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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周边的探头坏了,却不知是何原因。
在朱武和天寿等死,陈达昏死,秋月成了活死人,杨雄被摔死的情况下,没有人能、也没有谁敢露面出来阻拦滕戡,更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破坏探头。
寒风拂过,带着寒意。
这种寒意是超越了气温的寒,是只有行走在生死之间的人感才能受到的深入骨髓的寒。
滕戡站住了,没有再迈步向朱武走去,而是伸手用力按住头上的礼帽,似乎害怕风再次将他的礼帽吹走。
街边,路灯还亮着,可是等他停下来的时候,不断有嗙嗙的爆裂声响起。
那是灯柱上的探头在爆裂。
街面上,落下的积雪被无形的风吹着,刮起细细的细雪,形成了一道白色的雪浪,在滕戡的脚边拂过。
滕戡没有动,落在礼帽上的手没有落下。
风低低吹着,有一两声呜咽的声音在回荡。
街面上,那层细微的,像是薄纱的雪浪,漫过滕戡脚边,走远。
突然,有闪电落下,毫无征兆地从半空出现,击向滕戡。
滕戡压着礼帽的动作没变,一个闪身,躲开了落下的电击。
只是,他的身形刚刚停下,半空中又有一道闪电击了下来,滕戡身形再闪,再次躲开。
半空的闪电像是跟着他走一般,跟着他的躲闪,向他身上落去。
滕戡躲过了五道闪电击,才停住,落在帽子上的手才落下。
他一直保持压礼帽的姿势,像极了一个舞者,那闪电只是背景。
可惜,这不是跳舞,这是生死之间的一次游走。
滕戡退在了朱武三丈开外,皱眉。
冬天,没有雨,虽然有云,却不可能有闪电。
但是,不远处,朱武的眼睛却是明亮起来,因为他想到一件事,一件他遗忘了,想要记起,却怎么也记不起的事。
滕戡站着,没有动,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
长街上,风依旧,碎雪被风刮起,在地面上卷过。
随着风声,随着那五次的闪电,有笛音飘飘渺渺地传来,起初有些听不太真,可是那些飘散在风中的音符似乎有灵性一般,慢慢地汇成了一首曲子,穿耳入心。
风中的笛声,越来越清晰,不只是滕戡听到了,连擎天大楼的吴用、蔡京、方腊、田虎、刘敏等人也听到了,当然在柳城中陷入困局的梁山好汉们也听到了。
满城都是笛声。
笛声渐响,曲调渐明。
滕戡没敢动,蔡京和刘敏脸色沉了下来。
一个了不得的人,来了,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笛声悠扬起伏,天空上,厚厚云层竟被这笛声所撕裂,成了一块一块的云朵。
吴用听到了笛声,也看到了天上云层发生的变化,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裂石穿云,玉管宜横清更洁,哈哈…”
晁盖也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喜上眉头,道:“是一清。”
吴用点头。
蔡京和刘敏转头,看向会议室的诸人。
“公孙胜,来了。”
这是一个事实,蔡京不需要陈述,可是他说这话的意思是,公孙胜来了,你们准备好了,或者你们准备怎么办。
方腊握着斧头,低着头,良久道:“总不能因为一首曲子,一个人,我们三大反王便退却吧,若是如此,我们不只是上一辈子输了,这一辈子也抬不起头。”
蔡京笑道:“公孙胜来了又怎么样,我说过,就算九天玄女来了,就算那个书生来了,就算罗真人来了,就算智真长老来了,就算缠缘井的那个老和尚来了,我也要斗一斗,不然对不起这重新得来的性命!”
王庆咳嗽了两声,道:“无所谓了,杀谁不是杀啊。”
田虎低低笑了几声,道:“拿到一副好牌,让我就这样认输,我可是不甘心的。”
刘敏和蔡京相互看看,然后一起看向吴用。
“你的期望,要落空了。”
刘敏笑着说。吴用摇头,道:“我从来不买彩票,因为我从来不奢望别人来成全自己的愿望。”
“公孙胜是很厉害,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他救不了这许多的人。”
蔡京向在场的人说出一个事实,一个人只能增援一处。
“那就多给他一点选择。”
刘敏看着田虎,接着道:“现在马灵、褚亨、于玉麟都回去了,主动出击,就算孙新和刘唐在一起,也要将他们击杀!”
田虎笑道:“我也想看看传说中的入云龙,准你所言。”
蔡京笑道:“就这样让公孙胜清闲地吹笛,真是有失待客之道,我看让王尚书去会一会,希声大音对笛音,到也不错。”
方腊点头,道:“去去无妨。”
吴用脸上微笑,心中却有苦说不得。
当西面的突击计划失败后,他这个一局就算陷入了僵局,而随着对方新人手的投入,他那两个点都会陷入僵局,所以,单凭公孙胜一个人,却是救不了这许多的人。
看他如何选择吧。
笛声依旧,云层破裂,随之笛声一转,竟有丝丝的哀愁在里面。
——折柳曲!
吴用明白了公孙胜的意思,蔡京也听明白了。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吴学究,看来你们的入云龙要让你们失望了。”
吴用撇瞥嘴,道:“虽说此曲表明他即将离开,但是你忘了这首诗的前半句。”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哈,这是冬天,只有寒风!”
刘敏冷嘲一句,吴用却静听笛声。
天空上,云层破碎,长街上,细雪满地腾飞。
平静中,滕戡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身后,如雕塑一般矗立的女孩,积雪落满了头,肩膀,但随着笛声的转换,他听到了积雪从哪女孩身上跌落的声音。
滕戡回头,眼睛猛然睁大。
原本失去知觉的女孩,咳出了一口血,然后摇摇晃晃,竟然动了起来。
“这…”
滕戡抬脚。
朱武冷声道:“我劝你不要乱动,公孙先生的五雷天罡正法你确信你能躲得过第二次。”
滕戡抬起的脚再次落下。
远处,摇摇晃晃的女孩慢慢活动着手脚,开始呼出热气。
但是,滕戡只能看着。
如果这个女孩活过来,让他惊奇的话,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个被他摔得血肉模糊,已经没有脉搏的杨雄,竟然在雪地上蠕动起来,有了气息。
滕戡有一种冲动,想要冲过再杀一遍这两个人,将这两人的头拧下来,看看他们能不能再次活过来,但他没敢动。
那边,朱武再次坐了下来,盘膝而坐,手心向上,平放在膝盖上。
他感觉到了那一丝的灵感,虽然没有捕捉到。
笛声悠扬,散入春风满柳城。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春天,春风吹醒了大地,春风吹醒了小草,春风吹醒了冬眠的小动物,春风吹开了百花。
现在虽然是冬天,却依旧吹醒了即将沉眠的人。
柳城西面,高楼下,尘雪飞扬。
但随着那笛声的响起,所有人都停了一下,随即再次行动起来。毕竟杀人等不得!
阮小二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精力正一点一点的抽离,可是随着笛声的传来,如有一股暖流从脚底直达头顶,让他感觉浑身的力量又回来了。
“撑住啊。”
一声暴喝,地面震动。
震动中,阮小五从楼顶下的一个蘑菇下面滚了出来。
巨大的拳头轰地落地,惊起雪浪层层。
离高楼稍远处,阮小七用尽力气,将站在蘑菇顶上上的岩浆人掀的飞了出去,从蘑菇下面站起来。
“小五!小七!”
阮小五拍拍身上的积雪,笑道:“没事。”
阮小七举着令牌看向岩浆人。
“縻胜,先上来。”
岩浆人站着没动。
“这笛声,有问题。”
岩浆人听了听,转身跃到那黑色的巨大拳头上,升上高楼。
“是谁?”
阮小五笑道:“梁山上,能吹笛子的,也就铁笛仙马麟、浪子燕青了。”
阮小七沉思了一下,道:“不是这两人,这笛声很古怪。”
阮小七的话完,悠扬的笛声再变,这次从柔和变向幽深,轻淡淡地,好像要消失,又好像还在。
“不是,要走吧,刚听着蛮舒服的,感觉身体又有力气了。”
阮小五说着,阮小七却不说话,他想到了一个人。
笛声再变,朱武原本均匀的呼吸竟然渐渐地轻了起来,似有若无。
此时,朱武的脑海不断出现的是高山、清泉、草屋、幽径、清澈如洗的阳光,林鸟婉转的清鸣。
一幅幅的画面,如此清晰,如此熟悉,但是朱武却记的不清晰。他看到了一个道士行走在幽径上,穿过深林,走到那一潭清泉前驻足。
这一驻足,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士才继续向半山的茅草屋走去。
那个道士到了茅草屋前,打开门,进去,转身关门。
一刹那,有光线照在那个道士的脸上,朱武才看清那道士的脸。
——那是一张非常熟悉的脸,他在镜子里经常看到。
雪地上,朱武霍然睁开自己的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悟佛、悟道,终究一样啊。”
在朱武睁眼的那一刹那,会议室中,田虎的身子猛然一怔,眼睛看向了窗外,落向更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他让人立了一块牌子,牌子上面写着“猛兽出没,行人绕行。”在那块牌子旁边,蔡京和范权发生过战斗,在牌子后面的山林里,田虎的人与朱武等人发生过大战。
也就是那块牌子,让朱武不再是神机果断的朱武,也正是这块牌子,让朱武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不能自拔,一夜白头。
现在,随着朱武的睁眼,远在百里外的牌子在风雪中碎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蔡京观察到了田虎的反常,顺着田虎的眼光,他明白了。
朱武终究是醒过来了,也就是说,公孙胜救的是朱武。
这非常的不好!
但是田虎也好,蔡京也罢,他们没有想到,在路边那块牌子碎成粉末后,一条蛇和一只绿色的蜥蜴从插路牌的那个洞里出来。
“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