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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乔九昭扪心自问，自己也说不出个答案。
看乔九昭沉默不语，乔路炘说：“九昭，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说自己与洛王已经名存实亡，还和太子走得这般近？可是有什么天大的委屈让你受了？”
除了这个文质彬彬的四哥，乔家满门武将，乔九昭也和四哥的关系最为亲近，所以当初在得知是温决琛杀了乔路炘时才会那么冲动去行刺。
现在听到乔路炘详装轻松的口吻，乔九昭心里发闷，低声道：“我之前很喜欢温衡钰，可是四哥，你知道，当你彻底死心的时候，那些感情要么灰飞烟灭，要么反噬成恨，我是后者。我恨温衡钰，恨他利用，欺骗，背叛，更恨我自己识人未清，险些害了别人。”
乔路炘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伸手安抚性的摸了摸乔九昭的头，说：“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受。”
“我已经不难受了，我只是后怕。”乔九昭握住四哥冰冷的手，认真道，“四哥，我已经不是之前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你放心，以后守候乔家也会有我一份力，我不会再让你们为了再操心。”
“那你和太子？”乔路炘皱眉看着她，“你莫不是想借太子……”
乔九昭心里发苦，没有否认。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洛王他如此算计，还不是因为他是皇子，而太子呢？他们想要都是一样的东西。你摆脱了洛王，又牵扯上太子，算是解脱了吗？而且，你现在还是洛王妃，你这样做，让别人如何看你？”
眼看乔路炘气得治咳嗽，乔九昭急忙道：“我和太子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是我存了要利用他的心思，可是太子一直……你也知道太子的为人，到现在东宫都没有一个太子妃。”
乔路炘皱眉，“九昭你到底懂还是不懂？还是要和我装傻？要是太子无意，他为何帮你？还亲自来寻我？”
四哥脑袋太清楚，乔九昭也没有法子糊弄过去，沉默给他顺背。
乔路炘也险些被她带偏了，现在才急忙把话题拉了回来，道：“九昭你不是不明白太子的意思，为何要装不懂？”
乔九昭只好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当初是想利用他，可是回京后就想和他保持距离，之前我狼心狗肺，差点害死了他，后来又一直算计他，让他帮我做事。无论如何，我也受不住这份情谊。”
“太子知道你这么想吗？”
怎么不知道，都已经说清楚了，可是偏偏温决琛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乔九昭想到昨日在逼仄小巷的那个吻，耳尖就发热，皱眉抿紧了唇。
“你的事，我也不了解，不该多问这些，可是我是怕你刚刚出了狼窝，又入火坑。”
“好哥哥，你就不要咒我了。”乔九昭哭笑不得，“你还是好好养伤，一切等到回京再议。”
乔路炘正好也累了，由她扶着躺下来，在乔九昭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说：“这次我从鬼门关前走过几次，人之将死，突然明白了一些往日不懂的道理。”
乔九昭看着他苍白虚弱的脸，握紧了他的手，说：“是什么？”
“我活了近二十年，快要死的时候，发现自己为人可回忆，
父亲和娘亲可以相守，兄长也有长嫂，你也已经出嫁，我当时觉得若是那么死了，也并无牵挂。”
乔九昭摇头，“别这么说，我们一家人都是你的牵挂。”
乔路炘淡淡一笑，道：“不一样的。九昭，日后若是遇到了在生死之际让你记起的人，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乔九昭悄悄离开房间，站在屋檐下看着天上流动的云。
生死之际……
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她临死前已经毫无牵挂，身边亲近的人，要么给了她彻底的背叛，要么都被杀死，所有能回忆的都带给她彻骨的痛。
当她死的时候，或许那个时候的乔九昭是解脱的。
可若是解脱，她又怎么会带着血海深仇重活一世呢？
她的皇儿还那么小，她的父兄尸骸没有收殓，她那时候如何甘心？
那时候朝华殿冷得像是要结冰，乔九昭怀里的孩子已经变得冰冷僵硬，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明明是早就能预料的结局，可是乔九昭还是感觉得到了剜心一样的痛。
很快她也要死了。
有人推开朝华殿的宫门，乔九昭像是一尊雕像，被风干得只剩下一层嶙峋的皮骨，可恐又可怜。
进来的人一言不发，要抱走已经死掉的孩子。
乔九昭不松手，那人说：“他已经死了。”
乔九昭空洞洞的眼眶刹那就留下了血泪，“萧战你还敢来见我？”
被猜出了身份，萧战站在一边，说：“我会安葬好他。”
乔九昭双手没有力气，根本抢不住孩子，在萧战抱着孩子的尸体离开的时候，乔九昭在后面平静地开口，“萧战，杀了我吧。”
“皇后有令，朝华殿之人不能死。”乔曼云已经是皇后，她着乔九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乔九昭摇摇晃晃站起来，看不见萧战的在哪里，对着一个方向说：“我从未对不起你，更为亏待你，现在给我一个解脱也做不到吗？”
萧战一言不发走掉。
乔九昭站在背后哼起了绵长哀婉的调子，似哭似笑。
第二天，萧战又来了，在乔九昭身边放下一把匕首，乔九昭摸到冰冷的刀柄，浑身一震，手指摸上去，中间嵌了一颗宝石缺了一角，是曾经被她摔碎的一角。
这是她的匕首。
乔九昭极轻的笑了，她缓缓满把匕首从刀鞘中拿出来，雪亮的刀光在她脸上照出一道窄窄的光痕，已经风华不再的脸上看不出悲喜，“萧战，我最后再求你一件事。”
“我不能安置你的尸首。”
“我知道我死后定是丢进乱葬岗。我此生愧对太多人，无颜安葬。”冰冷的刀刃没-入胸口，乔九昭嘴边溢出鲜血，染红了她苍白干裂的唇，“请把这把杀死我的刀送进前太子温决琛的皇陵之中。”
她只想这把沾着心尖血的刀，带着她的悔恨和歉意，送到那个她永生永世愧疚的那人身边，伴着他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