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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文道无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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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儒士的离去并未平息掉四周议论纷纷,反而掀起又一番热潮。

    宣纸上朱红标注缓缓消散,而在秦苓代笔所书的四句诗文外,亮起一层淡金色光晕。

    学宫大儒特评:甲上之作。

    少年向来不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却又不能一声不吭悄悄溜走,只得满脸赔笑着应付了事。

    所幸围观看客大多是些通晓事理的读书人,不至于闹出什么出格举动来。

    停留了约莫半柱香的光景后,少年这才得以从拥挤人群中脱身。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甚至有不少看客在离开时口中尚还喃喃吟诵着这两句诗,而随着众人纷纷离去,涌向四面八方,诗赋区内一传十十传百,骤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人人皆知有个出身乡野的布衣才子,四句七言引得学宫夫子露面,亲授传讯之物以示招揽之意,特评其诗为甲上之作。其中尤以后两句为点睛之笔,意蕴高深,才情斐然。

    一时间包括整个诗赋区在内的文争区都在争先恐后搜寻着这位年轻才子的踪迹,其中不乏来自各大学宫的儒士夫子。

    能让松石学宫那位老古板笑脸相迎,足以说明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十三学宫同气相连,却也明里暗里抱着一较高下争抢风头的私心。

    文道无大小,达者共逐之。

    可惜少年一行自离了“送别”为题的诗赋区后,便如同人间蒸发般销声匿迹,再没了半点消息。

    见过其样貌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还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随波逐流凑个热闹而已。

    距离入口处百丈开外,一张格外醒目的巨大宣纸前团团拥堵着不下千百道人影。

    宣纸依旧是四方整齐,却比诗赋区内其他纸张足足大了数倍有余。两侧笔海内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软硬兼毫、长中短锋,更有数道身着长衫素袍的儒士静立一旁,气息内敛。

    宣纸虽大,其上却不过寥寥数笔,而四周围观的千百道人影竟鲜有上前作赋者。

    “酒?”

    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少年目光直勾勾盯着宣纸上方的木制牌匾,其上唯有一字为题。

    “小哥有所不知。”

    “此处名唤鸿儒台,是与金银区招财厅、武斗区云梯擂齐名并称的独特所在。”

    “凡在诗赋区内得众评乙上之上者,方可于此处依题作赋,一较高下。”

    “最终以前三甲为优胜者,可得跳阶令牌,受学宫大儒面见。”

    秦云眼见少年疑惑,赶忙一五一十开口解释道。

    方才一首七言出,得学宫夫子特评甲上。这位秦家公子心中本就对少年敬佩有加,此刻愈发重了几分。

    少年这才弄清楚为何迟迟不见有人上前,能在诗赋区内得乙上之评者,恐怕少之又少。

    以酒为题,少年脑海中顷刻间涌现出无数千古名篇、诗词佳句,可他更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片刻前刚拿出一首惊艳四座的七言绝句,如今若紧随其后再作出一首,只怕会顷刻间成为众矢之的,再难有安生日子。

    “怎么,还有佳句?

    站在少年身后的方言忽然开了腔。

    少年思忖半晌,默默点了点头。

    “什么水准?”

    少年略有迟疑道:“不亚于方才那首。”

    “什么?”

    站在少年身旁的几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除方言外,其余几人脸上神色不尽相同,却无一不面露惊诧。

    若说一首佳作尚还可能是妙手偶得,可如今又有一不亚于方才所作的诗赋,又该作何解释?

    秦苓打心眼里是不大相信的。

    虽说方才那首七言的确是上乘佳作,可毕竟出自于这个乡野小子口中,总归差了那么些意思。

    而少年此刻所说的不亚于方才那首,他自然而然将其视为夸大其词的狂妄言论。

    若作诗填词都像他这样轻而易举,何苦十三学宫百年间寻不出一位能在文道诗林中扛鼎挑旗的人物。

    “放心去吧。”

    方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简简单单吐出四字。

    少年欲言又止,却被回以一道坚毅淡然的目光。

    他不明白方言究竟是何用意,但他却十分清楚,他不会害他。

    仅此而已,仅此足矣。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在几人注视下分开两侧人群,迈步来到宣纸前方。

    “公子可已知晓鸿儒台规矩?”

    一长衫儒士面带笑容迎着少年走来。

    少年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方才所得的诗赋令,其上篆刻有古体“诗赋”二字,四周环绕着金黄纹路。

    “甲上之作?”

    长衫儒士瞳孔微缩,忍不住惊呼道。

    年纪轻轻,又兼具如此诗才。

    他忽然想到片刻前听学宫同门偶然谈起的两句七言佳作。

    “莫愁前路无知己?”

    长衫儒士下意识试探着问道。

    少年苦笑着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他没有想过这几句诗会以如此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千古绝句,不愧为旷世之作,无论何时何地,纵然放到哪朝哪代,都是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的风流奇韵。

    在得到少年肯定回应后,长衫儒士刹那间变了脸色,语气愈发恭敬。

    “公子请。”

    少年略感尴尬,讪讪笑了笑:“先生不必如此客气。”

    儒士却仿佛视而不见,动作麻利替少年研墨洗笔,整齐摆放在桌案之上。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对方越是客气,少年心中的不安感便愈发强烈。

    “公子请讲。”

    长衫儒士正巴不得能为眼前这位连学宫大儒夫子都有意招揽的年轻人做些什么,此刻有了机会,自然不容错过。

    “今日身体不便,还要劳烦先生替在下代笔而书。”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公子尽管吩咐便是。”

    长衫儒士笑着提起一只细尾狼毫,饱蘸墨水,转身行至宣纸前,冲着少年轻轻点头示意。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看这架势,是要让学宫儒士代笔而书?

    这年轻人是何身份,怎会有如此大的排场?

    “等等!”

    人群中忽然有人面露恍然之色。

    “听闻那个得夫子特评甲上之作的年轻人,也是由人代笔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