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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冷了,怀泽每日上衙的时候都会多加件披风,幸好今年衙门里的炭火已经发下来了,才不至于在衙门里伸不出手。
因着原先冲锋在前的言官都被罢官或者贬斥,如今朝臣们老实得很,即便皇上又要开始大修后宫,只要不威胁到自身的利益,他们也不再阻拦。
今年是怀泽在刑部的第三年,也是最关键的一年,所以今年的奏章尤其重要,该去拜访的他都已经去过了,接下来就是把最后一份奏章写好,至于能不能成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年底刑部本就事多,再加上怀泽想把奏章写得漂亮些,从一进腊月,他就开始在衙门加班,除开休沐日之外,一刻都没有休息过,不过效果倒不错,不仅审核案件的效率越来越高,而且审核的质量也很好,杨郎中和范员外郎夸奖他的次数越来越多。
赶在皇上封笔前三日,怀泽终于把奏章交了上去,顺便开始规划放假这十日要拜访的人家。
年假期间,怀泽和常宁都忙碌得很,每日从早到晚不得闲,陪伴芝姐儿和昕哥儿的时间自然也少了些。
芝姐儿如今有柳条陪着,再加上逐渐懂事了,知道父母在忙碌,老老实实拉着柳条在一边玩耍,柳条常给她讲些山野的故事,然后芝姐儿便有样学样地讲给怀泽和常宁听。
昕哥儿如今才一岁多,刚刚学会走路,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爬这种行动方式,好几个婆子才能拦住他,可偏偏他精力旺盛得很,每日都嘟囔着要常宁抱她,见不到常宁就开始哭闹。
常宁颇有些头痛,这孩子未免也太黏人了些,她曾经尝试着不理昕哥儿,但昕哥儿就开始哭,一直哭,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停下,常宁无法,只能把他放在暖阁里,自己在旁边看账,他才能安生些。
等怀泽回来,常宁把事情告诉他,怀泽也是哭笑不得,每个孩子的性格不同,他们做父母的也只能尽可能满足了。
终于到了三年一度的考评时间,即便准备充分,怀泽也开始紧张起来,闻老爹也特意来信和他商议过,若是这回还升不上去,他就得考虑外放了。
按照闻老爹的意思,左右闻家在江南还有几分脸面,实在不行就外放到江南去,稳稳当当做官也是不错的。
在忐忑的等待中,怀泽终于迎来了考评结果出炉的时候,因着他在刑部这三年兢兢业业,业务能力也算上等,和上下级的关系都处得不错,最终得了“甲上”。
刘尚书曾经和他透露过,他这两回考评结果都不错,应当能升任员外郎,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继续留在刑部。
其实怀泽更想回到工部,刑部虽好,但京城的纨绔子弟也太多,许多案件都因为牵涉各家,最后也只能和了稀泥,着实让人憋屈得慌。
前些日子礼国公的小儿子强抢民女,还打死了人家爹,本来是证据确凿的事,大理寺却对那家人严刑拷打,最后卷宗上记载的竟然变成,那民女的父亲为了讨好礼国公,把女儿送给了礼国公府,然后因为不能承受族亲的指指点点,羞愤自杀了。
怀泽看到卷宗的第一反应便是荒唐,那民女家世代都是农户,家里也有些田地,和礼国公府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压根没有讨好的必要,大理寺指不定收了礼国公多少贿赂。
怀泽当然还如往常一样把案子报上去,言明此案的不妥之处,这事最后到了新任大学士许竟手里,却直接被驳回,就连刘尚书都受到了礼国公的威逼,折腾了半个月,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为此怀泽还再次被御史台弹劾,幸而礼国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最后只是口头训斥了怀泽一回。
后来怀泽听说那民女进了礼国公府不到一个月就亡故了,草席一卷被丢去了乱葬岗,但因着此时她已经是奴户贱籍,即便她家里人想再追究,已是难上加难。
不仅如此,还有宣平侯的仆从打死良民、文国公的孙子侵占富户财产、平宁伯的侄子纵马伤人等诸多案件,折腾了一大圈,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这群败类任何惩罚都没有。
他人弱势微,既然改变不了结果,那就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除了给这些受苦的人家送些银钱外,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月底怀泽的任命终于下来了,这回他如愿被调回了工部,被重新调回了工部司,任从五品员外郎。
怀泽收到任命的时候,竭力抑制自己的兴奋,毕竟他现在还在刑部,不好表现得太过欣喜,难免有人说他与刑部众人不和。
同僚们自然都凑过来恭喜他,怀泽能明显感觉到几位主事都松了一口气,毕竟怀泽要是升为刑部的员外郎,那岂非占了他们想要的位置,各部的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若是坑被其他人占了,那便只能继续等。
当然也有人酸他,毕竟他虽然已经为官五年多,但只有二十二岁,这个年纪的主事都很少见,更不用说员外郎了,对于这些酸话他自然不会理会,若是与人争执,岂非平白给自己添了把柄。
等回府之后,怀泽关上门才放声大笑,然后挥笔把这件喜事写信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闻家长辈们。
常宁自然是欣喜万分,本想着放些鞭炮庆祝,最后和怀泽商量之后还是决定把庆祝方式换成施粥,原因也很简单,从过完年到现在,这四个月的时间京城滴雨未下。
这回的干旱和上回还不太一样,上回好歹是从六月份开始干旱的,庄稼已经收过一茬,可这回就连第一茬庄稼还没长成,若是再不下雨,今年怕就要颗粒无收了。
各地的奏章陆续到京,今年北方六个州府都有不同程度的旱灾,最要命的是,因着两次旱灾间隔时间太短,各地粮仓根本来不及存粮,若旱灾持续下去,怕就要从南方各府调粮了。
司天监每日都去宗庙求雨,皇上把玉玺都送过去求雨了,可也于事无补,一直到五月底,受灾的六府仍然没有迎来及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