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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永福宫很忙。
挽春过两日就要出嫁了,前阵子因着有孕又为着宋家二老的事难受,李沉兰一直没顾上挽春的婚事。
前两日太尉通过尹忱把收秋和藏冬给送进了宫,两人一见到李沉兰是又兴奋又欢喜。
此时一众人正给挽春收拾着嫁妆,小顺子他们则在外头布置的装饰。用李沉兰的话说,挽春是从永福宫出嫁,一定要办的张灯结彩风风光光。
“挽春姐!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我昨儿瞧见主儿妆匣里摆着,就想着你戴好看。”
收秋即使入了宫,性子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
“你这丫头,娘娘是宫妃,娘娘的东西都是内务府按位分给的,哪里是我们这些奴婢能用的。”
挽春到底是在宫里呆了日子的,心也比收秋要心细的多。瞧见那花式忙拿过来,作势要放回去。
“挽春,若是喜欢你就带着吧,自当是与你添的嫁妆。”
李沉兰向来不亏奴才们,在里屋瞧见了忙出声赠与挽春。
说来这珠花不过是答应位分才有的东西,还是当初李沉兰是不受宠的贵人时内务府怠慢送来的,李沉兰也一直就没戴过。
“娘娘,这是主子的东西……”
“怕什么,既是本宫送你的还怕人说嘴不成。”
“就是就是,姐姐嫁给秦侍卫,秦侍卫本就是御前的人,这日后寻个一官半职的,姐姐那可是官家的主母了。”
收秋是真替挽春高兴,此时说话也没了遮拦。一旁的藏冬向来胆小,通着收秋又说了越矩的话忙上前拉了拉她。
“收秋,虽说本宫平日里对你们没什么主仆之分,但宫里不必外头。本宫固然知道你是为挽春高兴,可隔墙有耳,说话还是要拿捏着分寸。”
李沉兰自当是要提着醒的,已经出了个留夏,害得自己连栽了两次跟头。若是再不防着,真不知哪天又出了个叛主的。
“奴婢省的了。”
“挽春,你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屋内,只有挽春和李沉兰两人。
“娘娘有什么事交代奴婢?”
“这个给你。”
李沉兰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令牌,挽春虽没明白意思但还是接了过去。
那令牌上刻着不常见的花纹,倒像是蛇藤草。而令牌的一面刻着“赵”,另一面却是“兰”。
“这是本宫问湘妃要的暗卫。”
准确的说,是湘妃主动给李沉兰的一批暗卫。用湘妃的原话,李沉兰有了孩子就要保她平安。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外面,没有一批自己的人,是不能成事的。
“拿着这个令牌去昭山街四十三号,你在宫外一切行事方便,帮本宫管理着这批人。”
“可是……娘娘,奴婢不会武功又不过是个婢子,哪里能统领什么暗卫?”
李沉兰却不以为意,所谓什么不会根本算不上说法。就好比当年的自己,会相信现在的自己能杀人么?
“去了那里,平日里秦叶入宫当差,你就在那问里面的暗卫讨教武功。经历了这么多事本宫也算知道了,没有一批自己用的放心的,根本没办法生活下去。”
见李沉兰执意如此,挽春自然不好拒绝。
“奴婢领命,发誓一定保护好娘娘和孩子。”
转眼就到了挽春的好日子,尹忱也是看在李沉兰的面上,特许了从永福宫到宫门的路上,都铺了红毯。
前朝事忙,尹忱自然不会出面。但平日里与李沉兰交好的嫔妃们都来了个齐,一个个坐在院子里瞧着秦叶都嚷嚷着要喜糖。
屋内,喜婆正给挽春绞着面。绞面向来会把女孩家弄的发疼。挽春也不例外,这么一会一直低声惊呼着,直引的收秋她们笑个不停。
“可弄好了?”
为着挽春的好日子,李沉兰今日特地穿了件粉色的衣裳,也是图个喜庆。
湘妃同皇后也跟着进来,瞧着挽春的娇俏模样,都是笑吟吟的,屋内一片喜气洋洋。
“到底是要出阁的女儿家了,瞧瞧这小脸儿漂亮的。”李沉兰打笑着。
挽春本就不好意思,如今更是羞红了脸。
“挽春姑娘出嫁,本宫同湘妃来给你添些嫁妆。”
一个奴婢出嫁,却能得了皇后的添妆。何等殊荣不言而喻,弄的一旁的小宫女都羡慕不已。
“奴婢多谢皇后娘娘,湘妃娘娘。”
“哪里还能唤奴婢呢,这出了阁可就是御前人的妻娘了,到底也该自称臣妇了。”
挽春笑着应下,皇后上前将手上端着的盒子打开。
是一对镶金玛瑙耳坠,挽春戴上后立马变得富贵不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哪位娘娘呢。
想来皇后与湘妃是一套的,送了个金镯子与她,也是富贵不已。
“说来沉兰你可小气,今儿我与皇后娘娘都添了嫁妆,你一个主子难道啥也没准备不成?”
李沉兰笑了笑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东西,是个石榴宝石簪子。石榴寓意多子多福,李沉兰对挽春的祝福是再明显不过了。
“还有这个,也是予你的。”
李沉兰说着,从袖子里又拿出了几张纸。那纸不是别的,而是京郊三十亩良田的地契。
“这个予你可不单单是嫁妆,日后你们二人过日子,柴米油盐自是要精打细算。有了这田园,你日后自己种些蔬果也好,租出去也罢,总得也算是补贴家用了。”
说完,即使挽春连声推让着不敢要,李沉兰还是塞进了她怀里。
与她而言,自己的命都是挽春救下来的。纵使给的再多,都不能为过。
外头喜娘亮嗓高唱着到了吉时,李沉兰上前拿过红盖头,**又轻柔的盖在挽春头上。
“挽春,夫妻之道贵在坦诚,本宫虽也不过为妇数月,但这些道理我总要交于你。”
李沉兰自然是不放心的,盖上盖头后又拉着挽春嘱咐起来。
“秦叶与你两情相悦,但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困难,或是他欺负了你,你一定入宫来找我们,我们帮你主持公道。”
李沉兰还想再嘱咐什么,可外头喜娘又唱喝了一声吉时,无奈李沉兰只能扶着挽春出了大门。
屋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喜娘就开唱了:
“婚嫁之喜乃天下之乐事也,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一阳出动……”
按道理挽春一个奴婢的身份远是不能有这些个习俗的,可李沉兰心觉着自己已经有了遗憾,断不能让挽春也有了遗憾。于是特地求了尹忱,尹忱自然应允,于是内务府为着这些礼仪习俗,可没少忙活。
“奴才给皇后娘娘,湘妃娘娘,兰昭仪请安。”
秦叶早就是热锅上的蚂蚁,等不及了。眼下瞧着挽春总算是出来了,激动的话都有点说不清楚。
“秦叶,本宫可告诉你,待我家挽春好些。若是日后挽春告诉本宫你欺负了她,或是本宫听到风声,第一个饶不了你!”
将挽春的手递交给秦叶后,李沉兰还是有着千般万般的不放心,忍不住又多啰嗦几句。
“娘娘放心,若是以后奴才对挽春又一点不周到的地方,您打死奴才都绝无二话。”
“什么死不死的,大喜日子嘴上没半点遮拦。”
院外的唢呐响鼓都敲了起来,吉时已到,挽春自然是要上花轿的。
“挽春,拜别娘娘。”
临上轿前,挽春由秦叶搀扶着对着李沉兰莹莹拜下。
与她而言,若是没了李沉兰,自己也不会遇上秦叶,更不会由现在这番景象。
主仆情深,李沉兰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啦,再不走本宫可就不让你出嫁了。”
皇后打趣下,挽春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上了轿子。
花轿抬起,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端的是欢欢喜喜热闹非凡。
瞧着花轿越走越远,李沉兰站在长街上望着那十里红妆,眼睛红着红着就落下泪来。
“到底是有了身孕的人,愈发的多愁善感了。”
湘妃是最会打趣的,不消说李沉兰了,就是皇后也有些感慨起来。所说湘妃知道两人心里想着什么,但还是要破坏气氛。
“别看了,花轿都没了。我这前前后后的忙活了一整天,沉兰你不会连杯水都不准备给我喝吧。”
永福宫内,凑热闹沾喜气的嫔妃没送走了挽春,也就一个个知趣的回了自己的宫里。
李沉兰拉着湘妃和皇后又回到屋里,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不过说起来,沉兰你也真够胆子大的。秦叶是御前侍卫,跟了皇上少说十几年算得上心腹。你这又把自己的大宫女嫁过去,不怕皇上会多想?”
湘妃说的这话李沉兰还真没想过,都说一孕傻三年也不知是不是这样。
眼下被湘妃这么一说李沉兰也意识到了这点,总觉着或许自己是该同尹忱好好聊聊了。为着挽春的事,也为着自己的事。
“瞧着月份愈发大了,如今有三个月了吧?”
“是啊,折腾了我三个月,现在总算是老实些了。”
李沉兰说的时心里话,这孩子在自己肚里这么些月闹腾的是没完没了,自己整个人都感觉老了十岁不止。
“等以后孩子生下来,我一定天天抱着不撒手,让你好好休息。”
“那我可真不知道你是为了帮我照顾孩子,还是想着占为己有呢!”
三人吵吵闹闹的,到了太阳下山时才尽数散去。李沉兰瞧着也要到了晚膳的时候,就差了收秋去养心殿传话,请了尹忱过来用膳。
自打二老出事一来,这还是李沉兰第一次找尹忱。
尹忱进来时就瞧见李沉兰躺在软榻上小憩,眉目安详,嘴角还翘着笑,想来是梦见了什么好事。
感觉到面前有东西挡着,李沉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尹忱正笑着望着自己发呆。眼中竟还有些许怀念,李沉兰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好好待他的缘故。
“皇上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等久了?”
李沉兰扶着椅子撑起身子,月份越大身子越重,如今走路什么的到还好,就是坐起总觉着腰上没劲儿。
“瞧你睡得香就没舍得扰你,可饿了?”
李沉兰点点头,外头的宫人忙传了膳进来。
算起来,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好好用晚膳了。李沉兰心头只觉意思暖流涌过,一时间只想这么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尹忱却是没一点儿变化,还像从前一般捡了李沉兰爱吃的夹到碗里,而后同李沉兰对调碗筷。
李沉兰忽然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较真了,秦叶的那个香囊如果只是在二老出事之前丢的呢?自己竟为了一个香囊,疏远了尹忱一个多月。
更何况杀害二老的人就是李明月,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知为何,李沉兰想起了李明月生前说的那句话。
“明明你与李明锦一点都不像,可我却一样的讨厌你们。”
因着孩子和香囊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李沉兰一直没注意到这点。
李明月那话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和李明锦长相根本不同?如果太尉只是为了送个人进去而选的自己,那么尹忱又为何这么宠着自己?
“皇上……”
像是有一种魔力一般,李沉兰不自控的喊起尹忱来。
“臣妾同锦贵妃……相似么?”
“什么?”
尹忱显然没想到李沉兰会这么问,一时间愣在那面上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臣妾的长姐。”
“说什么胡话呢?”都说一孕傻三年,尹忱现在就觉得李沉兰傻乎乎的。
“你就是你,哪里会像的了别人?”
所以,自己真的长得不像李明锦。
尹忱的话和反应让李沉兰更加确定,那么既是不像为何太尉一定要选了自己做入宫的人选?李明月作为她的亲生女儿,难道不是更容易掌控么?
“傻愣干嘛呢?”
瞧着李沉兰愣在那里半天不动,尹忱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无事,臣妾就突然想起长姐来。”
“好好的,怎么提起她了?”
“长姐去的突然,说来臣妾都还没见过她呢。”
尹忱不经意的顿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平静,饶是李沉兰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