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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是在成贤十年早夭，那时候乔九昭不过六岁，按理说，她当时若是在场，应该是记得这些，偏偏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当年的事毕竟事关皇室，乔九昭有在场，乔家也是为了保护她，在她不记得这些事后，也顺势谁都没有提过。
现在看温决琛的样子，乔九昭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有错，说：“殿下，当时是我救了你吗？”
她一直都觉得奇怪，温决琛对她似乎是太好了，没想到是因为一段自己忘记了的缘由。
“是你把我拉上岸。”
乔九昭眉心微蹙，她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从乔久诚那里知道这些开始，她心里就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当初救温决琛的那个人。
现在那种印象全无的感觉有来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乔九昭压下了心底的怪异，道：“殿下，我听说当年的恶奴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自尽，随后也只处罚了失职的宫人，为什么会这么简单就了结？”
皇子被人害死，皇帝没有血雨腥风的彻查一番，反而过去得风平浪静，以致于现在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早夭的大皇子是被人害死的。
温决琛：“因为我。”
乔九昭回去的时候，已经是辰时，皇帝-都已经在用晚膳。
微云看到她偷偷摸摸回来，把人拉住，低声道：“跑哪里去了？陛下今天下午在找你！”
乔九昭心头一跳，对微云笑笑：“就随处玩玩。”
微云：“你也小心些，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不要因为殿下回来了，胆子就大了，背上和手不疼了？”
乔九昭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乖顺听了，等到微云叮嘱完，才回到了内殿。
按照皇帝的习惯，他现在应该在听大师讼道。
皇帝也是一个奇人，明明天天求仙问道，却又不受大师影响，并没有给他所信任的大师多大的权力，好像只是他身边的一位普通的师傅。
最受宠的盛宣大师，在宫里的地位也比不过皇帝身边的内务总长朱长锦。
这位看似荒唐苍老的皇帝，做的事却是一直都没有出过阁。
乔九昭偷偷回去，站在一边，听着纱帘里面晦涩难懂的对话，直到两个时辰过去，盛宣大师才从里面出来。
皇帝已经准备休息。
这个时候就不需要乔九昭去伺候，她才进宫一个月，哪里能去伺候皇帝。
她只需要站在外面，然后和大家一起退出去。
守夜的人也只有皇帝亲信，乔九昭更是差得远。
不过今天，朱长锦把乔九昭叫住，让她在内殿侍夜。
万籁俱静之时，宫殿之中的大小灯盏都被剪灭，只在墙角立着一排排微弱的长明灯，细细照亮一方，多余的宫人无声退出去，乔九昭被单独叫了进去。
和她猜的没有错，皇帝第一句话就是：“今日是与太子在一起？”
皇帝看到她点头。
又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太子很喜欢你。”
“奴婢不敢。”
“你可曾怪过朕，乔家，太子
，这些都是朕所为。”
乔九昭一愣，觉得皇帝可能会和她说些什么，道：“陛下的决定自有自己的考虑，奴婢不敢。”
这话既没有说自己真的会埋怨皇帝，也没有说埋怨。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也就乔九昭敢对皇帝说。
“太子喜欢你，朕知道。”皇帝苍老的声音从床幔后传出来，“也怪不得他之前一点都不肯透露自己喜欢的人是谁。但是，乔家不适合太子，朕也绝不会让他娶你。”
乔九昭：“奴婢自知不配。”
这位看似荒唐的皇帝，实则什么都清楚。
乔九昭也一直都知道皇帝不喜欢自己，更不会同意温决琛要和自己在一起。
现在听皇帝说，心口还是震动了一下。
好像一件知道不可能的事，终于落地，大石在心底砸起一片带血的尘霭。
皇帝继续说：“可是太子自己决定的事，旁人很难改变，所以朕会重新翻查乔家旧案，而你也会是太子的侧妃，不过只能是侧妃。”
听着好像给了乔九昭很大的殊荣，其实不过是皇帝的恩威并施。
要重查乔家的旧案，乔九昭就要答应皇帝的条件。
当太子侧妃好像也没有吃亏，甚至对现在乔九昭的处境来说，已经算是高攀。
乔九昭嘴角动了动，最后道：“奴婢谢主隆恩。”
大概是她太痛快，皇帝默了一会，才说：“退出去吧，今晚不用你值夜。”
乔九昭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外面是一片清明明的月辉找到雪地上，把偌大的宫城照得宛若在水中。
皇帝会找她说这些，乔九昭也早有准备。
甚至在知道今天下午温决琛与她说得那些内情后，她就更觉得不意外。
当初大皇子的确是被人害死，不过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温决琛，皇嗣本就单薄，这件事后，皇帝就迅速立了储君，储君就是劫后余生的二皇子温决琛。
温决琛是皇帝原配正妻所生，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不过皇后不会答应。
但是这是皇帝的条件，把这件事丑闻和阴谋掩盖下去的条件。
之前乔九昭在宫外，囿于内宅之斗，也不过还是有一点私恨，与乔曼云斗，与温衡钰斗，就算知道朝廷之中的权力之争，所以竭力把乔家拉出来。
现在看，还是她太天真了。
整个京城，坐享着繁华和声势的人，都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皇权之争，早就在十年前就拉开了序幕。
皇帝登基之初，边塞战乱连绵，国库亏空，还是龚家倾囊相助，给边塞送去了大量的米粮和军饷。
先皇感念龚家的情谊，让太子迎娶了龚家长女，也就是现在的皇后，而龚家也利用战乱迅速积累起自己的权势，在先皇过世之后，皇帝根基未稳，边境不安，龚家在这个时候又站了出来。
他们占据了天时地利，迅速帮新皇稳住了局势，也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权力，那时候朝野之上，几乎一半的朝臣背后都有龚家的影子。
在一天河清海晏，群臣齐心协力之下，整个王朝笼罩着外戚干政的巨大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