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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日上三竿,屋外下了一宿的风雪终于停了。景州城内虽然寒气逼人,冻的浑身直打着哆嗦,却架不住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流动,沿街的商贩们不停叫嚷着招揽生意,街面上开始了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李平见韩昱在马上沉吟不语,似乎心事重重,瞅了眼独自在前头骑马领路,一脸洋洋自得的小厮。当即打马跟上,笑着对韩昱说道,“咱们这一走便是五年,可这景州城却还是如当初那般热闹熟悉啊!”
“看来那也是陛下的意思了……”韩昱没有理会李平的话,深深吐了一口气,自顾自的喃喃自语道,“陛下虽然年轻,可是心中却积压了满腹不得施展的韬略,如今想必是要开始大动作了。”说罢,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又道,“这天迟早得变……”
李平见他挑明了,反觉得无言可对,沉思了好一会,突然说道,“军中早有非议,传闻至清一直都是冯泰的人。如今他唤大将军入府,必没安什么好心……不如我即刻飞鸽传书,传唤南营弟兄们拔营前来京师助阵!”
“放肆!”韩昱低声大喝,“不管冯泰如何,他都也是陛下的亲舅舅,皇上的家事哪轮到咱们插手干预?你擅自调大军入京师,当真是活腻了不成!”
李平却一脸的悠然自得,忽然笑着问道,“大将军,你发没发现自打咱们回到这京师,你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哦?”韩昱听闻,饶有兴致般的追问道,“如何变化?”
“变得会笑了!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说罢,李平大笑着猛抽马鞭,追上前头的小厮,一阵催促厉喝道,“我家大将军事情多得很!还不加快脚步带路?!”
看着李平开心地纵马疾驰而去的背影,韩昱也意识到自从回来这京师,自己整个人的确变了。
眼前这熟悉的景州城,一如先帝在世般的那样,那样的开心愉悦;那样的无拘无束;那样的没有任何压力,自己也不需要为了完成先帝的临终遗愿,而不得不去和老天赌命……这或许就是仇非佛口中常言的——生活吧?
“这就是国舅爷的府邸了!”小厮扬着马鞭指着府上的匾额,扭头冲韩昱有些阴阳怪气的催促道,“赶紧入府,国舅爷等了好久了!”
顺着小厮马鞭手指方向,韩昱抬眼便见府邸匾额上那金灿灿的两个大字“冯府”,不由得心里一怔。
当李平把韩昱搀扶下马,自己刚欲前头开路迈步上台阶,却忽然猛地抽回了脚,扭头对韩昱道,“这冯泰当真是活腻了不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身后的韩昱一眼望去,冯泰府邸前的台阶竟然照搬皇宫设计,一共九九八十一阶,大理石的台阶上每阶具是雕龙刻凤,活灵活现。
韩昱登时不由地笑道,“幸好云覆(王泽)没有跟来,不然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李平闻言,也记起了王泽爷爷的事情。早年其爷爷于隔壁唐国任职京师校尉,一天突见得大司马皇甫松,竟然擅自将府邸改建成皇宫模样,当即上书朝廷弹劾,却没曾想因此招致满门抄斩的噩运。幸得贵人相助,方才保留住王泽这一独苗血脉。
虽说王泽平日里为人儒雅,可却一直对此等逆臣深恶痛绝。李平不禁暗自替冯泰感到庆幸,真是幸好他王云覆没有跟来,否则见了此景不得大发雷霆,瞬间暴怒起来?他的一招“铁枪破阵”,五十个羽林军恐怕也挡不住。
废了半天劲跨完台阶,韩昱这前一脚刚踏入府内,登时又被眼前气势恢宏的景象惊愕得发了呆。
府内建筑设计何等的豪华气派,完全模拟缩小的照搬了大徐皇宫,当即与李平二人木立当地,一时竟呆若木鸡般得说不出话来。
府内侍卫老远看见,极为不耐烦的催促道,“国舅爷等你们许久了!还不赶紧入堂拜见!发楞个什么东西?”
“你这杂碎!”李平见他竟敢对堂堂南营大将军如此无礼,当即便欲上前挥拳相向。
“不得无礼!”韩昱呵斥李平道,“你早该收起那火爆的性子了!”转而冲那侍卫拱手作揖,赔笑道,“我俩没见过多大世面,今日却见得如此恢弘气派的府邸,当是有些惊愕。由此还望小哥前方领个路,别让我俩在这府内迷了路……”
“真是乡巴佬!”侍卫冷眼嘲讽嘟囔着,随即呵斥道,“你俩且跟紧了,这府中大的很,别迷了路又浪费国舅爷不少时间!”
由侍卫前头领路,韩昱沿着府内走了好一会,终于来到了会客厅门前。
“国舅爷在里头等你们许久了!”侍卫神色颇为恼怒的冲韩昱嚷道,“真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让国舅爷等这么久!”说罢,不耐烦的转身急促离去。
韩昱倒并不理会侍卫的嘲弄,反而抬眼盯着房上那块匾额看了半天。
金灿灿的“会客厅”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此刻正发亮般闪着光芒。韩昱不住的倒吸一口气,啧啧叹道,“这比皇宫还要张扬有余……”
话音刚落,突听得屋内一阵爽朗大笑,不多时一个肥胖矮小的身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冲韩昱拱手抱拳,笑着道,“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韩昱见得冯泰前来恭迎,当即拱手弯腰道,“托国舅爷的鸿福,身子还算健朗的很。”
冯泰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悦,转而却又笑道,“当年一些小人都说孝之这身子若入南方,定活不过五年!如今已过五年,却见孝之如此硬朗,我真是无比开心啊!”
说罢,一把握住韩昱的手,不住的热切拍打着。
韩昱明白冯泰的心思,巴不得自己早日命归黄泉,便好顺理成章的收回南大营。可惜他不知道自己让仇非佛借了命,还能在活个十年。如若知道,还不得气的个半死?
韩昱笑着猛地抽出双手,弯腰道,“敢问国舅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冯泰一个仰面大笑,肥胖的身子像个皮球般探出手,恭请韩昱入堂。
进得堂内,韩昱当场惊谔的哑口无言,诺大的屋内,金砖铺地呈现一片璀灿夺目,各类书籍字画挂满堂厅,其中偏侧角落的一幅韩昱聚眼看的真切——王羲之兰亭序真迹。
韩昱心里咯噔一声,暗自惊呼道,“难怪陛下要有大动作……”
“大将军喜欢?”冯泰瞥见韩昱盯着那幅兰亭序看了许久,不禁得意的笑道,“此乃王羲之真迹,价值连城啊……”
“国舅爷……”韩昱似笑非笑的扭过头问道,“如此多的珍宝,别还有什么传世之物吧……”
冯泰心里明白韩昱说的什么,扭动着矮粗的脖子,大笑道,“素闻大将军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我那桌案底下还有一物,却不知个真假,大将军不妨帮我鉴定一番?”
韩昱来了精神,挑起一只眉毛笑问,“我观满屋具是富可敌国珍宝,却不想大将军竟还有宝物?”
“大将军请……”冯泰探出一只手,突然微微敛起笑意,神色有些阴冷着道,“劳烦大将军一览。”
韩昱点着头径身前往,从桌案下的抽屉内打开,却见得一个棕褐色的木盒。遂抬头笑问,“国舅爷所说的宝物,竟如此随意装置?”
冯泰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韩昱打开再说。
没有多想,韩昱刚笑着打开盒子,突然惊恐地瞪起双眼,手捧木盒的双手差点一个没扶稳,当场惊呼道,“这是……”
冯泰却神态自若地于旁落座,悠然的回道,“唐国皇帝送来的求和之物!”
韩昱回过神来,又低头望了好久,这一次却不禁笑出了声,“国舅爷可知唐国为何送来?”
冯泰撇着嘴,回道,“既是求和,还能为了什么?”
韩昱猛地一拍合上盒子,瞪起眼道,“陛下知道吗!”
冯泰面露不屑,端起手边茶碗悠哉地喝了口,道,“陛下年幼,尚不需知道!”
“如此啊……”韩昱咕哝了一句。
“大将军似乎不算太过惊讶?”冯泰身子向后一靠,“就不想问我如何处理此物?”
韩昱背起手,缓缓走到冯泰对面落座,盯着他看了一阵,道,“国舅当如何处理?”
“大将军干嘛这般严肃?!”冯泰呵呵笑着起身道,“亏你还是堂堂南营大将军,却如此来不得半句玩笑——来,来,先尝杯我这雨前的龙井……”
“这都十一月的天了……”韩昱冷笑着道,“想必此物也如同此茶一样摆放了好久吧?”
“大将军竟怀疑我私藏?!”冯泰略一怔,冷冰冰的说道,“这天下是我侄子的!作为他亲舅舅先替他保管也有错嘛?”
“那些自是国舅和陛下的家事!我等外人无权干预!”韩昱努力掩盖住自己的神情,道,“只是此物,国舅也能擅自替陛下保管嘛?”
见得韩昱有些发怒,冯泰满不在乎的伸手挠了挠头,旋即笑问,“此等小事有何不可?”
韩昱听闻,再也忍不住了,当即猛拍一旁桌案,厉声大喝道,“传国玉玺也是小事吗!!”
听得猛拍桌案,屋外待命许久的李平唯恐韩昱有危险,当即疾步抽刀入堂内,冲着冯泰厉声大喝,“国舅爷这是想要做甚?!”
面对李平的突然而至,冯泰一脸不在乎的看也不看,将手中茶碗重重地向桌上一墩,拖着长声叫道,“我请大将军鉴定个物件,何至于此啊?!”
屋外突然数十个侍卫闻声闯了进来,因为冯泰还未下令,只得虎视眈眈逼视着韩昱和李平。
“就凭你们几个杂碎?”李平挺身护住韩昱,面带嘲讽的冲四周聚拢的侍卫笑道,“还不够爷爷塞牙缝的!”
“子元!”韩昱突然从身后拍了拍李平肩膀,示意他退后,冲着冯泰问道,“冯国舅煞费苦心赚我入京师,不会是这样简单的想要杀了我吧?”
“韩孝之不愧南营大将军,果然一身胆气临危不惧!”冯泰大笑着抬手撤下了满屋子的侍卫,对韩昱突然狡猾一笑,“大将军且看看我这屋内的古玩字画,但凡看上哪样,权当作我的贺礼!”
“喜从何来?”韩昱有些发愣着问道。
“我看大将军也二十四五年岁,早该是成家的时候!听闻有一红颜知己陪同入城,我自当是成人之美,想为大将军保媒成个婚!”冯泰说罢一个落座后,又恢复了早先憨厚老成甚至有些痴呆的模样,慢慢品起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