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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州府,也就是后世的海南省了,唐代称为珠崖、儋耳。理_想_文_学宋熙宁年间,置琼管安抚都监台称为琼台。元代,又称为琼州路。明代改为琼州府,袭元制下辖三州十三县。琼州府万历四十五年统计,有在籍户五万六千,在籍人口二十五万。府城在岛东北,毫无疑问是全府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其所在的琼山县有在籍人口八万二千余。
八万人的城市,占了全岛三分之一的人口,虽说里面包括一些农业人口,但也算是明末的中等城市了。五源谷在澄迈击溃最后一支抵抗力量后,从西向东,连下澄迈,定安。至于琼州府,虽有八万人丁,毫无一战之力,自然也是开城投降。虽然破了琼州府,五源谷的军事力量仍没有时间停歇,秦明韬和吕策分头攻向文昌县和会同县,把琼州府交给了庞宁打理。
庞宁和赵如二骑只差一个马头,并排走在琼州府的主街上。路上行人见二人前后拥促着张罗寒等十几个巡检,那巡检个个都如凶神一般,便知道是五源谷 的大官来了,吓得四散躲避。
前几天刚落城,人心未定也是寻常,庞宁倒没放在心上,料想多行善政,日久百姓自然拥护。倒是这琼州府,七年竟也没有什么变化,庞宁一路走来,记起七年前就在这街背后遇到那牙人,五人最后被他害得亡命奔逃,心下叹然。
看看今天身上的锦绸罗缎,走个路前呼后拥,想起这穿越七年来的筚路蓝缕,恍如隔世,一时竟有些走神。
赵如还想着刚才的事情,嘿嘿笑道,“那个秀才当真没胆,一见到师父居然把尿都吓了出来,磕着头交银子。”庞宁终究是个穿越者,见惯了后世政治昌明,哪里理解的了明末这些事情。摇了摇头,叹道,“一个做无赖的秀才也可以蓄藏这么多银子,这世道让百姓如何能活?”
赵如心下一乐,想自己这个师父,向来只管自己风流快活,从来关心的只是哪家的绸缎好,哪家的曲子妙。今天头领们占了琼州府手刃仇人,师父层次立马拔了上去,竟也学那些酸腐儒生,做起忧国忧民的感叹起来。
二十一岁的赵如跟着庞宁历练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想归想,却不敢现出心中所想惹庞宁生气,脸上也和庞宁一样摆出副感叹表情,像模像样叹了口气。庞宁看得一乐,喝道,“你懂什么!少给我装模作样,等下怎么说可记好了!”赵如被揭穿,嘿嘿笑着,赶紧答应,“记牢了记牢了。”
庞宁点了点头,只带着张罗寒往府城里繁华处逛去。府衙门,琼州府里一众收到通知的商贾早已在衙门校场翘首以待,这时纷纷迎出门来。
和儋州的富贾个个油头肥面穿金戴银不同,琼州府的富翁明显更上了一个层次,少了一分俗气,多了几丝儒雅。三十多人老少都有,为首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赵如只一瞥,暗道好个俊逸男人,心下就有些讨厌这人。众人见赵如携众而来,前后巡检开道威风凛凛,知道就是他们要等的人了,纷纷行礼唱喏。
赵如却不还礼,板着个脸下了马来,将马绳交给一个巡检,冷冷扔下一句,“随我来罢!”便昂首方步进了衙门正堂,稳稳坐在了那判官位置上。众商贾见这青年官僚如此做派,想来今天把自己叫来没啥好事,面面相觑。为首那公子叫冯仁山,平日里秉性刚强行事机敏,见赵如刚才看自己如看死人一样,脚便像被灌了铅抬不起来。但后面巡检个个佩刀,哪里逃脱得了,只得硬着头皮跟进了衙门。
赵如见肥羊们入了座,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里都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庞头领派我来整治琼州府恶霸,你们干过什么,作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都报上来罢!”
此话一出,吓得众人背后渗汗,堂里顿时鸦雀无声。赵如探了探脑袋,见没人说话,叹了口气,道,“没人说么?好!有人替你们说!许善,念!”旁边一个穿巡检衣服的汉子上前一步,展开一本册子,朗朗念了起来。
“冯仁山,多年来凭仗举人身份,勾结知府欺良霸市。以低价强占流芳坊张家店铺三间;谋害孔家公子,娶孔家寡妇孙氏霸占财产…”那许善念了长长一串,都是些人尽皆知的勾当,以前这些缙绅们有官爷支撑,自然不怕。如今没了靠山,赵如随意找儋州、澄迈、定安各县商贾问问,便能把这罪行写成长长一串。
师父的任务催的紧,至于会不会安错罪名,赵如懒得管了,想来也不会偏得太远。
赵如笑了笑,“冯公子如此一表人才,当真是没有埋没,征战情场财色兼收呀,刘信,这个罪行依《民商法》该如何判?”旁边又有一个巡检走上来,喝道,“论罪当诛三族!”
饶是冯举人平日在城里威风八面,这时也吓得眼泪鼻涕跪在地上,磕头喊冤。赵如毫不磨蹭,冲左右一挥手,两个高大汉子冲了上去,把众商贾之首的冯仁山拖了下去。那边几个年轻富商顿时一阵耸动,两边巡检拿棍子往地上敲了几敲,才把场面镇住。
赵如自幼家贫,对着这些以前看也不会看自己一眼的世家富户,当真是杀的兴高采烈,只拣罪大恶极的判。又判了几个,都是杀头以上的重罪。一直到第七个,才轮到个轻刑的。那人勾结捕头砸了竞争对手的店,逼得别人走投无路上吊自决。赵如杀的累了,看重罪罪名也看麻木了,难得碰到个不是直接谋财害命的。想了想,只是做抄家了事。正把那被抄家的监生押下去,门外响起一声响亮的通报,
“庞头领到!”
赵如心道总算来了,把腰挪了挪站了起来,冲下面众人喝道,“你们在此等待!”便起身去门外迎庞宁。庞宁在门口笑吟吟看那个被抄家的监生押了下去,暗道又是一大箱银子到手,转身过来问赵如,“情况如何?”
赵如道,“四个诛三族,三个砍了,一个抄家。”庞宁闻言脸色大变,喝道,“怎么判得这么重?”赵如把那本罪名册放在庞宁面前,庞宁见上面的罪名条条惊世骇俗,又都是多人举证,不禁点了点头。但想到一路来吕策和秦明韬对富人大开杀戒,难得琼州府城自己赶过来打理,也是刹不住手。以后商人们听到五源谷的名头,怕是要闻风而逃拼命相博了,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但这是五个人,也不是我庞宁一个人拉得回来的。
赵如日日跟在身边,当然知道师父想些什么,道,“如今琼州府也打下来了,师父还想那些做什么。”庞宁心情不好,瞪了他一眼,嘲道,“不光知道有儋州,还知道有琼州!当真有眼界,了不起!”赵如知道这是骂他,头一缩,不再吭声。
庞宁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灰尘,满面春风走进了正堂。进门见一众商贾缩在搬来的椅子上,个个噤若寒蝉,环抱一礼道,“在下庞宁,俗务缠身来晚了,诸位受惊。”
众商贾不是傻子,早就打听到赵如是庞宁第一亲信,赵如在便是庞宁在,哪里相信庞宁这鬼话。有性子刚强不怕死的,见庞宁把自己当傻子耍,冷哼一声,道,“庞爷可真是忙!”但人总归是感情动物,几个年纪大的见这边有所缓和,颤颤悠悠站起来道,“我等都是正经商人,没做过恶事,但请庞相爷明鉴啊!”
庞宁笑了笑,作了一揖回礼,目光扫过一圈堂内众人。几个臭名昭著的都被赵如干掉了,剩下的也不算什么歹徒,正好让庞宁来做好人。庞宁观察着众人,却见左边坐着一个二十二、三岁的艳丽女子,皮肤细白如雪,虽是施的淡妆,却依旧艳丽无匹,如一支饱满玫瑰怒放于暗室,顿时让庞宁眼睛一亮。
那女子和一众富商稍微隔开坐着,显然不是哪家女眷。虽然旁边同行个个惴惴不安,这女子却似乎未被赵如的狠辣吓到。见庞宁痴痴看她,柔情万种地看了回来,庞宁也算御女无数,被这一个冶荡秋波竟电得心中一飘,哪里还挪得开眼睛。只上下把这女子喷火身材看个不停。那女子见庞宁盯着自己,坐得挺直,前凸后俏尽给庞宁饱览。
满屋子的商人都等着庞宁,庞宁却愣在那里看美女,情景实在有些尴尬。赵如看不下去,使劲咳嗽了一声。庞宁听到赵如声音,笑了笑,冲美女眨了眨眼睛。那女子见状掩口轻笑,不经意间腾出的媚态惊人,庞宁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妙。
好不容易转过头来,庞宁坐到了上首的位置,翻了翻赵如的罪名簿,找到了一个商贾名字像是女的,念到,“苏瑶,不知妇道,魅惑举人贾老爷,贾老爷倾家族之力为其张罗生意,购办货物,后休妻而欲纳瑶,三年无回音,郁郁染疾。”庞宁哈哈一笑,把这册子往地上一扔,笑道,“这等些末小事,我们要都追究,岂不是变成老太婆了,诸位以前做的好事坏事,从今天起一笔勾销,在我五源谷治下从新做人。”
面的商贾听到这话,两眼放光,纷纷站起来谢庞宁,庞宁示意大家坐下来。道,“我五源谷今日得天道眷顾,蒸蒸日上,诸位也听到看到,我就不多说了。但我五源谷毕竟初创,各处都有不足,就拿商运来说,船只便是不足。就我所知,今天通知到的诸位都是有船的,但好像听说我五源谷来了,船都开了出去。我五源谷吸纳诸位,也是有个条件的,便是把船开回来,水手和船只借给我使用一年。”
面气氛有所缓和,顿时一阵窃窃私语。商贾们都被刚才赵如一阵杀伐吓破了胆,个个都有捡了条命的侥幸,哪里敢不从,纷纷回答,
“庞相爷有需,我等自然全力配合!”
“十天之内船到琼州!”
“相爷早说句话,何必让小弟吓得满身是汗!”
庞宁得意洋洋看着众人纷纷献船,正要拱手道谢。突然听到一个脆生生声音说道,“相爷,我听说五源谷的五级三等爵位大有不同,却不知道我们献了船,是要归为何级何等?”
众人闻言一愣,方才觉得自己是被吓破了胆,连最重要的身份地位都忘记争取一下了。是谁这么大胆子,帮众人说了这话?纷纷看过去,却不正是那个苏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