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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夜「偷心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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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忘忧酒馆

    「没有心,就不会受伤了」

    老白窝在方家胡同一个小酒馆靠墙角的沙发里,又在废寝忘食地打王者荣耀。无邪生无可恋地坐在他对面,等他打完这局。无邪是来替春池取药的,他取的不是什么治病良药,而是白草堂的独门生发秘方。话说自从春池被那猫妖绞断了及腰长发后一直耿耿于怀,非要抢救下什么大女主人设,偶像包袱也是很重了。无邪盯着正在使用妲己“失心疯”技能攻击敌方小乔的白胧月,他脸上笑嘻嘻,内心***:这个异装癖中二女装大佬!!!

    酒馆里一个身材娇小,曲线玲珑的女孩端着一只有些沉的黄铜托盘,朝无邪这桌走来。女孩递给老白一只普通玻璃杯:“白叔叔,这是您的枸杞菊花茶”,黄铜托盘上还有另一只花纹繁复的高脚玻璃,精致的玻璃杯里面装着清亮的绿色液体,女孩递给无邪说道:“这杯呢,是本店今日特调酒:一见钟情。”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无邪,又调皮地向他眨了眨眼,无邪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女孩突然弯下腰,靠近无邪,盯着他的脸说道:“哎呀,小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这杯酒,我送你,不收钱!”

    “有这么差别对待的吗?”正在全神贯注打游戏,就差没钻进手机屏幕的老白突然插话。他每次来这酒馆,都懒得变幻,视觉效果就是那个穿白毛衣的慈祥胖叔叔。

    老白对女孩不屑地说:“色即是空,年轻人别就知道看脸!”无邪不好意思地对那女孩说:“这……不太好吧,你开酒馆也是有成本的。”女孩道:“我最爱请帅哥喝酒了,再说我压根不差钱,你要付钱就是不给我面子!”女孩嘟嘴,摆出一副要生气的做作姿态,无邪无奈只好说道:“那谢谢老板,下次有空一定再来…再来喝你调的酒。”女孩开心大笑,笑起来大眼弯弯,她拍了拍无邪肩膀:“你说的哦,一定要再来!”言毕,无邪心想: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热情主动吗?

    这家忘忧酒馆就开在白草堂斜对面。这年轻女孩就是店老板了。她只有十六七岁模样:橙色短发,左耳挂三只银环,上身着浅绿小背心,下身着深蓝阔腿裤,中间露出一段风流小蛮腰,雪白的小脸下巴尖尖的,长睫毛在酒馆暧昧的灯光下扑闪扑闪。

    “白叔,你这斜对门什么时候开了间酒馆?老板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女生?”老白一边打游戏,一边敷衍无邪:“上个月吧。”一直等到他一局打完,把敌方虐成狗,才耐心地与无邪对话:“这小妮子叫玲珑,我一眼就看出,是只小狐狸。不过她没什么坏心眼。道行尚浅,既无绝美之姿,又无济世之勇,成天就知道贪玩喝酒。她开酒馆估计只是为了让自己喝个够吧。不过,人家开店可不是为了赚钱,哪像你们家春池大姐,一天到晚就知道钱钱钱!!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存个金库是要干嘛!拿走,全拿走!!!别再来烦我了。”老白丢给无邪一大堆药包。“金库?”无邪正困惑,老白突然说:“对了,我看那小狐狸刚才的眼神,八成是看上你咯。哈哈哈哈!”仙人也爱八卦???

    自打那天答应了玲珑,无邪只要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便会拉着老白一起去忘忧酒馆坐坐,当玲珑调酒的小白鼠。玲珑看他害羞,特别喜欢开他玩笑,老白吐槽他俩成天打情骂俏撒狗粮,惹得无邪阵阵脸红。直到这周,忘忧酒馆关门了一整个星期,也不知道玲珑又跑哪撒野去了,无邪好不失落。

    二、明州奇案

    三个月后,妖魂阁的高瘦老头突然造访宋公馆。这时春池的头发长了不少,发尾修剪得整整齐齐,像个女中学生。春池见老头主动上门,估计是来大生意了,连忙指挥无邪奉茶。那老头端起青瓷茶杯,对着滚烫的茶汤吹了口气,用一贯张弛有度的腔调说道:

    “最近,明州市出了个大案。就在上个月,明州东边燕归山的一个树林里,发现了九具被捆在树上的男尸。每具尸身上都有几百道锐器伤,九颗心脏全被摘除。更棘手的是,这死的九人全都大有来头:其中就有明州副市长的儿子、明州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明州商会会长的儿子…………周志坚在这段时间里任明州市副市长,死的九人之中,有一人正是他的独生子——周韦。副市长和公安局局长的儿子都被人给杀了,死相还如此难看!明州市公安系统内部忙翻了天,倾尽全部警力财力,夜以继日,只为早日侦破此离奇诡案。可是无论用哪种办法,依然毫无线索:交通局的监控摄像头只拍到这九人从市区各自驾车上山,车上并无其他人员。他们的手机、电脑里也没留下任何可疑的信息。发现尸体的现场,除了被害九人本身,没有找到嫌疑人的任何痕迹,连一丝头发都没留下。因为此案犯罪手法极其残忍,在明州市的刑事案件历史中也闻所未闻,发现尸体的地点又是荒山野林,各种诡异的传说开始流传开来………我们的人听说此事,赶到位于燕归山半山腰的第一现场。经一番考察,大家一致认定此案并非人为。都说春池姑娘你法宝特别多,尤其擅长追踪术。所以老朽前来,是希望能合作,请您助我们速速将这杀人掏心的妖孽拘回妖魂阁,以免它再祸害人间。”

    咳咳……老头咳嗽一声,喝口茶水,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们妖魂阁会全力配合你,你只需要出技术,我们来做苦力,绝对不会再让你的秀发受损。”老头说着说着噗嗤一笑。虽然不知道这次老白又在到处吐槽她什么,不就是免费拿了他几副便宜药!春池心想。但是:有单必接!这是春池做人的准则。

    闲话不多说。次日清晨,春池无邪二人同妖魂阁的几十位妖警来赶到燕归山的第一现场。春池的法宝究竟有多高端呢?那自然都是忽悠甲方爸爸用的,不过妙招倒也有一个,那就是:开门,放狗!当然,放的不是狗,而是无邪。之前提到过,那无邪天性灵敏,尤其是对妖邪之物和各种气味十分敏感。在一顿骚操作的花式表演后,二人才开始真正的搬砖。无邪静心凝神,开始感应周围气息,糟糕!!!

    无邪面露不安,把春池拉到一旁,轻声耳语道:“春池姐,我们今天能不能先回公馆,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春池虽然很无语,这逼都已经开始装了,哪有说停就停的道理,可她自己又没这追踪的本事,也大致猜到无邪此番话必是另有隐情,她只好随便扯个理由,应付了那几十位基层妖警。反正包工头今天也不在!

    二人并未回宋公馆,而是直奔白草堂去了。无邪跟老白说明缘由,原来他在那燕归山的树林里感受到了玲珑的气息,而且是一股很强的怨气。老白掐指一算!糟糕!!!真的出事了!!老白只怪自己最近过过分沉迷手游,连斜对门一只小狐狸都照应不了。

    三、迷魂夜

    玲珑贪玩,最喜调酒。世间的酒,她都想尝个遍。她是离家出走的,偷跑到明州市开了个小酒馆,试着自己调各种酒,决定同时喝遍全城酒吧。

    第一天午夜,她选了家安静的清吧,流浪歌手茫茫然弹唱着别人的情歌,底下客人自顾自代入着自己的故事。没劲!

    第二天午夜,她换了家热闹的劲吧。一群金发碧眼的洋妞扎堆围坐在圆形的中央吧台。她们衣着暴露,妆容浓烈,但是表情麻木:玩手机,发呆,偶尔看看周围的人。灯光闪瞎眼的T台上正在进行“猛男走秀”,边走还边有人报幕:Kevin,身高一米八五,来自东北;Jim,身高一米八三,来自西南……玲珑见这些“男模”个个长得奇形怪状,众目睽睽之下,竟肉眼可见地说谎!汇报得如此详细,怎么不顺便报一报鞋底的高度。老土!

    一连两天,玲珑都在红雀坊的酒吧街喝得不够尽兴!红雀坊位于城市的心脏,是明州市大大小小各色酒吧扎堆的街区。

    第三天午夜,她沿着斜坡街,一路走进红雀坊深处。她看见一家名叫“谜Mist”的酒吧:名字有点意思,进去看看,玲珑心想。

    酒吧在二楼,从一个铺着复古地毯的窄楼梯上去。Mist里面正在搞假面派对:白天人模人样的社畜,十二点钟声一响,个个摇身一变,离奇古怪:白天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变成穿骚粉长靴在钢管上盘旋的腿毛舞娘;平日一本正经的女律师,换上白色渔网透视装,跟着音浪摇头晃脑;更洒脱的,干脆荧光色内裤外穿,疯狂地甩着外衣、内衣。酒吧四周墙面贴着巨大的镜子,五光十色的灯光折射着客人吐出的水烟烟圈。两百平的舞池里,男男女女搂搂抱抱,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欲望。夜越深,人越野,仿佛个个都得了失心疯。

    这夜玲珑喝得更放肆。千奇百怪的人堆中,她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黑衣男子,拨开人浪,朝她走来。男子穿一套剪裁合体面料考究的黑色休闲西装,发型一丝不苟,面容俊俏,与众不同!黑衣男子彬彬有礼地邀玲珑跳舞,他双眸深情,舞步撩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腰肢上下游走。玲珑只觉一股热浪袭来,情欲的海洋在涌动,都是人类的气息!

    舞曲结束,玲珑与黑衣男子同桌饮酒。几杯烈酒下肚,男子笑眼千千地对玲珑说:我们换个地方玩吧,这地方乌烟瘴气的,酒也不好喝。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有特别好喝的酒,你敢不敢跟我去?”都说青春无畏,况且年轻的荷尔蒙无处发泄,这般良辰美景,酒至微醺,又有帅哥在旁,有何不敢?有歌词道:“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是劫!”

    黑衣男子开着超跑,轰隆隆地一路开到明州市郊的一幢别墅。进了别墅,男子从地下室的酒窖中取出一瓶洋酒,拎着酒和玻璃杯,回到客厅的沙发边。他给玲珑斟了大半杯酒,手中一把五彩缤纷的药片坠入橙红色的酒里,彩虹顷刻融化。“敢喝吗?”男子问。玲珑毫不胆怯,一饮而尽!

    那感觉的确奇妙,仿佛置身一个美梦:她感觉自己,赤脚走在一条浸在粉紫色海水中的沙路。脚底的白沙又细又软,一直走到海水中央,一只半透明的巨鲸悠然地飞过头顶,五彩的雨滴落下,散发出千百种异香,香气缭绕中,她安静地躺进梦幻海水里,空气是湿漉漉的,她沉向越来越深的海底……

    玲珑和那男子一直喝到天色将白,恍恍惚惚间,她突然一阵反胃,站也站不稳,跌跌撞撞跑到洗手间呕吐,仿佛要把心一并吐掉。迷魂药混着烈酒,自诩千杯不醉,此刻酩酊大醉。

    玲珑醒时,她细细的胳膊和脚腕被粗麻绳死死地绑在一张大铁床边缘。一圈人围着她,仿佛在举行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玲珑是痛醒的,雪白的手腕、脚腕被薄刃切开,汨汨地在滴血。玲珑想尖叫,奈何发不出声音来,四周的人平静而麻木,甚至有点享受,嘴角挂着一丝狰狞的微笑。她挣脱,本来眩晕尚未退去,这房间的墙上挂着一只也不知从哪儿请来的符咒。力量被束缚,抗争无济于事。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那俊俏的黑衣男子,手持一把冰冷尖刀…………

    玲珑只知道人类社会很好玩,殊不知人心险恶。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黑衣男子俊俏皮囊内,藏了颗黑心。玲珑的颈部被切开,身中三十六处刀伤,失血性休克而死。最后一滴酒精蒸发的速度,也带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度。黑衣男子打电话找人来处理尸体,没过多久,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男人熟练把尸体包裹好,装卸货物般,扔进一辆冷冻车,一溜烟开走了。

    四、偷心宴

    玲珑有个姐姐名唤般若,是只修行千年的狐妖。般若不同于一般狐妖,她心思沉静,对红尘情爱并无兴致,一心只想得道飞升。但她妹妹玲珑做妖的时间还不长,正是贪玩的年纪,在那百无聊赖的寂寞山林怎么呆的住!

    话说这次般若需闭关七七四十九天,玲珑趁机偷跑下山。山中的小狐仙既不敢拦下,又不敢打搅般若闭关。离出关还有几日,般若总感觉阵阵心悸,她提前出关,得知玲珑又离家出走,便命手下众狐妖寻找妹妹下落。玲珑叛逆,之前也时常失踪个三五天,般若并不放在心上。玲珑虽年纪尚小,但也有法力,对付一般人类绰绰有余。可这次,她心悸阵阵,姐妹连心,恐生变故。

    小狐妖们四处寻觅踪迹,都知玲珑爱酒,便从寂寞的城市酒吧查起。一路线索跟踪下去,终于在明州市东边的燕归山上找到了玲珑,但她们找到的,已是一具爬满蛆虫的腐尸。断了气,没多久,美人皮囊于黄土之下很快化为小狐。这可怜的小狐狸从地里挖出来时,四肢早已腐烂,但颈部腕处的致命伤依然醒目,般若扫一眼,全身上下共三十六处利刃伤痕!

    那千年狐妖般若穷尽毕生能耐,追查妹妹玲珑被杀的真相,最终她知道了那九个人的名字,那夜的黑子男子,就是周副市长的儿子周韦。但这九人背后,人类势力盘根错节,一个一个去解决,唯恐节外生枝。还是一次性解决掉他们!般若心想。

    她挑选出几只姿色妩媚的小狐妖,安排出演一场俗套的艳遇戏码。狐妖色诱蛊惑之下,九人听说燕归山上新修了个神仙洞府般的高端会所,纷纷驱车前来赴会。一路山雾弥漫,云里雾里。车终于开到传言中的会所,果真与众不同:与明州市千篇一律的现代高楼、网红酒吧不同,这半山腰上绿竹猗猗,曲径通幽之处有一古宅,金楼玉屋,凉月西沉。尚未踏入月门,已闻到花香袅袅,庭院里牡丹盛开,在月夜之下颇有一种诡异的美感。花间一妙龄美女,手抱琵琶,轻纱掩面,仙乐飘飘。

    九人惊艳,想不到这不起眼的燕归山,竟有个如此雅致的会所!绝色面前,如有不测又有何妨?即便离奇,众人甘愿放弃思考。这时下起了山雨:窗棂外,落雨泱泱,夜风习习;古宅内,香烟缭绕,美女如云。九人执迷不醒,沉迷幻相。

    忽而间,狐妖齐齐作法,收了这水榭楼台之形,只见这荒山之夜,冷雾森森,枯树寂然。刚才还欲仙欲死的九人,顷刻间已被五花大绑在九棵枯树上。般若持一薄刃,一一将他们的手腕脚腕划出一道极细的口子,血慢慢地,一滴一滴,滴进泥里染成红色。最后众狐扑来,九人命丧黄泉。

    明州市虽以“明”为名,实则黑暗。如今,掌握这座城市命脉的是个熟人网络:几大家族一手遮天,基本垄断了城中全部的重要产业。利益跟前,团结万分,若谁不服,集结势力,不择手段,铲除异己。这些家族的公子哥们,从小锦衣玉食,普通的吃喝玩乐早已无法取悦他们,为求刺激,伤天害理之事没有少做,最后到了不杀人,心里就不舒服的地步,尤其喜欢集体虐杀稚嫩少女。这九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明州市内,眼睁睁看着彼此在被荒山野狐一爪一爪活活抓死。

    故事说到这里,也到了尾声。无邪不明白:“狐妖姐姐为给玲珑报仇,杀人尚可理解,可为什么还要掏走人心?”老白回答道:“古有偏方,以人之狠心做药引,可以配出一种药丸,名叫“绝情丸”。服用此丸后,七情六欲、生离死别,无动于衷。那修行千年的狐妖也躲不过为亲妹妹之死悲伤心碎。她求仙问道这么多年,终归没逃过红尘宿命!可惜了啊!

    三人说着说着,春池只见身旁边的无邪,早已哭成泪人。无邪本就天真善良,这小狐狸玲珑又跟他有些交情。玲珑死后,无邪回想起过往日子里,她的种种天真可爱,不禁心中波澜起伏,悲伤落泪。”春池拍拍无邪肩膀:“孩子,缘生缘死,看开点。以后日子还长。”无邪挂着两行清泪问道:“春池姐,你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从来都没有为一个人心动、心痛过?”

    “心动?心没心动我不知道,不过姐姐我还真的嫁过人。”春池说完,老白吓得手机都掉地上了。

    未完…………

    敬请期待「第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