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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颂说出‘作弊’二字,考场内便是一阵惊呼。
在这大宋朝里,还有谁敢把这‘作弊’二字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斩钉截铁。舍我其谁,唯张子颂是也。
考生们顿时一脸佩服,“傻子!”
“作弊是吧?承认就好!”王监考则是一把拽起了张子颂,骂骂咧咧的说道:“我让你狂!走吧,大牢里狂去!”
“哎呀。睡懵了嘛,说句梦话也不行么。”张子颂却一把甩开了王监考,指着卷子说道:“敢问大人,晚生哪里作弊了?”
王监考倒是愣住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我说你就信?”张子颂便指向了远处的叶祖洽,“我还说他也作弊呢。”
“胡说。”叶祖洽便跳了起来,“老子哪里作弊了?”
“对呀。”张子颂便一脸无辜,眨巴眨巴眼睛,惟妙惟肖的学着叶祖洽的样子,指着王监考问道:“老子哪里作弊了?”
“混蛋,你玩我?”王监考一把抓起张子颂的考卷,看向左上角‘弥封线’外,可惜,除了一点点水渍外,什么痕迹也没有。一时间,除了气喘如牛之外,王监考只能气呼呼的扭头走开,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交卷!”
“哈哈,哈哈哈……”考生们顿时一阵大笑,“子颂威武!”
解试第二天,便也这样结束了。
张子颂则背着双手,悠然回到家里。只是入夜之后,洛洛却抱怨起张子颂来:“少爷,你咋学会孩子气了。不该激怒王监考嘛。”
“哦?怎么了?”张子颂问道。
“老喻消息,虽然少爷已将卷子,用‘显影红墨水’做了与叶祖洽相同的记号,而且卷子已经‘弥封’,王介等人也分不出你和叶祖洽的试卷了。但是,你逗弄王监考也引起了王介的注意,他明天不让您用自己的毛笔了。”
“没关系。”张子颂却点了点头,“作弊的方法很多嘛。”
“少爷……”洛洛无语。
次日一早,张子颂雷打不动的跑完了圈,来到贡院门外。
陈偁一见到张子颂便扭头跑了,担心他给自己打招呼。王监考则径直走了上来,抢过张子颂的‘菜篮子’便一阵翻看。只是翻完之后,脸上却有些难堪。
“狂生,你的毛笔呢?”王监考问道。
“哎呀……”张子颂则拍了一下额头,“忘了考试还要带笔呢。”
王监考这个气呀,原本还想看看张子颂被自己抢走了‘作弊’的毛笔后,一脸焦急落魄的样子。不曾想,这厮考试连笔都忘带了。
你咋不把脑袋忘了呢!
张子颂却已向四周揖手,“各位兄台,谁能借支笔用一下?”
“不用借了,贡院有备。”王监考担心张子颂与其他考生串通,借此弄来‘作弊’毛笔,干脆直接递上了自己准备好的毛笔,还讽刺说道:
“反正你也只是睡觉,要不别用笔了?”
“那怎么行。”张子颂却揖手回道:“晚生还要中‘解元’呢。”
四周顿时一阵哄笑:
“子颂太有才了,考试不带笔,还要中‘解元’,哈哈……”
“不知道他他如厕时,会不会忘记带厕纸?”
“小生怎么突然诗兴大发,想起一首打油诗来:‘汴京科举出才子,考试不带笔和纸,就连如厕也无纸,莫非他是用手指?’。”
“好诗啊,好诗!全诗最后三个字,可谓黄龙点睛、栩栩如生。”
“唉……,可惜昨天没想到,否则就拿‘诗赋’第一了。”
众人一阵调笑,张子颂却不以为意。
接过毛笔之后,还默默的双手合十,心底祷告了一番,“真主啊,就让他们多笑一会儿吧,阿门,阿弥陀佛、阿里路亚……”
随后,解试第三场,‘策、论’开始。
张子颂继续睡觉,养好了精神,才有力气吃午饭。
王监考等几人,则是一脸愤愤的围在张子颂的左右,目不转睛的顶着他的考卷,生怕他又偷偷做了暗号。
午时左右,张子颂伸了一个懒腰,吃饭、喝汤、调戏王监考。
随后打开试卷。
考题竟然是苏轼出的,题目是:“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恒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灭。事同功异,何也?”看完题目之后,张子颂不免心底一声暗叹:
“先生这题,出得也太大胆了吧!”
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叹?
因为自二月份王安石任参知政事,担任副相以来,神宗委以重任成立‘条例司’开始变法,王安石却凭借‘恩宠’打压政敌,直接碾压了中书省。逼得首相富弼‘称病’不出,次相曾公亮一再‘告老’、甚至还气死了另一个参知政事唐介,剩下一个参知政事赵抃,也只能苦哈哈的勉力支撑。以至京中戏言:
“中书省有‘生、老、病、死、苦’,意思是说:王安石生,则政敌曾公亮老,富弼称病,唐介气死,赵抃苦也。”
此后王安石又借‘变法’之名,罢了御史中丞吕诲等一堆大臣。
其权势,如日中天!
而苏轼此刻,却是不管不顾,竟在‘解试’题目上,影射‘神宗专宠王安石’,并质疑变法能否成功,还让天下士子在答卷上公然讨论。
这不是找死么?
质疑谁,也不能质疑皇帝啊!
张子颂无奈摇了摇头,审题完毕,开始作答。按如今的朝堂形式,此题无论怎么作答都会引来‘非议’,张子颂只能另辟蹊径。累死了无数个脑细胞后,终于找到了‘论点’,就在一个‘度’字上下功夫。
所谓‘乱世重典、平时柔软’,变法这种事情也不例外。
不外乎就,实事求是、审时度势。
张子颂便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答完之后正好敲钟收卷。弹了弹宣纸上的墨迹,还吹了两口,张子颂一脸谦和的交了试卷。
王监考便有些怀疑,“狂生,你今日倒是老实了?”
“晚生除了思考,就是答卷,何时又不老实了?”张子颂笑吟吟的揖手回道:“王大人,您这是对我有成见呢。”
“哼!老不老实,只有你自己知道。”
王监考哼了一声,带着其他监考转身,护送考卷去往弥封所。
而张子颂则来到了贡院门边排队,考生们都在等待‘监门’陈偁打开贡院大门,以便回家。只是,张子颂却一把拽住了陈偁,
“陈大人,聊会儿?”
“张公子,要不等一等?”陈偁有些为难,指着排队的考生们,“我把大门先打开吧,大家都等着回家呢。”
“开门急什么嘛。你的东西不要了么?”张子颂从怀里,掏出了一堆房契、地契之类的东西,“陪我倒数十,我就还你?”
“这……,哎呀,怕你了。”陈偁赶紧捂住了张子颂手上的地契等,并强行塞回张子颂的怀里,随后跟着张子颂倒数:
“十、九、八、七……,二、一。”
岂知,两人刚刚数完,旁边‘弥封所’处,竟突然传来呼声:
“不好啦,贡院着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