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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音长老带我走过一重重竹帘,却是从另一出口出了承天殿。她让我在此等候最后一声长鸣钟的敲响,我的心已经开始不规则的跳动,正午的太阳从枝桠中透出来,打下斑驳光影,一阵风吹过,苍松间的飞鸟惊起,风中浮动着栀子花香,但在这清雅之气中我却嗅到了肃穆之气。
随着长鸣钟的幽鸣,玄音长老在我腰间推了一把,示意我踏上承天殿前的白玉阶梯,白玉阶上刻画立体白莲,我每走一步便深吸一口气,玄音长老似看出我的紧张,低声叮嘱我:“进去后什么都不要说,我让你做什么你依着做便是。”
踏入承天殿后,殿中已经摆放奇花盆景,排列两旁,东西四扇屏风朱漆描金,万字栏杆,殿中央悬三字匾额,高挂朱灯,掌教与真人平座,他们身后是一架名人描写的围屏,排下八张太师椅,各大殿长老正襟危坐。
早在第二声长鸣钟敲响之时,青云宗上下弟子便已聚集在起,从我自殿外进来那刻起他们的目光皆落到我身上,我抬头,目光先是看向我师父,师父他老人家下巴光洁,显然是将那被我祸害的乱七八糟的胡须都剃了,不再如老神仙那般缥缈但却年轻了许多,我忽然有些想笑,低头嘴角挑起一点弧度。
拜师大典在青云宗算得上是一件端重的事,听闻从前长老收弟子也如我这般,只是他们一收内室弟子都是五六个,不像我师父独独就收我一个。
师父端坐身子更加笔直,声音庄重平和:“玉泉乃青云宗第三十二代玉楼殿主,今收第一位内室弟子风念清。”
我看着师父的嘴一张一合,玄音长老传音给我:“跪下。”我依言跪拜在师父面前,低头看师父青靴朝我踏来,他将一枚铁令交于我,我双手接过,那玄铁令很冷很重,但却是象征玉楼殿主人身份的东西,我皱眉朝我师父望去,今日不是拜师大典么,怎么师父却给了我象征玉楼殿殿主身份的东西。
不仅我讶异,在我身旁的玄音长老也讶异,她忘了提醒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我便一直跪着双手托着玄铁令,还有上首掌教几乎要从椅子上坐起来,所有人都未料到师父会将这令牌交给我,师父将我从地上拉起,为我抚平肩头褶皱,目光慈祥:“若我羽化之后,玉楼殿便由你主管。”
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是拜师大典,所有人都该高高兴兴的,可我师父却意味深长的说他羽化之后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就像在交代后事一般。承天殿内气氛很压抑,掌教在上头冲师父问道:“真人,现在说这些话是否太早了?”
师父没理会掌教说了什么反而越发随意起来:“我玉楼殿没这么多虚礼,不需听那千字文章,也不需每个长老挨个跪拜过去。”
我握着手中玄铁令,听师父声音忽然便的异常严肃:“风念清,我要你在此以心魔起三誓,一誓从今往后与青云宗共荣辱;二誓不与魔宗为伍,遇魔杀魔;三誓不忘初心,有始有终。若有违三誓,永世不得轮回,堕入魔道。”
我的初心是什么?曾经是希望燕城恢复千年以前的辉煌,现在已经变为希望九州安宁,我想若我有那个拯救天下的能力,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玉泉真人门下第一代内室弟子风念清以心魔起誓。”我手点心口,缓缓跪下背脊笔直挺着:“一誓从今往后与青云宗共荣辱,二誓不与魔宗为伍,三誓不忘初心,有始有终。”我本是不正经之人,却在师父这般威严目光感染之下变得严肃而认真。
师父负手而立,青色道袍无风自动,他温和声音:“起来罢,从今往后除天地、父母、师父,不得随意乱跪,我玉楼殿的人就算死也该站着死。”
“徒儿谨记。”我忽而觉得今日师父说的每句话都会让我觉得胸口有血液在不停跳跃,似热血沸腾,想说些什么但又无从说起,我觉得我已经踏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我有些晕头转向,我知道我肩负多重使命,我想燕城繁华,我要与青云宗共荣辱,我需护九州安宁,我更该有骨气的活着,甚至是轰轰烈烈的走向死亡,但我不知该如何去做。
我现在的状态是,实力跟不上我所有做的事。我悲伤啊真特么悲伤。
至始至终玄音长老都没能对我说上一句话,她同所有长老一般似乎都游离在状况之外。
“拜师大典已成,该退下的便退下吧。”是师父宽大袖袍一挥,将所有不言不语的长老点醒,我看到大批的弟子向承天殿外涌去,秀语在人群中向我回头看了一眼,她朝我束起大拇指又点点自己心口,这一刻我只觉的心里被填充的满满的。
我看到何岳轩与苏澜急急忙忙的朝着承天殿赶来,当他们看到一身青色道袍的我后,面上表情尴尬而失望,又见弟子都朝着外面涌,他们便也顺着人流又出了承天殿。
此时此刻承天殿里便只余下了太师椅上端坐的长老们,他们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我干咳一声对着在座的长老笑,化解尴尬的局面却也只能傻笑了。
掌教从我身上移开目光:“真人,将玉楼殿交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手中,未免有些欠妥了吧。”师父在青云宗身份与修为皆是顶尖,就连掌教也只能与师父和气相商,不敢使用什么强硬用语,但我师父却对掌教不屑一顾,轻蔑一瞥:“我玉楼殿的事还轮不到其他人指指点点,若阿青还在,我玉楼殿也不至于门庭冷落许久。”
阿青是我娘,我心里猛然一惊,我爹从未同我说过关于我娘生前的种种,我只知我娘在昆仑山下产下我之后便撒手人寰,难道我娘的死因还与青云宗有关,若无关系,为何这些长老在听得师父提起我娘之时面色凝重而又自责。
许久的沉默之后,是长清长老起身对着师父拱手:“恭贺师叔终得称心弟子。”随着长清长老一言,其他各殿长老纷纷起身对着师父恭贺,而师父却甩袖离开承天殿,他一人青衣道袍走下白玉阶梯,花白头发在风中相互纠缠……
余下我一人在承天殿里冲着各大殿长老尴尬的笑,今日这事实在让我措手不及,我笑呵呵的冲着那些长老道:“弟子风念清,先行告退。”我不是我师父,他的修为与辈分都在那,他可以对青云宗上至掌教下至各殿弟子不屑一顾,但我不可以,我虽靠着师父在辈分上占了便宜,但我的修为实力与年纪都明摆在这,我若仗着有师父而觉着自己高人一等,我就等着被那些长老暗地里整死吧。
我已经在青云宗里出了风头也闯过不少祸事,早就是一些人眼中之钉,我若还不知收敛,往后有我哭的时候。
见长老们没有任何异议,我便匆匆出了承天殿,我不知道在我离开后那些长老会在背后议论我什么,但我不管旁人议论我什么,我守住我心便是,能最终改变自己的只有我自己本身,旁人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辅助力或阻碍罢了。
我回到玉楼殿的时候,师父在竹阁里等我,我悄悄走过去,师父抬起那张被岁月尘埃浸染的脸,那深刻的皱纹里有对我慈爱的笑意:“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想要知道的更多,便先将自己变的强大,强大到可以接受那些事情的真正面目。”
我立在师父面前,我想问他我娘的事,我想问青云宗与燕城到底有什么渊源,可是师父这么一说我便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师父见我还在原地站着,挑眉问我:“你还在这站着做什么?”
我支支吾吾:“师父,既然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不如你就告诉我,我接下去该做些什么吧?”与霍离已经分开好些天了,以往和霍离呆在一块,我的初心就是想追随霍离,现在与霍离分开了,我接下去又该做些什么,我没半点想法。
“什么都要为师告诉你,你长脑子做什么?” 我师父毫不吝啬对我的训斥。
“师父,您不觉得我这覆盖在脑子外的脸蛋完美的就像装饰么?”我恬不知耻的反问。
忽然我师父站了起来,默默拍我的肩:“孩子,人傻不能复生啊。”于是,我没走,我师父倒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阁。
我去!忽略我的美就算了,还说我傻?我这心碎的,捧出来就和饺子馅似的。
忽然我又想起一事,追着师父后头跑,师父甩不开我,立在原地冲我我吼:“风念清。”指名道姓的叫我。
我长舒一口气:“师父,你说在什么情况下,鬼魅会在阳间行走?”
师父表情一滞,显然是因为我转移话题的速度太快,他沉吟半天,反问我:“你遇上鬼魅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