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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栩一直没说话，就是在观察虞软软的反应。
他其实更想知道，软软内心深处是否真的不介意糖糖了，她曾经说让他寻找糖糖。
假如糖糖出现了，她是会坚定地选择自己，还是会退缩离去？
但是现在，他看清了她的反应，也听清了她的心声。
不论发生什么，她似乎都不会再离开自己了。
霍栩心里一暖，很开心，这种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是他期盼已久的。
今晚和软软出来约会，他本不想处理这些琐碎，奈何有些人偏偏不让他享受一个美好的夜晚。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男人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冰冷戾气，“糖糖？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居然还记得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女孩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台词又说了一遍。
这些话，白天在公司的时候，她就已经对霍栩的助理张勉说过一回了。
整个故事脉络清晰，从她小时候因为发烧在卫生所和大哥哥走丢，到被人贩子拐走卖到大山里，后来山里的父母供她读书识字。
她高中没考上大学，只身前来滨海打工。
有一天忽然在报纸上看见了霍栩，瞬间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出于思念儿时的同伴，才抱着忐忑的心理前来相认。
白天她去公司找霍栩的时候，霍栩没有见她，只是把她留在了会议室，让张勉盘问情况，又叫秘书调查资料。
查出来的结果显示，这个女孩没有撒谎。
很多信息都能对得上。
甚至她现在打工的公司都能查得出她的身份，这个叫糖糖的女孩，来滨海已经半个月了，在一家保洁公司做清洁工。
霍栩手指轻轻在八仙桌上敲打着。
中式会所的服务生前来沏茶，他随手为虞软软点了份店里的招牌生煎，继续盘问，“在报纸上看到我的脸，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笑了起来，“糖糖，那年你才8岁，如今过去13年了，你还记得我的长相？”
不要说八岁的糖糖记得霍栩的长相并能在十几年后一眼认出长大后的他，即便是霍栩，如今都不记得8岁糖糖的长相了。
即便他每年都会画一幅素描，可是女孩的五官还是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不清晰。
虞软软原本对这个糖糖是抱有一定戒备的，她还以为霍栩的白月光真的回来了。
可是听见霍栩的这番提点，她才恍然大悟。
这个糖糖是假的。
她的信息被塑造得天衣无缝，可正是因为这完美的吻合，成了她最大的破绽。
是啊，8岁实在太小了。
别说那时候骨骼尚未定型还在生长中的霍栩，即便是自己的父母，8岁时分离，十几年后再相见也不见得能一眼认出对方来。
“我……我记得呀，我从小记性就特别好。”那个女生脸上露出一瞬的慌张，解释说，“霍哥哥，你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穷，嫌弃我和你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当然不是。”霍栩语气淡淡的，“糖糖记性这么好，一定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养的那只波斯猫的名字吧？”
“我……我也不是什么都记得……”女孩担心自己露出破绽，不敢再表现得那么满了。
“是吗？那可是你非常喜欢的一只猫，你不会连它的存在都忘了吧？你还记得它是什么颜色吗？”
“我没忘，我怎么可能忘呢？”
面对霍栩漫不经心的提问，女孩越来越觉得有压力，“我想起来了，那只波斯猫是白色的！我可喜欢它了！可惜后来我们走散，再也没有见过它……”
她的即兴表演情绪饱满，当语气失落地说完这段话之后，她发现面前的男人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过关了，却听男人带着讥讽的口吻，冷声道，“糖糖，你知道什么是孤儿吗？”
“诶？”
女孩忽然慌张起来，她回答错了吗？
她连忙改口说，“奶咖色的，是一只奶咖色波斯猫。”
虞软软坐在软座上，此时生煎已经上来了，她蘸了点陈醋，咬了一小口，鲜嫩的汤汁顿时溢满口腔。
看着这个冒牌货表演，她一边吃生煎，一边忍不住出言戳破：
“糖糖，有钱人才养得起宠物，你们是连饭都吃不饱的孤儿，上哪里去养波斯猫？你的演技不错，可惜缺乏生活经验，对角色还是没有吃透啊。”
她吃完一个生煎之后，又夹起一只放到嘴边吹了吹，喂给霍栩。
男人眸色柔软了下来，吃下女孩喂来的生煎。
看着这二人你侬我侬，仿佛是情侣约会来看单口相声的样子。
自称是糖糖的女孩瞬间满脸窘迫。
“我……我……”
“你……你……你快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虞软软已经看不下去了，学着她结巴口齿小可怜的口吻，一针见血道。
这时，霍栩兜里的手机收到一条简讯。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起身牵起虞软软的手，“走吧，去瞧一出好戏。”
虞软软一愣，跟着霍栩上到了二楼。
与此同时，二楼茶馆。
任曦媛手里拿着望远镜正在盯梢，“程程，咱们准备了这么久，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坐在她对面的虞程程正搅拌着手中的咖啡。
她本不想过来的，可是任曦媛性格霸道，强迫她过来陪着看热闹。
这次假糖糖的安排他们准备了很久，任曦媛软磨硬泡从任青山的口中打听到了关于霍栩和糖糖的过往。
这件事，本来是天赐良机。
可虞程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没有底。
她不该来的，不该淌这趟浑水。
“诶！怎么感觉情况不妙啊！我们的女演员好像有些被动！怎么回事？霍栩拉着虞软软上二楼来了。”
听见任曦媛的话，虞程程心里咯噔一顿，慌忙拿起手边的包包和手机，“曦媛，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戏还没演完，这急着就要走啊？”忽然，一道揶揄中透着气定神闲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虞程程脊背僵硬，缓缓地转过脸来。
身后，虞软软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看着她，而软软身边站着的自然是霍栩。
霍栩目光冰冷，视线从虞程程身上扫过，落向任曦媛，“任小姐，楼下的女演员是你安排的？”
“我……”
任曦媛涨红了脸，她没想到，精心准备半个月，事情居然败露了！
“那个就是糖糖！是曦媛替你找到了她，送她到你面前的。”
任曦媛不知道怎么回答，虞程程替她回答了。
虞程程本来想逃的，可是看见霍栩来了以后，第一句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着任曦媛，她突然就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他无视她，彻底的无视。
他早就不爱她了。
又或者说，他从未爱过她。
“对对对！是这样的，霍先生，那个就是你的白月光糖糖啊，是你小时候最珍惜的人。”
任曦媛以为虞程程是替自己解围，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虞程程当枪使了一个轮回。
霍栩淡声道，“我的糖糖，已经死了。还请任小姐以后别再白费心机。”
“没有，我爸爸说……”
“任小姐，任叔叔一定没有告诉你糖糖为什么可能会活着吧？”
霍栩沉声打断她，“你了解过你养父的丧女之痛吗？当年你的堂姐任小圆和糖糖同时出事，案情发生地点也一样，只不过任小圆被绑架，糖糖被烧死。”
男人语速不快，吐字清晰，冷静得近乎残忍，“一直以来，你养父心中更怕的是小圆活着被折磨，他才自欺欺人地认为糖糖和小圆调换了身份。”
“你要找的那个糖糖其实是你的堂姐小圆。”
小圆？
任曦媛愣住了。
爸爸从未提起过糖糖和小圆之间的联系，是她缠得太紧，他才说了糖糖的故事给她听。
原本她都听从虞程程的建议，让爸爸寻找糖糖的下落了。
现在，她才开始后怕。
假如霍栩说的是真的，爸爸去找了，找回来的若不是糖糖而是小圆怎么办？
亲生女儿回归，她这个养女要如何自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任曦媛就有些崩溃，匆匆忙忙拿起包溜走了。
会所二楼终于就剩下了形单影只的虞程程。
霍栩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便拉着虞软软要离开。
“霍栩！糖糖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人吗？不是你愿意为了她豁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存在吗？”
虞程程不甘心，看到霍栩转身要走，她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霍栩背对着她，淡声道，“你说得对，她曾经对我是很重要，但是她已经死了，是我亲自收尸的，也是我亲手将她的骨灰下葬。”
“所以，收起你的伪善，别再消费死人了。”
“你撒谎！你骗人！你明明知道糖糖还有可能活着！是你喜新厌旧！是你善变薄情！”
虞程程越说越激动，眼泪不断往下落，“你喜欢上了虞软软，你忘记了你的小天使，你忘了她曾经带给你的温暖，你把她抛弃了，把她留在黑暗里，因为你的自私，你想要爬上来，你想要拥抱光明。”
霍栩脊背僵硬，脸上的血色也彻底褪尽。
他把糖糖……抛弃了吗？
是他自私善变吗？
是因为他太想拥抱光明了吗？
他紧紧地握住身旁虞软软的手，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人，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是想要拥抱光明的。
软软就是他往后余生的光明。
他不能失去……
忽然，掌心中的小手抽离。
霍栩心里一空，紧张地看向虞软软。
却见女孩脸色冰冷，转身朝着虞程程走去。
“啪——”
清脆的一个耳光重重扇在虞程程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