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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月倏然睁眼,一个银发碧眼的男人长身玉立在她面前,正是一百多年未见的鬼王。鬼王碧绿的眼珠子眨了眨,眼神从绮月身上挪到了苏青丞的身上,嘴角上扬,弯起一抹笑:“想不到一百多年之后,还能见到你们两个。”
“我也是想不到,一百多年之后,你还敢出来。”
灵狐仰着脑袋,看看绮月,又看看鬼王。狐狸耳朵竖得高高,生怕漏听了什么。
“这得好好感谢你身边的这位公子。”鬼王眸光定在苏青丞的身上,又道,“想不到百年之后,这个世界会是你的天下。不过,一百多年前,我就觉得,你不是个简单的人。”
苏青丞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人要有自知之明,从哪来,就回哪去。”
“你说得对,不过,我又不是人。再说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安分守己,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然,我还能在这和你说话?”
绮月道:“别跟他废话。你掳走的那两个人呢?”
“跟我来吧。”
“别耍花招!不然把你老巢端了!”
鬼王轻笑一声,转过身去,带头在前面走着,绮月和苏青丞跟在他身后。
“喂,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绮月双手环胸,觑着他的衣摆,突然间上前大跨一步,踩住了鬼王的衣服,鬼王只好停了下来,转过身,似思考了一下,说道:“听说过时空咒术吗?”
“时空咒术?”绮月转头望着苏青丞,苏青丞道:“听说过。”
“时空咒术分时间和空间咒术,我恰好会时间咒术。”
绮月仍然不解,鬼王已转过身去,将绮月脚底下的衣摆抽了出来,继续往前走。苏青丞解释道:“时间咒术可以将一个人送到他过去的任何一个时间点,让那个人从那个时间点重新开始新的人生,里面流逝的时间和外面流逝的时间一模一样。”
“这么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有……十天了?”
“应该是。”
“喂,这是真的假的?”绮月又一脚踩住了鬼王的衣服。
“真的。”鬼王顿了顿,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将衣摆从绮月脚下抽了出来,又转头对苏青丞说道,“还有一个消息忘了告诉你。这十天里,紫竹林和花仙门已经集结了各大仙门,现在应该正和你书雨阁打得火热。”
苏青丞道:“看来我应该改变主意,先把寂兰城这个锅给端了。”
“别啊,我这么安分守己,你把我弄死了,可找不到第二个和我一样善良的鬼王了。”
“人间不需要鬼王。”
鬼王见苏青丞脸现杀意,挑眉道:“你现在杀了我,你那两个属下可就小命难保了。”
“他们两个,在哪?”
“当然是在我美丽的王后那里,我来的时候给我的王后说了,若我此行遇难,她就杀了那两个,给我陪葬。”
绮月啐了一口:“卑鄙。”
“我从来就不认为我是个磊落之人——之鬼。”
鬼王又道:“需不需要我帮你?”
苏青丞道:“不必。”
“你不必这么快就拒绝我。你有了我的帮助,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但若没有我的帮助,你离开这里,说不定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说不定还去不了你想去的地方,做不了你想做的事。”鬼王说着,打了一个响指,半空里蓦地落下数人,为首之人正是鬼王之妻宋芝兰,她身后还跟着两人,地上躺着两个被捆仙锁锁住的人。
“阁主!”躺在地上的暗香喊了一声。
鬼王道:“放开他们。”
宋芝兰打了个手势,她身后两人便解开了破岩和暗香身上的捆仙锁,破岩和暗香立即回到了苏青丞身后。宋芝兰的眼睛一直盯着绮月,好半晌才道:“原来你是个女人,怪不得。”鬼王堪堪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往事不提。”
绮月微垂着眉,苏青丞转过身去,道:“我们走。”
离开寂兰城,按照原计划,苏青丞是该直接北上去轩辕之丘,但回望一眼南方,他又改变了主意,改道向西往花仙门的方向而去。腾云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他们就遇到了一道厚厚的金色仙障。
“这还是蜀地之外,为何就布下了仙障?”绮月遥看着下面的地势,他们远还没有到达蜀地,但仙障所涉,范围极广,远远超出了花仙门的地盘。
苏青丞道:“这里都是花仙门的地界。”他手掌慢慢地插入仙障中,然后像剥皮一样慢慢拨开,直到拨开的范围够一个人进入,他才踏了进去,一手牵着绮月,将她拉了进去,后面破岩和暗香也跟着走了进去。
忽一声琴音铮然,四人一狐被一道强吸力吸进一个黑乎乎的洞中,又闻两声琴响,绮月听见一个脚步声,走了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停住。他们被关在黑乎乎的洞中,什么也看不见,但这琴音太过熟悉,绮月一下子就知道了来人是谁。
破岩说道:“是花仙门的长琴公子!”
长琴公子花时梨,他们中了他的磁吸术。
暗香喊道:“长琴公子,请你立刻放我们出去,阁主有话要同你们门主说!”
“有什么话,对我说,也是一样的。”外面响起花时梨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还有几分沧桑。分明就不再是从前那个声音。绮月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一百多年不见,他变老了。
苏青丞说道:“长琴公子,请你们停止对书雨阁的战争,现在我们的敌人是千年树妖轩辕柏。”
“仙家门派之间的事,我已无权过问。不过,你书雨阁阁主,我不能放你出去。”外面再次响起花时梨的声音,绮月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半分少年时的爽朗,也没有了当年的花门主那份豪气。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就好像一个历尽沧桑归来的耄耋老人。
突然之间,黑暗逝去,光明再现。绮月、破岩、暗香和灵狐都出来了,唯独苏青丞没有出来。他们置身一片澄净的山林之中,对面是一方小亭,亭中有人奏琴,奏琴之人是位金衣公子,一女子侍立一旁,为那金衣公子轻轻摇着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