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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平儿在我怀里已经连挣扎都没有再挣扎了,只是就这么站在废墟里,只是那一刻看着他破碎无光的眼神,我突然不知道这场大火烧毁的,除了这个房子,是不是还有他身上的什么,只留下了一片断壁颓垣。
我想安慰他,想跟他说痛快的哭出来,可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剩下喉咙里干涩的滚动,仿佛带着血泪的咸腥味。
看到这一幕,我仿佛也被毁了什么。
就在这时,眼前人影一闪,裴元修挡到了我的面前,平静而低沉的说道:“你不要看。”
我抬头看着他,已经完全无措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颤抖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说了,你不要看。”
他一边说,一边走上来,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我单薄的,不断颤抖的身体,我趔趄的向前跌了一步,下巴磕在了他的肩膀上,泪水吧嗒一声落下来,滴落在他的发间,倏地便不见了。
他的另一只手也揽住了平儿,却没有开口说一句安慰的话,而这个时候,似乎平儿也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
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感觉上他一直被我抱在怀里,只是当那具白骨被人从废墟里挖出来的时候,他一下子跌落了下去,被裴元修一把接住了。
我慌忙上前看:“平儿,他怎么了?”
“他太伤心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裴元修还是很平静,即使那些官差和仵作正在一点一点的把尸骨拿出来走过我们面前,这种残酷的场景和他脸上的平静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而他只是低头看着我,柔声道:“昏过去也好,不然他会承受不住。”
“啊……”
“先找个地方休息。你也出来,这里面不能久呆。”
“好。”
我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平儿,跟着裴元修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还围了很多人,不过这个时候官府那边已经派来了更多的官差,将顾家周围都拦了起来,那些老百姓退开了三丈之外,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着。
裴元修脸上还蒙着白纱,一身普通的白衣还是带着几分冰雪之感,一时间那些吵吵嚷嚷的人都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这边,裴元修走到门口,还没迈出去,又停下脚步回过头,那几个随行的官差都小心的上前候着,就听见他低声道:“处理妥了再来回报。”
“是,公子。”
他这才转身对着我,柔声道:“我们先回去。”
我点了点头。
等我们走出这座还冒着青烟,散发着浓浓焦臭的废墟时,马车已经驶了过来,裴元修先抱着平儿上了车,我站在马车旁,不经意的朝周围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人群中一个妖娆的身影和妍媚的眼睛。
是阿蓝!
我吃了一惊,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着,果然没错,正是阿蓝,但不同于之前一身红衣绝艳的模样,这一次她也是一身布衣隐匿在人群中,虽然仍旧没能遮掩住她的丽质天生,但到底没那么扎眼了。
而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立刻意识到——我的可以解毒了!
心里不由的一阵狂喜,眼中的泪还没干,却也忍不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急忙要上前:“阿——”
叫她的名字还没出口,裴元修已经将平儿放到了马车上,转身回来接我,他抓着我的衣袖:“青婴。”
“……”我还是转头看着人群里,阿蓝明明已经看到我了,但这个时候她却并没有上来与我相见,而是淡淡的点了一下头,似乎是示意了一下,便转身走了。
我僵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她明明是看到我了的,为什么还要离开?
裴元修已经下了马车走到我身后,见我傻傻的看着人群里,低声道:“青婴,你在看什么?”
“我——”
我有些茫然的回过头看着他,心里一阵乱,阿蓝的背影只一闪就不见了,显然也并不是要我跟上去,似乎她并不想在这个地方与我相见,只是来示意一下,让我知道她罢了。
难道说,是因为他们这种江湖暴客的身份,对官府,对裴元修这样的势力,还是有些顾忌的?
我怔怔的想着,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既然她已经出现在这里,就证明她可以找到我,现在没有什么危险了。
看起来,我只要的等她来找我,就可以了。
不管怎么样,解药应该是有着落了,我的心里也松了口气,回头对上裴元修关切的目光,我只淡淡的笑了一下:“没事。我们回去吧。”
“……”他心思缜密,似乎这样敷衍的回答也并不能让他满意,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又并没有什么不妥,便点点头:“走吧。”
跟着他上了马车,看到平儿昏睡在里面,我小心的挪过去把这孩子抱在怀里,裴元修还是静静的坐在旁边陪着我,等到马车向前驶去,随着帘子微微的晃悠着,也能看到外面来往的行人,我小心的看着,却再没有出现阿蓝的身影。
看到她了,我就不担心了,他们这种江湖暴客的做法,自然与普通人有异,但我还是相信她一定会来找我,给我解毒的。
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比起一路南下她妖娆妍媚却仍旧不失关切的态度,刚刚对着我的一点头,似乎透着一点冷意。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
这一回因为平儿昏厥,而我的身体也不适合一天之内长途跋涉太久,马车行驶了一阵子之后,停在了扬州城郊的一处别馆外。
我倒也并没有什么吃惊了。
现在我已经目睹了裴元修对于扬州府的控制,这里基本上已经是他的属地,有他的行馆自然不足为奇。这个行馆还是带着他个人的气息,雅致而安静,院落的每一处屋檐下都有流淌着清泉的沟壑,和当初在城外迎接傅八岱与轻寒的那座行馆极为相似,空气中淡淡的竹叶清香和潺潺的水声,越发的让人内心宁静。
可我知道,不管再好的住处,这一刻也不能让平儿好受一些。
他昏迷了很久,即使神志不清,眉头也一直紧皱着,好像在梦中也被业火焚烧一般,难熬得一直磨牙。
而官府的人也很快赶到了这座别馆,似乎是裴元修留了话,让他们来报告这次的案件。
听他们说,就是在几天前,苟二去官府报告了我的行踪,那些官差立刻派人去了顾家搜查,虽然没有找到我的下落,可有几个经验老道的官差却感觉到了七嫂的异样,也发现了厨房一些构筑的不合理,加上出来跟周围的街坊邻居多打听了一句,知道这一家的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于是,怀疑产生了。
后来,苟二带着人过江找我,自然已经是南岸的事了,而北岸的官差在观察了几天之后,终于去了七嫂家搜查。
没想到,七嫂会用那样决绝的手段,来毁灭一切。
大火参天,烧毁了许多东西,却烧不掉真相。从废墟里发现的尸骨,经过仵作查验,应该是个成年的男子,骨头多处发黑,是中毒而死的迹象,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这具尸骨就是失踪了许久的顾家家主——顾七。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只觉得心头涌起了一阵痛楚。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知道我可以过江,平儿那么兴奋,可七嫂却反而淡淡的,态度显得很奇怪。
她早就知道,我不可能找到她的丈夫。
也许她更意识到,真相会被揭露。
其实,我早应该明白过来的,不是吗?
顾七去南岸办货,身上怎么会没有钱,怎么会那么长时间都回不来;就连七嫂,如果真的要找,怎么会没有办法找到,为了自己的丈夫,哪怕卖掉房子,拼命的做工,厚着脸皮东拼西凑的借一借,十两银子也并不难攒齐。
我只是不知道,她义无反顾的跟着这个男人逃出来,生了两个孩子,含辛茹苦了这些年,突然知晓丈夫竟然在南岸还有另一个家,还有别的女人,甚至,那个女人已经给他怀了孩子,她是什么心情?
她又是在什么样的决绝信念下了,毒杀了这个相依相伴多年的枕边人。
当她看着他挣扎,痛苦,一点一点的咽下最后一口气,身体僵冷的时候,有没有哭过?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比他更痛?
。
等到那些官员都退下了,裴元修走到我身边,慢慢的蹲下来看着我:“早知道不让你过来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
“你看你的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难受?”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我伸出手,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点,他的手停在了离我脸颊不过些微距离的地方,僵了一会儿,便放了下去。
我不敢看他,只一直低着头,眼泪流不出来,却盈满眼眶让视线全然模糊。
一切,都扭曲而模糊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仍然温和:“怎么了?”
“我,我该怎么做,”我轻轻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平儿好受一些?如果我没有出现,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他们家也不会——”
话没说完,他伸手用指尖点住了我的唇。
“傻丫头。”
“……”
“你去他家,是什么时候?”
“……几天前。”
“那个女人杀夫,是什么时候?”
“年前。”
“所以,这不是你的错。不管你出不出现,有没有去她家,一切都不会改变,她已经杀了她的丈夫,这个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可是——”
“没有可是。”他温和的打断了我的话,看着我的眼睛,郑重的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秘密。”
“没有,永远的秘密……”
我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似乎让我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他温和的话语也的确熨帖着我心里难言的伤痛。我抬起头,想要向他道谢,却见裴元修那双温润的眸子格外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