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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老道的话,启蛮又惊又怕,强打笑容,说:“前辈您别骗人了,我活得好好的,怎么会只有三天的命。”
“不信?那你试试,能不能从这拂尘下走掉。”老道说。
启蛮看了看那个拂尘,觉得这玩意儿无非就是几根马尾扎的,有什么了不起,便道:“不是我走不掉,是怕弄坏了您的东西。”
老道呵呵一笑,说:“你倒是个好心肠。不打紧,你要真能走掉,弄坏了也无妨。”
启蛮还是犹豫,老道又许诺:“这样,只要你能走掉,贫道就亲自去帮你那些朋友。”
这下启蛮来了干劲,心想若有这老道帮忙,苏钦宇他们肯定逢凶化吉。于是,启蛮说了声“得罪”,使足了力气,猛然扯动左臂。
剧痛,险些让启蛮晕厥,视野中,突然剥离出五光十色。脑袋里像是被绞得稀烂,许久木然,接着就是无休止的目眩神迷。两腿像是酩酊大醉的人那样,原地踉跄,难以站稳脚跟。思绪一片茫然,不是他迷惘,而是这痛感根本不容他动脑筋。
等这一切都渐渐平息,左臂还是迟迟未恢复知觉。这时启蛮才发现,最初涌上脑中的疼痛,就是从左臂传来的。难道真如老道所说,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会这样?可启蛮没有察觉的是,老道一直注视着他的举动,最后点点头,眼中颇有刮目之色。
“这下懂了吧,你病根就在左臂,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三日之后,全身溃烂而亡,死状奇惨。”老道严肃地说。
病入膏肓!全身溃烂!启蛮吓得浑身发软,瘫坐在地,茫然看着自己的左臂。虽说自己左手废了,但这条胳膊看起来没什么毛病,怎么突然就攸关生死?
老道本以为,启蛮会被吓住。不料,启蛮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右手施展疾火刀,对着左胳膊比划。
“你这是干什么?”老道惊问。
启蛮苦涩道:“我还有大仇未报,而且三爷爷也陷在血天宗了,我不能就这么死。既然病根在这左臂,那我砍断不要得了。”
“胡闹!”老道在启蛮头顶拍了一巴掌。这巴掌不痛不痒,还有种温热灌进启蛮体内,驱散了启蛮先前与薛昆争斗时留下的疲惫。
“犯不上这样,只要这三天跟着我,保你平安无事,你那些朋友也肯定有惊无险,你看如何?”老道说。
“真的?”启蛮喜上眉梢,也有力气站起身来。
老道说:“自然不会假!你这病,全都是由示魂诀而来。”
启蛮惊讶,呆呆地把嘴巴张了好久,才说出话来:“您……您也知道示魂诀?”
老道笑了,说:“不止知道,还颇感兴趣。你三爷爷不敢说的话,我说给你听。”随后,老道腕子一抖,拂尘通灵性地从启蛮手臂上松开,又变成轻飘飘地垂着。
启蛮好奇地看那拂尘,除去雪白的,像是马鬃尾的东西,剩下的处处是宝。柄是暗暗飘香的绿檀木,上面零散镶嵌各色玉石。尾端金丝银线拧成一股细绳,套在老道手腕上。整个拂尘莹莹泛着光泽,却又不似反射的阳光,而更像是发自拂尘本身。启蛮一面赞叹这是个好宝贝,一面又后怕,幸亏自己没本事把它弄坏,不然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见启蛮盯着自己的拂尘发呆,老道心觉好笑,把那拂尘轻轻晃了晃,而启蛮的眼睛也跟着打转。突然,拂尘朝启蛮脸上扫来,启蛮这才回过神。老道开口说:“你这示魂诀,可是了不得的稀罕。但凡想要练成,须有四点。”
启蛮脑袋连点,虚心受教。老道说:“这其一,须身兼五行,或能驾驭五行。即习得《天枢卷》诀典,或是修成我太清观秘传之八卦诀。”也不知为何,老道竟把这些原原本本说给了启蛮,似乎毫不担心启蛮会到处乱说。
而启蛮听完,随口道:“我听说,练成混元归也能身兼……”
“住嘴!旁门左道,提它做什么!”老道微有愠色,启蛮自惭形秽,不敢多言。
“其二,须是至善之人,真心向善,不可心怀杂念。其三,须逢至恶之事,无意为恶,却又罪大恶极。”老道稍一停顿,想了想措辞,又说:“看来你本性不差,却遭众叛亲离,甚至亲人死难。”
启蛮铁青着脸,老道猜得一字不错。七叔亡故,让他在善心与恶行间挣扎;施辙被杀,让他在仇恨与渺小下煎熬。再加上种种被指责,被辱骂,被排挤,被人憎恨,憎恨别人,这才渐渐激发了示魂诀。
“而这其四……”老道有意拖着长音,启蛮眼睛越睁越大,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
“其四,就是活下去。示魂诀一经激发,便再没了退路,要么练成,要么癫狂入魔。也正因如此,《天枢卷》被尘封,八卦诀不外传。”
启蛮听了,就觉得心口噎住,堵得他很不畅快。对于修炼示魂诀,他没有任何眉目和信心,看来,多半是要癫狂成魔,了此一生吧。
启蛮的失魂落魄,倒也在老道的意料之中。老道先不去劝,而是提起一件让他也惊奇的事:“我问你,上次是谁帮你封印了黑炎?”
“封印黑炎?”启蛮糊里糊涂,示魂诀每每都能侵占他的意识,根本不清楚都发生过什么。不过仔细想想,上次在狄家寨,隐约记得有那么个人,不但压制了示魂诀,还把元力分给了自己。
启蛮不知当讲不当讲,老道笑说:“连我太清观机密,贫道都直言不讳,你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启蛮赶紧摇头道:“不是遮掩,我也不太明白,我好像不认得那人,他却肯将元力分给我。”说到这儿,启蛮又想起那人曾提过施辙,便说:“兴许,是我义兄的朋友吧……”
老道见问不出个头绪,便放弃了,只说:“你也累了,自行运元力调养去吧。咱们再等等贫道那三个不中用的劣徒,之后一路回去。”他正说着,前头就来了两个中年道长,清一色的黑袍白衬。两人毕恭毕敬小步快趋,颔首来到老道身前,齐呼“师尊”。
老道先开了腔:“清觉、清元,吩咐你们的事都办好了?”
两人中走出一个年长些的,回话道:“启禀师尊,都办妥了,只是……”这人皱眉犹豫了下,又说:“只是清远那边不知道怎样了。”
老道也显得很头疼,叹气说:“本来不想带上他,死活非要跟来,但愿别闯了祸。”
老道的担心并不多余,就在苏钦宇想去找启蛮的时候,不知打哪冒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道人,拦住了他们去路。这道人正是清远,只见他虎背熊腰,两腿奇短,可两臂却极长,活像立起来的蛤蟆。再看他长相,也是十分粗野,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正气。
“你是太清观的人?”一祯认出了清远的打扮,便这么问道。
“你是血天宗的人?”清远不答反问,语气里满是敌意。
“行者一祯,今日已脱离血天宗。”一祯说。
“你骗骗他们俩就算了,还想瞒过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让我清远用拳头打出来!”说着,直奔一祯而去。
一祯心想这人真是蛮不讲理,怎么不由分说就动手。抡起月牙铲,用尾端的斧面去拍清远。清远丝毫不惧,拳势忽变,朝拍来的月牙铲打去。
“铛”的一声,单从这声音上听,任谁也会觉得是钢铁相击,而决然料不到是拳头打在斧面上。一祯本就不想和清远打,两手只是虚握着铲柄,以免真伤到清远。可清远却是实心实意要过招,这一拳下去,险些把一祯的月牙铲打脱了手。
一祯赶忙攥紧,惊叹这人别看蛮横,两膀子力气可真不小。而清远,拳头分明已经红肿,疼得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都咧歪了,却还是抽着鼻涕,一个劲地说:“不疼!真痒痒!”
看见清远这副样子,苏钦宇不禁乐了出来,说:“这位朋友,你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吧,干嘛非要搀和进来?”
“我好心好意来救你们,你们就这样赶走我?你懂什么,这个血天宗,紧挨着我们太清观,卧榻之侧,那个什么!”清远一时没想起来那句话该怎么说,却还是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苏钦宇笑道。
“什么他人,是恶人!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个血天宗里都是些什么人!”清远边说边手舞足蹈地比划,似乎很乐意向别人说教,自此喋喋不休地絮叨起来。
苏钦宇记挂着其他人的安危,渐渐开始不耐烦,说:“我们现在可没那闲工夫听你在这儿啰哩啰嗦,赶紧让路,不然我们可就硬闯了!”
“好啊!你们沆瀣一气,我清远偏就不让!”清远说着,双掌合十,摆好了架势。
这道人犯起倔来,竟比那野驴子都我行我素。苏钦宇真恼了,忍不住上去推搡,说:“别碍手碍脚,我们真没工夫!”
看到先前清远赤手空拳打月牙铲,结果疼得掉眼泪,苏钦宇还以为他是个没什么大本事,只会大放厥词的人。却不料,他的手刚推在清远身上,就像是摸到了煮着沸水的火炉,烫得他满手的水泡。
“我清远,以身祭火,誓要烧尽恶人!”清远说着,全身都滚烫发红,头顶腾起徐徐白烟。苏钦宇心想:“这个清远真可谓勇猛,怎么连衣服都烧着了,还不打算住手?可真怪了,我看祝姑娘施展火诀的时候,也不记得她是连自己衣服都烧啊……”
“烫啊!”清远大叫着,两手忙不迭地去拍身上的火。好不容易拍灭掉,就指着一祯喝道:“这次算你厉害,等过两天,我清远一定去铲平你们血天宗!”说完,重重哼了声,两手紧提着裤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半边黝黑的屁股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