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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白浣茹没事了之后众人便都散了,春庭把白浣茹送回屋内,悄悄地嘱咐了冬茧两句,就照着安月说得去寻那会医术的僧人去了。
寒水寺东边那一片是给僧人们的住宿,女宾们的住所是划出来一个单独的小院落。许是为了女宾来寻人方便些,那僧人的屋子就在最边上,春庭一过去就见到了。
虽然知道大半夜打扰别人休息不好,但想了想她家姑娘脖子上的伤,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的僧人衣冠整齐,门外的春庭目瞪口呆。
春庭愣了半晌,还是僧人先开口问道:“不知姑娘深夜造访是有何贵干?”
“啊,是,是,我想问问,问问大师有没有治外伤的药。”春庭磕磕巴巴地问道,眼前地僧人眉眼平和,赫然就是刚来寺里时不让春庭进大殿的那个和尚。
“担不起姑娘这句大师。”僧人测了侧身,示意春庭进来,“姑娘是被什么所伤?可否方便贫僧看看伤口?”
伤口?伤口又不在她身上,她怎么给这和尚看。春庭只能假装娇羞道:“大师,这样不太好吧。”
这次轮到那僧人一阵无语,只好又问道:“那姑娘的伤是因何所致?”
春庭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白浣茹的伤是哪来的,只知道虽然伤口不深但看着倒是骇人极了,春庭眨了眨眼,“是石头划得,口子不小呢。”
僧人看了看春庭,淡然道:“可我看姑娘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也太平静了些。
春庭有眨了眨眼睛,“可能我比旁的姑娘家家坚强些吧。”
僧人无话可说,转身去屋里翻找了半晌,拿了两盒药膏递给春庭,“每日早晚各涂一次,涂药之前记得净手,每次涂豆粒大小就可以。”
春庭接过药,诚恳地道了声谢,脚下确实丝毫没动,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僧人奇怪的看了她两眼,见春庭还不打算走,只好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春庭盯着脚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问问师傅,您,您还有没有去疤痕的药膏呀?”
僧人皱着眉,“寺里的僧人大多不注重这些,贫僧也不知还有没有。姑娘为何要来我这里问药,明日姑娘就要回府,到时去城里的医馆求药不是更好?”
要是能去医馆求药还来找你这和尚做什么,春庭暗中腹诽,方才与陈氏说得只是撞伤,撞伤又哪里需要去疤的药膏。春庭平日里连二门都出不去,更别说去医馆求药。陈氏的小库房里稀罕的东西倒是不少,去疤的膏药也是有的,可拿什么理由去要啊,总不能说是给她家姑娘用吧。
春庭觉得自己当真是把毕生的演技都用出来了,硬生生憋红了眼眶,端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哽咽道:“奴婢,奴婢实在是囊中羞涩,城中的医馆哪是奴婢去得起的,还愿大师体谅下,都说女儿家的身子是最金贵不过的,留不得一点疤痕。奴婢虽是条贱命,可也盼着能让自己过的靓丽些,大师能不能可怜可怜奴婢......”
僧人:你演,你接着演,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演。
大概是被春庭拙劣地演技打动了,那僧人最后还是拿了去疤的药膏给春庭,春庭再三感谢之后才一路小跑回了厢房。
白浣茹的厢房没点灯,春庭摸索着进去,一抬头就被站得笔直的冬茧吓了一跳。
春庭悄声问道:“冬茧姐姐你在这做什么呢?姑娘可歇下了?”
“我还没问你呢!”冬茧液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急,“你今晚上跟着姑娘去哪了?”
春庭突然保持沉默,冬茧就知道从春庭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这丫头脾气怪的很,平日里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可一问她什么话,就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不管是能说的不能说的半句也打听不出来。
冬茧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你总得说清楚吧?”
“我不知道......”春庭弱弱地回道,这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找到她家姑娘的时候她家姑娘就已经伤着了。
眼看着冬茧要发火,春庭马上掏出药膏,极其郑重地说道:“这是我刚求来的药膏,姑娘的伤可不能耽误,冬茧姐姐快给姑娘上药吧。”
冬茧果真是对春庭没了脾气,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全怪春庭,她也有责任,接过药膏蹑手蹑脚地往里走,却见白浣茹还没睡,见她进来还朝她笑了笑。
春庭眼眶还是红红的,叫白浣茹打趣了几句,上了药后就都安稳睡去了。
第二日三人起身脸色俱是不太好,白浣茹的伤比昨个夜里看着好多了,冬茧翻了见立领的长衫出来,刚好能把伤口挡住。见白浣茹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了些,只好替她打了些胭脂,好歹看着有些血色。
临行前的早膳是在各自房里吃的,下山的时候韩二太太还关切地问了白浣茹几句,白浣茹礼貌地回了几句,就被韩雅拐走了。
“茹姐姐,你面色怎么这么不好?昨夜姐姐是睡不着吗?我记得年前御医给祖母配了安眠地方子还有熏香,赶明个我叫人给姐姐送来些。”韩雅叽叽喳喳地说着,莫要说她身边的白浣茹,就是春庭听了都觉得头疼。
这位韩姑娘的话委实也忒多了些,比秋枝的话还要多,春庭思绪有些恍惚,也不知出来这几天秋枝她们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挨过两个多时辰回到了府上,春庭自下车起便觉得府里的丫鬟婆子看着她们的目光不大对,恭敬不足,却略带些嘲讽。
春庭一路走得极为忐忑,往日里谁看见白浣茹不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儿姑娘,只不过是去寒水寺待了几日态度就变了这么多,难不成昨天夜里的是已经被人发现了?不应该啊,不该传的那么快才是。
好不容易到了沐元居,春庭一回来就想去找秋枝打听消息,可一进院子就见夏芸和秋枝已经迎了出来,几人簇拥着白浣茹进了屋。
白浣茹刚在圈椅上坐定,就见夏芸和秋枝整整齐齐地跪了下来,夏芸还好些,秋枝已经低低地啜泣了起来。春庭看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白浣茹略显疲惫地问道:“环佩呢,怎么不见她在?”
夏芸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白浣茹指了指秋枝,“秋枝说。”
秋枝抽了抽鼻子,强忍着泪回道:“环佩姐姐,环佩姐姐现在在二少爷院子里呢......”
白浣茹刚听到这句话就失手把手边的茶盏碰到了地上,瓷片划在地面上的声音刺耳的很,春庭听了都觉得心里一颤。
“姑娘走那天,陈家的四公子来找二少爷去福泉楼,谁知二少爷回来时便已经喝得烂醉。佟姨娘心疼二少爷,便让人请了二少爷来内院,说是小厨房里备了醒酒汤。谁知二少爷去遥山居的路上碰见了环佩姐姐,就,就把环佩姐姐......”秋枝说道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当真是祸不单行,白浣茹靠在椅背上几乎要背过气去,扶在把手上的手已经青筋暴起,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然后呢,环佩人为什么没领回来?那是我沐元居的人,为何留在他白池清的院子里!”
“奴婢和夏韵姐姐去了!”秋枝哭喊着,“可是二少爷说,说环佩姐姐已经是他的人了,不叫奴婢领人回来,夏韵姐姐跟她们争执,还叫二少爷院子里的婆子给打了。”
夏芸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白浣茹去寒水寺的这几日对于她和秋枝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日子,她们且如此,那环佩又该怎么熬下来啊。
白浣茹深吸了几口气,而后吩咐道:“春庭和秋枝去,把冬音锁起来,我回来之前不许叫她出屋子。夏芸和冬茧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回来,一会同我走一趟。把眼泪都擦干净了,出了门就别叫旁人看出来!”
秋枝接过春庭递来的帕子狠狠地抹了两把脸,白浣茹叫这两个拿了脂粉去,把眼圈都遮一遮,免得叫旁人看出哪些端倪来。
秋枝挽着春庭的胳膊,出了房门马上就变了一副面孔,亲亲热热地跟春庭说话,问春庭这些天都做了什么,逛没逛集市,有没有给她带礼物回来。
春庭也笑着答了,结果一转角差点和迎面过来的冬音撞到一起。
“走路怎么也不小心些,下回可要注意了。”春庭温温柔柔地说道。
冬音小心翼翼地瞄了春庭和秋枝几眼,而后才开口问道:“两位姐姐,姑娘如今已经回来了,姑娘可有说环佩姐姐要怎么办吗?”
“还能怎么办。”秋枝撇了撇嘴,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咱姑娘可说了,环佩姐姐既然都已经被二少爷收用了,那便是二少爷的丫鬟了,她身边可留不得这身子不干净的人,赶明个就叫人把环佩姐姐的身契给二少爷送去,怎么处置那是二少爷的事。”语气里慢慢的是对白浣茹的不认同。
冬音眼珠转了转,语气惋惜地说道:“姑娘,姑娘怎么这样呢,怎么说环佩姐姐也是从小跟着姑娘的呀。”
“可不是,往前可没看出来。好在我到了年纪我娘就要求她把我放出去,倒是不用担心这些。”秋枝低头转着手腕上的镯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了好了,别再聊这个了。”春庭终止了二人的话题,“冬音来的正巧,我给你们都带来礼物回来,你跟我们回屋里吧,正好就把东西拿回去了,免得到时候再跑一趟。”
冬音便欢天喜地地跟着春庭走了,结果刚一踏进春庭的屋子,身后的门一下子就关上了,任她怎么拍门都没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