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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舟半日后,抵达湘南紫竹林地界。
紫竹林因林中种满紫竹而得名,分内林和外林,天下四大仙门之一的许家便在这内林之中。紫竹林许家的规矩是,非仙门弟子不能入外林,非持帖之人不能入内林。
仙门百家历来便有交流学习的习俗,多是名门大派轮流主持办学,并邀请别的门派弟子赴学,以达到相互交流切磋术法的目的。赴学的多半是少年弟子,学时一般在一至两月左右,结束时办学方会根据弟子们的学习情况评级排名,成绩优异者不仅个人平添美誉,也会给自家门派增光添彩,是以各家都会比较甚重地派出资质好的弟子赴学。
此番许家办学,开学时间是三月初三,时长共一个月。苏青丞两兄弟因在朱方城耽误了几日,抵达紫竹林时,已经迟了两日。
绮月在江上老远的地方就看见了紫竹林外林,但见竹青林秀,遥遥地散着氤氲仙气。船抵岸后,林中无路。苏青丞掏出一张薄薄的小纸,摊于掌心,小纸不断变大,现出一幅地图,图上画满紫竹,当中还有一条笔直的小径。他将这地图送了出去,地图徐徐飞入林中。
“有了!”听得苏青辞一声叫,原本无路的竹林突然铺出一条笔直的路,同那地图一模一样。
“怪说师父叮嘱我们千万不要搞丢了这份图纸,原来如此!”
苏青丞说道:“外门弟子拜访许家,必经紫竹林外林,除有拜帖,还须持有一张林中地图,一炷香的时间,我们便可穿过这片外林。”
“快走吧!”苏青辞已经先他们一步踏进了外林,踏进去的瞬间,外林与江之间忽现结界,结界呈蓝色,但转瞬又消失了。苏青丞跟着进去,结界再次出现。
紫竹林外林设有结界,仙家之人进入,结界呈蓝色;非仙家之人触碰,会被立即反弹出去;妖魔鬼怪触碰,结界呈红色,会触动林中阵法。
“绮月姐姐,快过来啊!”苏青辞见绮月一直站在船上未动,便朝她招了招手。
绮月抬眸望着面前的这片紫竹,此时日正当头,太阳端端正正地挂在天中,阳光透过嫩绿的竹叶射入林中,地上映出斑驳的光点。紫竹还是记忆中那般青秀,仿佛时光从未在这里流逝。
“快过来啊!”苏青辞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冲着她笑,绮月一阵失神,阳光下意气风发的少年朝她伸出一只手,轻轻使力便将她拉了进去。“叮铃叮铃”的银铃脆响刹那间飘入林中,和着清风,渐次飘远。
空空的船渐渐远去,绮月的脚再次踏上那片温实的土地,苍翠的竹林里泛起一道绮丽的蓝光,转瞬即逝。
落地时,绮月还有些愣神,眼睛里却泛着灼光,宽大的红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光脚踩过竹影斑驳的地面,“叮铃叮铃”的银铃声还未止息。她四下张望了一眼,苏青丞两兄弟都看着她。
“绮月姐姐,怎么了?”
“……没事,走吧。”
走了快两炷香的时间后,绮月停了下来,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苏青丞也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着。
“这地方好像已经走过了……不对,是一直都在走过这个地方……这棵压弯了腰的竹子我都看过它不知道多少回了……”苏青辞一面自言自语,一面掏出罗盘,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这罗盘怎么一直在不停地变换着方向?莫非坏了?太师叔祖哥,看看你的?”
苏青丞掏出罗盘,苏青辞抓过一看,他罗盘上的指针也在飞快地转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
苏青丞掰着那罗盘,也百思不得其解。
“许家修的是木系术法,精通岐木术,善用林中之物变动八卦方位,所以在山斗中最爱设迷阵。”绮月四下看完了,又仰头望着天上,“不过你们手持拜帖,又有地图,没道理要给你们设个迷阵,莫非是因为多了一个我?”她想到这,忽地将脖子收回来,看着苏青丞和苏青辞,和他们大眼对小眼。
“这……那这如何是好?”
绮月随手摘下一片嫩绿的竹叶,放入口中嚼了嚼,发觉十分苦涩,便一口吐了。过了一会,她盘腿坐到了地上,托着腮帮子思索着。
“我记得阿止说过,岐木术的要诀是什么来着……”她把眼睛闭上,仔细回忆着,“乾正南,坤正北,离正东,坎正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
苏青辞愣愣地看着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苏青丞已按着她念的在地上画了一张八卦图,听得她又念道:“乾兑属金,坤艮属土,震巽属木,坎为水,离为火。”他又迅速在八卦图上标志好了五行属性。
绮月睁开眼,看了眼地上的五行八卦图,拍了拍苏青丞的肩:“不错,就是这样子!”
苏青辞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他们许家最爱用的五行八卦图。”
“可以解阵吗?”
“也许吧,不过我没用过。”绮月背了半天词,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倒是苏青丞十分专注地看着那张图,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绮月瞅着那太阳望了半天,那太阳一直一动未动,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入林时的情景,她猛地一拍大腿:“这个太阳,从我们进来的那刻起,就没有动过,我们肯定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假象阵!”
苏青辞忙说道:“假象阵我听过,许家的岐木术包含岐木大术和岐木小术,假象阵属于岐木小术!”
“不错。”
绮月盯着太阳又发了一会愣,苏青辞见她像只呆鸟一样望着头顶上方,突发奇想:“我们可以御剑飞出去啊!”说着,立即御剑往上飞了出去,但见他升得越来越高,那竹子也跟着他不断长高。半晌之后,又见他一脸沮丧地乘剑落了下来,喃喃地说道,“行不通啊。”
一计不成,苏青辞又想出一计,手上拈来几张符咒,往四个方向打出去,穿过每一棵紫竹,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四张符咒全部回到他手中,而林中紫竹突然一下子都散着金光。
“这些竹子都是假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苏青辞口中念念有词,催动符咒,四张符咒当即燃了起来,林中紫竹也“哄”的一声燃了起来,林中瞬间热气升腾。
绮月猛敲了一下他的头:“木生火,怎么能用火烧木呢?你是要把我们都烧死吗?”
“哎呀,我忘了!”苏青辞赶紧施咒又将火给灭了。
苏青丞自打画出了那张五行八卦图之后,眼睛就没从那图上挪开过,整个人如同入定了一般,除了呼吸声,再也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
“有了!”忽听苏青辞又说道,“太阳是光,闭上眼睛不就没有光了?我们能看见罗盘,就是因为有光,既然我们看到的太阳是假的,那看到的罗盘指针自然也是假的了。那如果闭上眼睛,就不会看到假的罗盘指针了!”
苏青辞闭上眼,开启灵眼,点亮仙灯,林中蓦地暗了下来。他用灵眼来看罗盘,罗盘指针果然不再不停乱转,而是指着一个固定的方向。
绮月拍了拍苏青辞的肩,颇有一副老母亲很欣慰的感觉:“少年,前途无量。”
苏青辞忽然被绮月夸赞,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头,见苏青丞忽地抬头,忙问他:“太师叔祖哥,你还记得那张图纸上的方向吗?”
“朝南。”
三人按着罗盘指针朝南走了七步,仙灯熄灭,太阳重现,正由中天向西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