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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
祁鸢站在一头老黄牛前,对着雪梅哭笑不得:“你表叔?”
且不说为何马和牛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亲关系,祁鸢也无心去管,但看面前这头牛,毛色黯淡,看起来老弱无力,怕是连最普通的犁都拉不动,更何况是去千里之外的北疆。
“雪梅,”祁鸢道,“我听说最近冥府正急招一名马面,你想不想试试?”
雪梅欲哭无泪,跺着马蹄急道:“上仙不要以貌取牛啊!我这表叔虽然看起来寡言少语,却已经修成了半个地仙,运货拉人日行千里,北疆之地您睡一觉就到啦。”
祁鸢又看了一眼老黄牛,心中还是将信将疑,这时昔音从身后走出来,她刚打了一个大哈欠,眼角还坠着两朵泪花,一边用手揉着一边道:“阿鸢,我觉得可以试试。”
诧异回头,雪梅已经结结巴巴:“姑……姑娘,你听得……见?”
昔音站在祁鸢身边,一脸无辜:“嗯?我是应该听不见吗?”
雪梅还想再说,被祁鸢摆手制止,她心中稍加思量,突然记起之前给昔音吃过清神丹,或许是药效还没过。心安下来才道:“听你的。”
上了牛背,才发现这老黄牛看起来年迈体弱,后背倒是宽阔,在上面甚至可以盘腿而坐,而且十分稳当。
别过雪梅,老黄牛低哞一声,竟然腾空而起,不消片刻就上了青云之间。
昔音倒是大胆,侧坐在牛背上,两条腿在半空晃来晃去,她低头看着地面上的高山河流,好几次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祁鸢一直用手护着她,生怕她掉下去。一直没有说话的老黄牛开了口:“上仙放心,老牛自有分寸。”
祁鸢点头称是,却仍是没有放下手,老黄牛喘出一口重气,像是在轻笑:“从前见过的仙人大多无欲无求,无牵无挂,同样也无情无义,上仙与他们不同。”
祁鸢心道这老黄牛见过不少世面,忍不住问道:“牛老伯还见过不少仙人?”
老黄牛道:“不敢瞒上仙,老牛的小主人之前一心修道,老牛随他拜会过不少仙门世家。”
“哦?人族修仙不易,不知你小主人可有所成?”
老牛又笑了一声,这次却满是苦涩:“小主人有先天不足之症,五十年前就魂归幽冥了,可怜在人间短短数十年,连仙家的门槛都没有迈进去过。”
祁鸢皱眉:“修仙讲求一心向善,这些仙门世家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上仙莫怒,”老黄牛道,“小主人的不足之症是天灾,救不了的……到了。”
说完老黄牛果然缓缓落地,停在了一片小树林旁,“前方不出一里有一座小茶馆,再往北就是余风山了,北疆人魔混杂,上仙和小姑娘要万事小心。”
昔音道:“老伯也去歇歇脚吧。”
老黄牛摇了摇头,“不了,旧地重游难免伤心,老牛终是不愿再面对往事。”
说罢再次踏上青云,不见踪迹。
“走吧。”祁鸢回头伸出手,不料昔音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祁鸢讪讪收了手,没有再说话,二人一路按照老黄牛的指示走了不久,果然面前就出现一座茶馆,一面旌旗飘在门前,上写着“茶馆”二字。
这里是人族与魔族交界,自顾献卿任“伏魔大将军”以来,两族和平数年,边疆竟然渐渐开始有贸易往来,所以这小茶馆也渐渐开得越来越大,现在已经建起二层,供来往的生意人住宿歇脚。
祁鸢挑了个角落坐下,初来乍到,肯定是要打听一下附近情况的。
果然没一会儿,三五个身穿锦绣的人坐在了一起,一顿寒暄之后,其中一人放下茶杯,压低了声音:“听说了吗……”
祁鸢竖起耳朵,知道消息来了。
一人尖着嗓子:“什么?神龙?你吹牛吧!”
那人急忙拉他,“嘿你小点声,还别不信,柳生亲眼看见的,就在余风山上,一条漆黑的尾巴从山洞里甩了出来,正打在他的脚边……”
另一人摆手:“这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余风山上冤魂吃人,早就封山了,那柳生还是当地人,能不知道这事?”
尖嗓子道:“就是,莫不说神龙一族早归天界,就他区区凡人见到神龙有没有命回来都不知道呢!”
三人继续争吵,把那说八卦的人急得面红耳赤,祁鸢知道再探不出什么消息,又见天色已晚,实在不忍让昔音再睡树底,便想着在这里住上一晚。
可是她却忘了,昔音已经把二人最后一点碎银子给了老乞丐。
店小二的脸渐渐有些不好看了,无奈地摊了摊手,正要请二位出门,只听身后有人轻笑:“我来吧。”
二人回头,只见有四五个人站在那里,带头那人穿着黑色长袍,领口袖边都绣着暗纹,五寸宽的腰带束出完美的腰线,面带微笑,英气不凡。
祁鸢刚刚打量完眼前人,就听旁边已经传来一声抽泣,昔音脸上两滴眼泪落在了地上,她咬了咬唇,声音颤抖着:“将军。”
顾献卿心都要碎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好了,没事了。”
祁鸢站在旁边,想着还是不打扰得好,正想默默退出去,却被昔音叫住了:“阿鸢,你去哪儿?”
祁鸢道:“把你送到,我也算是不负所托,该回去了。”
顾献卿道:“上仙可是受三殿下所托?殿下他还好吗?”
祁鸢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是仙”,突然想到人家镇守北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便只是点了点头,“我走时还不省人事。”
顾献卿看了看天,叹了口气:“今日中元,不知道他要怎么熬过去。”
祁鸢点头,她没有说在乱葬岗的那几天让秦攸洺病情加重,想来秦攸洺也不想让他知道。
那是个有着莫名执着的人。
突然想回去看看他。
昔音轻轻拉住祁鸢的袖子,道:“阿鸢,留下吧。”
祁鸢轻声道:“你不怕我了?”
“我……我从没有怕过你……这天色不早了……我是说,让你陪陪我。”
祁鸢看天的确晚了,她想去余风山看看,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看昔音这一路欲言又止的样子,再不说怕是会憋出病来,于是拍了拍她的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