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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目的在于杀了白朗,这也是黑龙殿此行最主要的一个目的。
三个上品天妖师联手,本该无坚不摧,偏偏在白朗这里吃了一肚子闷亏。
眼下这个男人是真正的“不死不灭”,能用的方法基本用尽了,无论是损坏他的丹田,亦或是斩断他的头颅,甚至挖出心脏,对普通人来说够死一万回的方法,放在白朗这里却一个都行不通。
三个人在两天里手段尽出,差不多被折腾的没脾气了。
“不要莽撞,他虽已被困,但依然不能小觑。”谷河郑重警告说。
白朗有很多称号,都是旁人给他取的。其中有一种说法是,他不光是青云堡第一人,他甚至是整个圣灵大陆第一人。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他们纵然有三人,也不能大意。
“他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慢慢折磨,总有耗尽他生机的时候。”辽远哼道。
不就是一块天妖源石,他绝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不死之物。在他看来,白朗充其量就是恢复能力异常惊人罢了。
白朗目光空洞的朝天空看来很久,悠悠一叹:“天月国的人也离开了,差不多都结束了吧。哎,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就不能让人清闲一会儿。”
“白朗,从方才起,你莫不是就在感知什么?”谷河淡淡的问。
他们选的这个地方,为了避开别人的耳目,所以异常偏僻。在这里,至少谷河自己是什么都感知不到的。
白朗没多说,好像已经没了兴致,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灰,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仅仅他起身这个动作,另外三人眼睛顿时就圆了。
三双目光像是见了鬼一样盯着他,而随着白朗起身,他身上很多锁链接二连三的断裂。
每根锁链的断裂都传来一声脆响,而他单是站起身,那声音就接连想起十几声。
谷河三人吓得魂飞魄散。
他起来了!不对,这不光是起来了,阵法的束缚居然有被挣脱的趋势。
根本不需谷河下令,另外两人飞快闪身至白朗的两侧。
三个方向,三道妖力同时迸射而出。
上品天妖师出手,妖力震荡下,连虚空都为之粉碎。他们出手的威力,让四周的空间像是镜子一样崩裂开来。空间的碎片疾飞,攻击所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黑痕,那是虚空的裂缝。
攻击轰在白朗身上,白朗依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谷河三人攻击得手,都露出欣慰。白朗再强也只是一个上品的天妖师,彼此修为都已经登峰造极,就算有差距,又能差距多大?只要有他们三人联手,加之阵法约束,白朗休想逃脱。
然而尘埃落定,他们三人的欣慰全都僵硬在了脸上。
白朗站在攻击的中央,身上锁链断了大半。而被三道妖力打中的地方,除了衣衫被震碎,皮肤上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一股深深的恶寒钻透三人的内心,杜尺厉喝间,一剑刺出。
他主修剑,剑法自认冠绝天下,白朗纵然再强,也不可能徒手挡得住他的出剑。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长剑点在白朗的身上,而那足有地妖品阶的长剑妖兵在下一刻轰然震碎。
剑刃碎裂成数百片,无数的剑气纷飞。
长剑没能突破白朗的肉身防御,反倒是自身承受不住压力而毁。
杜尺心魂直落谷底,被那反弹回来的余力震得连连后退。
而此时,白朗双臂往那些锁链上一缠,再一拽,全部的锁链应声而断。
这些锁链已经化作一股股能量消失无踪,白朗拍了拍手,重获自由之身。
事到如今,根本不用说明了,谷河三人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此前的白朗,他分明就是在演戏。
他想挣脱的话,明明任何时候都能挣脱。自己等人围攻他时候,他也丝毫没有认真。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开始自己等人还能伤到他,可现在却已经伤不了他一分半毫。
白朗有些宛惜的把身上布条碎片扯了扯,难得是套他喜欢的衣服,现在是完全穿不得了。
气氛剑拔弩张,三人将白朗围在中央,但偏偏冒汗的却是他们三个。
“不亏是美名盛传之人,当真与众不同。”辽远低声道。
“哪来什么美名,都是些恶名罢了。”白朗摆摆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白朗!不管你有怎样的传闻,今日你非死不可!”杜尺长剑被毁,怒火中烧。换了另外一柄剑,持剑扑来。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动,另外两人自不会坐以待毙。
虽然他们从未配合过,但都是修为登顶之人,光凭经验便能配合到一块去。
三道身影来势极快,三道杀招脱手而出。
轰!
有一声像是惊雷般的声音,白朗并没有在他们围攻的中央,他此刻已经现在在了旁边几丈外。
白朗手中提着一个人,是出阳国的杜尺。
杜尺手中长剑已断,被白朗捏着的脖子,也已经折断。他的脑袋歪向一边,两个眼睛还带着杀意,只是气息,已经断绝……
白朗把他扔到一边,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窸窸窣窣开始穿戴。
另外一边,谷河和辽远还摆着出招的姿势。
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
没看见……他们连杜尺怎么死的都没看见……
仿佛有无形的手捏着他们的心脏,让他们连呼吸都不畅快。
那边白朗已经穿戴完毕,冲他们这边勾了勾手指。
谷河和辽远一前一后出现在白朗的身旁,谷河从他正面出掌,辽远自他背后出拳,两道攻击如期而落。
没有打中,两道攻击无不是落了空。
到了上品天妖师这个境界,可以说修炼已经走到了尽头。都处在同样的层次,纵有差距,也不该太过巨大才对。但事实是,他们二人连白朗是怎么躲开的都没看清。
白朗出现在了辽远的背后,他白衣飘飘,单手负于背后。看似不带人间烟火的一指点在辽远的背脊上,他手指前方赫然出现一个旋涡,辽远连喊叫都来不及发出,身躯直接被那旋涡绞碎,变为一片血沫溅洒了出去。
至此,两个出阳国的强者接连陨落。他们生前是强者,但死得却像蝼蚁一样无助。
谷河已经傻了,他至今没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不该这样的,按照今天的计划,白朗必死。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瞬间立场就已经对调了。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明白,最后还留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他转身便亡命般的奔逃,已经被吓破胆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白朗居然强到这种份上。三人合力,不足几十息间,两死一逃!
以前有传闻,白朗去过天妖大陆,也有传闻,白朗不光是云轩国第一人,同时也是整个大陆第一人。
往昔的记忆不受控制的翻滚出来,填充满整个脑海。
谷河逃的不可谓不快,上品天妖师的全部力气,通通用在逃跑上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逃,辽远和杜尺的下场就是自己的未来。
他必须得逃,因为这根本不是他能独自对付的对手。
有人出现在了他逃跑的道路上,谷河抬头一看,亡魂皆冒。那前方背着手挡道的不是白朗又是谁?
白朗轻轻一指点来,谷河避无可避,抬掌便轰去。两道力量轰撞在一起,谷河喋血倒飞出一大段距离。
白朗依然立在前方,而谷河似乎内里的凶性被激发,视死如归的再次扑上前去。
他知道,今天若不击败白朗,自己大概连逃的机会都不会有。
嚎叫间一道道掌力打出,打得四极震动不休!
两道身影在高空不断的交错,不断的有交手的动静。
大地在晃动,河川因二人的力量而逆流,天际云层被扫之一空。
万里晴空下,几经交手的二人再次靠近,猛烈的冲撞在一起。谷河按出的一掌没能攻破白朗的防御,反倒是白朗一指戳中谷河的腹部,力量在谷河的背后炸开一片血雾。
谷河气息大跌,惨叫着落向下方一处山崖。
他狠狠的撞在山崖上,险些从崖边落下去。
白朗已经纵身来到他的跟前,足下如蜻蜓点水,没发出任何声响。
谷河全身是血,半跪在地大口喘息。
“事到如今,已经不用再打了吧?”白朗问。
谷河惊恐犹在,但恐惧了一阵,突然放声大笑。
“第一……第三吗?”
云轩国强者排名,白朗第一,他第三,这是公认的名次。
如今看来,这名次好像并不是无中生有。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手按在腹部,已经感觉到修为在不断流失。
刚刚他与白朗交锋那一下,白朗已经粉碎了他的妖痕。
修为将失,大概性命也不保了吧。
到底,还是败了……
“我……必死无疑了呀。”似乎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结局,谷河反而没了先前的慌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既然选择展露本性,当初你镇守的剑守城也已经死绝了吧。”白朗不喜不悲的说。
谷河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盘膝坐了下来。
逃,已经逃不掉了。
修为尽失,只会沦为废人。
修炼至今,他们在修炼一途上耗尽一生心力,可到头来,就如南柯一梦。
几千年的苦修,一朝如泡而散,何等的讽刺。
“不直接杀了我?”谷河问。他平白苍老了几百岁。
他知道,白朗只要想,其实随手便可杀了他,就像随手杀了辽远和杜尺一样。但白朗没这么做,偏偏只废自己修为,莫非这是一种报复?
白朗斟酌着语句,最后徐徐道:“不忍。”
谷河先是一怔,然后仰头大笑,笑得眼泪汹涌,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可笑的话。
白朗无奈摇头,也缓缓走到谷河的前方,盘膝坐了下来。
事到如今,已经不用再担心谷河萌生逃跑之心了。
他们前一刻是敌人,而眼下,却像是两个在棋盘上争锋的老友。
“我跟你认识多久了?”白朗问。
谷河停止了笑声:“两三千年了吧。”
对他们这种修为的人来说,两三千年只是短暂的一段时光。
“为什么这样做?”白朗问。
他想知道原因,这才是他留下谷河性命的缘由。
因为想不通,当初那个一心求道的谷河,为何会成为黑龙殿的爪牙。
“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何必明知故问。”谷河有些严厉的说。
因为修为的丧失,他的容貌快速的苍老,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
“就是因为我不明白。”白朗道。
谷河嗤之以鼻。
“我成就上品天妖师修为已经四千载,我云游世界,希望寻求精进之法,最后亦不可得。百余年前,我云游时遇上黑龙殿,他们说能除掉你,我便与他们一拍即合。”
“为什么?”白朗问。
谷河讥笑一声。
“倘若这世上没有你和鹿九天,我可为云轩国第一?”
白朗微微一愣,听完谷河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帘慢慢的垂了下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
白朗悠悠答道:“自古有贤士,振臂一呼多方响应。有恶霸欲与之争雄,但三拳难敌四手,这贤士算不算第一?再者,国有明君,抬掌下令,万千铁骑能踏破河山。有强匪与之抗衡,却不能以寡敌众,那这君王又算不算第一?你我不过孑然几身,对你我,到底什么是第一?”
谷河微微思索,点了点头:“言之有理……也罢了,今日我与你白朗一战,尽都竭尽全力,已然无憾了。”
他双目闭合,带着一抹释怀。
白朗无声叹息:“无憾最好。”
谷河突然睁眼喝到:“放屁!我倾尽全力,而你随手可杀我,你对我手下留情,这算什么死而无憾!”
他由极静变为极怒,对着白朗破口大骂。他神色俱厉,就完全是个发了狂的老人。
白朗没有反驳,任由他发泄。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朗与他前一刻是敌,此刻又像是回到了过去相处的那段时光。彼此下着一盘棋,喝着一壶茶,他们会彼此斗嘴,会彼此揭短……
发泄了片刻,谷河也累了。他背脊很驼,仿佛那苍老的脊背已经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告诉我,我这身上品天妖师修为是否已经登峰造极?”
“是……”白朗说。
“还是放屁!”谷河又骂,他明明修为已失,骂人却依然洪亮,“当初我云游四方,那时我便已有察觉,上品天妖师根本不是妖师之道的极限。小妖师,大妖师,地妖师,天妖师,世人只知此四境,但天妖师其实远不是终点吧……我且问你,你白朗是不是早就踏上天妖师之上了?”
“没有……”
“你依然在放屁!你白朗早已踏入天妖师之上的境界,你斗我等,如踩蝼蚁。以你实力,已入圣超凡,你不过是戏我罢了。”
他神色俱哀,长长的兴叹:“我穷极一生探索天妖师之上的奥秘,而今日方知,你白朗其实早已身在其中……”
“哎……多说无益,我且将去。我只知,这天下代代出人杰,代代出奇才。天意创生出你这样的怪物……我不是败给了你,我是败给了天……自古有贤士……诸国有明君……世上本无第一……但,白朗,除了你……”
他的头颅已经垂下,微弱的话音随着最后一口气息而断绝。
此刻的他只是个苍老的老者,身体残留的余温,也在风中慢慢的冰凉。
谷河死了。从他修为尽失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白朗在他面前坐了很久,最后伸手将他的双目合上。
“你我都是修炼之人,不必懊恼,生死之际坦然面对也是一种风采。”
默然了一阵,他收敛了谷河的尸骨,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