装起来。铁器工厂开始了超负荷运转。机床组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生产新的钻床、膛线拉床。铁器工厂其他生产统统停止,甚至手榴弹、钢弩和胸甲等军用品也暂停了,为燧发枪生产让路。厂里五百名技工,全部投入到了火枪相关生产里。
车间里的全是新手:米尼弹的制作倒是不难,有了铸模,把烧化的铅倒进去冷便行了,顶多再用游标卡尺检查下口径,稍微打磨加工。新手稍微培训,便能组织连续生产。但枪管是整条低碳钢棍钻出来的,要用专门的工具,着实是个细活。史班让会弄的不会弄的全上,三班倒轮流操作机器。
这样的大跃进生产方式,废品率高的吓人。史班也不计较,反正铁器工厂里现在炼钢的坩埚炉就有了七八个,钢材数量充足,出了废品权当新人练手。
每做出一把合格的燧发枪,史班就赏银子五两,各个工序环节的工人自己分。_学,,赏银倒也不用他担心:吕策那天一走,后来就派人抬来了两万两银子,想来是在各州县打土豪得来的便宜银子。银子流水般发下去,厂里技工虽然加班加点,倒是没什么怨言。
其实现在的铁器工厂,发展到了技工五百,杂役三四百的规模,分工已经很细,每个人本来只会做自己负责的工序。这些人原来都是农民,做技工大多不过一年,突然让干自己不懂的东西,也是手忙脚乱,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效率。但现在是千钧一发的时候,就算增加两三倍只能提高个两三成速度,史班也只能这么拼了。做了一个多月,已是九月初,总算把两千多百支赶制的燧发枪交到了先锋营。
吕策不想让一帮新兵蛋子扛着燧发枪上前线,送给敌人缴获,八月初得到第一批两百支燧发枪的时候,他就从各个部队选出了两千最有经验的“老兵”组成火枪队,轮流训练。说起来是老兵,其实就是三月底打败海南本地军队后,在昌化一带招收的士兵,平均训练时间不过六个月而已。但不管怎样,在这前个月的东部攻城战中也见过血,比另外三千个刚入伍一个月,还不能分清左右的农民要好太多了。
这些老兵从大编制里以抽出来,新兵部队失去了骨干,战斗力就更弱了,所有的宝被压在了火枪队上。
时间紧迫,射击训练一开始就是四段轮射训练。虽说手上这把枪,是历史上让轮射战术被淘汰,开启了散兵战术时代的线膛枪。但这次枪械要的急,质量保证不了,火枪的射程和准头有欠缺,达不到狙击的标准。另一方面,吕策也没指望用一个月,训练出两千个可以玩散兵战术的熟练步枪手。
还是老实轮射吧,这可是一六二九年,正是十七世纪,轮射战术最流行的时代啊。
一大帮士兵站成四排,随着旗总的指挥,队长喝令,一排扛着上好弹的燧发枪跑上阵前,朝正前方噼里啪啦作一次齐射,打出一片烟雾弥漫。然后退后一步,从弹袋里取出纸包定装火药,开始装弹,后面的一排则跑上来做齐射。
如此这般循环。如果两军都是火绳枪,便可以看到人类历史上最传奇的“排队枪毙”壮观景象了。当然,这次来打五源谷的明军很少使用火器,谈不上和五源谷军队玩这种的残酷对射。
其实说起来,四段轮击听上去火力很猛,但是新兵装这枪的子弹要装一分多钟,队列射速相当慢。到后面熟练了,也平均要四、五十秒的装弹时间。四排轮射,也只能达到十几秒一轮齐射。
刚开始,士兵每天只能打上五发子弹,也只是打个热闹。随着更多的子弹和火枪运来,训练量逐渐上升到二十发、三十发,直到一百发。大量的训练不但大量消耗子弹,也磨损打坏了不少枪支。到了训练打坏了五百多把枪时候,每人都做了一千发的实弹训练。这个时候,陆续发来的新枪,总算让这两千人的火枪队,人手配上一把“带刺刀米尼弹前装线膛撞击式燧发枪”。这名字有些复杂,被吕策简称为,二九式步枪。
一千人一个火枪编制,两千“二九式步枪”火枪兵初步训练结束后,先锋营终于完成了准备。五源谷转守为攻,第一个目标,就是卡住琼州府和五源谷联系的澄迈县城,打通救援琼州府的道路。
吕策骑马站在路边的高地,看着军营中鱼贯而出的先锋营军士,排着长蛇阵昂首阔步地朝澄迈开去。这支部队的士兵都知道自己手上是远领先于时代的武器,这支部队从未吃过败仗,这支部队军晌足发,这支部队的家属,都在五源谷手上分到了自己的田地,此时全军士气高涨。
但吕策的眉头依旧是紧锁,这两个月似乎就没有舒展开来过。打下澄迈到底需要多少时间?赶到琼州府城需要多少时间?这离明军开始围攻琼州府,已经两个半月了,秦明韬孤军在府城里,还顶得住吗。
…
轰几声巨响,明军的红衣大炮炮弹一轮齐射,统统砸在南边的城门上,远远便能看到几个模糊身影,被炮弹的冲击力震摔下了城墙。
“父亲!南门危险了!”
赵德好不容易打退一队摸上来的明军,身边的亲兵已只剩下一半,转头看见防守最脆弱的南门遭炮,他声嘶力竭地朝不远处的秦明韬吼叫着。秦明韬一身的血,光着膀子对着十几个趁乱摸上城楼的明军士兵,身上的胸甲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火炮砸上城门一霎,趁着明军士兵一个分神,秦明韬大吼一声冲进了敌群。
明军将士眼前一花,只见一个高大将领赤着身子冲了进来,手上的大刀舞得风起,顿时有两个同伴被砍倒。李勇新几个赶紧跟了上去。一番厮杀,等到后面做机动的士兵补了上来,才稳住了这段城墙战况。
秦明韬背上又多了一处划伤,好在不深。秦明韬扯了块破碎的旗布斜包在背上,气愤地砍了一刀脚下明军尸体,冲那些呆举着长枪的士兵大声喝道,“别给我傻站着,往下面扔手榴弹!”
吓破了胆的疲惫新兵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搬来几箱手榴弹,还没开始扔,便又看到两队明军冲到城下,架起了梯子。秦明韬冲李勇新喝令,“指挥这里,顶住了。”
话没说完,轰的一声三发炮弹直飞过来,砸在了城楼顶上,顿时打出三个大洞,老旧的绿色琉璃瓦被砸成碎块,散了一大片。几块倒霉的砖瓦被震成灰尘,四散弥漫,城楼上的众人头上一时全被染成了白色。
秦明韬被烟尘呛得咳嗽了几声,骂了句娘,便往北面城墙跑去。沿途城墙上,秦明韬不断吼叫着,鼓舞士气,跨过满地的尸体,又碰到几处混战处,好不容易指挥干掉冲上城墙的散兵,总算到了北面的火炮平台。这里靠着港口,明军无法攀援,秦明韬把一大半的火炮集中在这里。
登上台阶,秦明韬正要找炮兵把总出来教训,却看见一边堆着的血淋淋几个尸体中,正有那个把总,看来是倒霉,被明军的火炮砸中了。秦明韬骂了句贼老天,才明白守城的火炮,为什么打得这么全无章法。
前些日子李锦熙的反间计似乎成功了,明军相信城里只有两个月的粮食,一直是围而不攻,让秦明韬的改水营有了一阵喘息的机会。说起来,李锦熙还很神奇的逃离了明军军营,趁夜爬上了城。
这宝贵的两个月,秦明韬日夜练兵,绞尽脑汁地宣传动员。如今城里情况大为好转,不光是一千多乡勇得到了稍微训练的时间,城里的群众,态度也开始转变,不少人主动捐出粮食物资;青壮的市民,也有上城墙帮助士兵修筑工事,搬运木头石料。
但被围两个月以后,明军发现城中毫无缺粮迹象,又见李锦熙逃跑,终于明白上当,开始了疯狂的进攻。郑家水师甚至从北方沿海运来了四门红衣大炮,帮助明军攻城。这半个月,战斗一天比一天惨烈,琼州府储备的手榴弹都快耗尽。城墙下堆满了尸体不说,城墙上的改水营,也是十停打掉了三停,剩下不过两千多人。
秦明韬看了看无人指挥的炮兵,朝明军火炮阵地一指,怒骂道,“都不带脑袋的吗?瞄准敌军大炮!先把那门最大的给我端掉!”
炮兵见是秦头领来了,这才有了如梦初醒的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不再去和城墙前面的散兵做对,摇动炮管对准了明军阵里二十几门大小火炮。秦明韬在一堆尸体里找到染满了鲜血的炮兵指挥旗,一摇旗杆,喝道,“给我打!”
四十多门火炮齐射,轰隆声汇成二百分贝的巨响。前面明军的炮兵阵地上,顿时便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