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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斐迅的打量了一番周围,这是一方不大不小的憩室,轻逸闲雅的格局,刚刚熄灭的瓷灯还飘着一丝青烟,室外的光亮透了进来,似乎已经到了白天。 ?
而他最终还是把目光转了回来,横刀所指的方向没有丝毫晃动偏移,却又忍不住偷瞥了那女子一眼,这纯是一种美丽女人对他的吸引,况且这样艳光四射还带着妩媚风韵的女子向来是他喜欢的类型。
那女子倾茶已毕,正将茶盏奉到了长男子面前,似是察觉到了甘斐的视线,忽而眼波流转,对着甘斐嫣然轻笑:“壮士既至,何不入座?”
嗓音清啭,更带着浓浓的撩人风情,甘斐脑中募的一滞,旋即清醒,喜欢漂亮女人虽然不假,可不代表他是个色授魂与的毛头小伙子,这一套,爷看得多了!
“那只狐狸呢?”甘斐冷冷的开口,看向那绝色女子的目光透着威压,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你们又是什么人?”
“既然来了,便是抚意居贵客,足下入座叙话,岂不为好?”长男子的笑意洒然,神态轻松的接过了女子手中的茶盏,又对着甘斐伸手一肃。
嘭,室内中央忽然出一记闷响,四周的气流很明显的晃了一晃,然后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倏的现身,在地板上打了个滚,身形瞬间开始升涨,待他再起身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长长白披撒,落落青衫飘拓的年轻人,可不就是那异灵白狐?
“哈,色狐狸在这里!”甘斐将那一男一女暂时抛诸脑后,宽刃长刀突转,破体罡气顺势迸,径取白狐的脖项。他和那白狐都心知肚明,在裂缝中的一番较量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谁杀了谁都是除却了心头大患,再没有过去的那种顾忌和隐忍。
长男子忽然拂袖一挥。甘斐只觉得一股极为相似的罡气从对方的袖底泛起,却和自己犹未触敌尚在半途的罡气后先至的撞了个正着,气劲交揉,在空中不住噼啪爆响。整个室内一片劲风四溢。
无往而不利的破体罡气第一次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更令人惊奇的是,两股罡气在反复纠缠交撼后,竟渐渐融汇在了一起,不过少时。爆响声戛然而止,劲风罡力消泯无形,扩散而逝的气浪擦过甘斐的额头,撩起了他的几丝乱。
“骐骥吾王,白狐终于见到你了!”白狐根本没有在意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却立即扑地跪倒,向那长男子行起了帝王之礼。
甘斐霍然转身,面对着那长男子,他知道对方是谁了。
“骐骥千里生?是你?”又看了看那静静坐在一旁,只用恬淡笑容相视的绝色女子。不消说得,她必然就是虻山有名的九尾灵蛇茹丹妖姬了。
长男子的表情淡然,轻轻抬了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白狐,阻止了他的参拜跪谒。
“我已不是骐骥王,不过也不再是那位骐骥千里生。”长男子将视线转向了甘斐,“我还是喜欢千里骐骥这个名字。而使我豁然开解的是,我终于找到了我失去那一部分罡气的原因了。”
七月半月夜血飨,千里骐骥追击的罡气被时空的错位所截留,蹊跷的不知所踪。这一节。千里骐骥事后反复思索,却仍是难明其故;至于其实这些罡气阴差阳错的贮于自己体内的结果,若不是之后将岸的提及,甘斐恐怕也同样是似懂非懂的一头雾水。值此当口。甘斐却并没有详加说明,只是拉开了架势,罡力难占上风,幸好还有一手骁悍难当的刀法,这是他与这些顶级妖灵争竞的最后倚仗。
白狐正因为千里骐骥的话而有些目瞪口呆,千里骐骥却已经再次向甘斐肃手相迎:“这位壮士。我本无敌意,这里也不是你死我活的厮杀之场,坐下说话,请茶。”
茹丹夫人嫣然一笑,依言微微倾身,注茶一盏,又笑盈盈的对甘斐抬手相奉,像是温柔贤淑的女主人在礼貌的款客而待。
甘斐目光一扫当前形势,立刻做出决断,长刀一收,却没置入背后刀鞘,就倒提在肩腋之间,然后大喇喇在桌案前正对着千里骐骥盘腿坐下,左手一招,玄气牵引,直将茹丹夫人手中的茶盏凌空接过,就口饮下之前,还向千里骐骥和茹丹夫人举盏一示:“谢茶。”
事情是明摆着的,单一个千里骐骥只怕自己就未必能抵挡得了,还不论那茹丹夫人和白狐窥伺在侧,就算他自恃勇力,这眼前亏也是吃定的了。这情形有点像在屏涛坞面对阒水鲡妃和绝浪老怪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双方已经撕破了脸,正是大打出手之际,此刻对方却是一派先礼后兵的矫揉作态(至少甘斐是这么认为的),既然如此,索性与他们周旋应付一番,看看他们究竟闹的什么玄虚,当然,他也绝没有放松警惕,刀不入鞘,就是方便随时动手的意思。
甘斐并不担心对方在茶水里动什么手脚,其实对方只要存心加害于他,有的是机会,不必用什么下毒放药的招数。况且他也警醒着观察过了,茶水皆出自千里骐骥面前器具,茹丹夫人也不曾有什么暗运妖力的迹象,这表明她没有施毒的举动。
一口入喉,茶荈清香,水温却是极烫,甘斐费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呛咳出来,不过面色憋得紫涨,表情也有些僵硬,见到他这样子,茹丹夫人抬袖掩口,似是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不对啊,传闻中茹丹妖姬烟视媚行,冶荡放浪,几曾成了这般温婉端庄,守仪知礼的贵妇风范?甘斐将茹丹夫人的行止尽瞧在眼里,心下暗暗纳罕。
“此茶名为雾山香舛,乃受落霞光照之后以玉莲香露烹煮而成,是我一位故友所遗,堪称仙品,壮士这般鲸吞之饮,未免可惜了也。”千里骐骥表情平和温雅透着亲切,没有去看一旁愣怔站立不知所措的白狐,却亲手又为甘斐茶盏续上了水。
有心豪气干云,那分明是把茶当酒来喝了。哪知道闹出这么个笑话,甘斐偷偷吁了吁凉气,决定在气势上扳回一程:“我听我池师兄说了那,你不是成了那什么圣王的阶下囚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没事人似的饮茶看书?话说这里又是何处?你是怎么给放了出来的?”
“壮士知道此事?消息传的好快。不是前往伏魔道的使节还不曾出么?”千里骐骥有些意外,又微微思索了片刻,“你说你那位池师兄?是那位离火鸦圣么?是了,你也是斩魔士,说起来。这一年来我还真和斩魔士有缘呢。除了贵门那位池鸦圣,我记得还有个在长安见过的,就是黝黑面皮,使一把锈剑的那个,他当真是心思机巧,智谋百出,现在想来,由不得我不佩服。”
这是说起了薛漾,甘斐心里一痛,语气显得不耐起来:“少废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敢对骐骥吾王如此不敬?白狐眼神一厉,刚要作,千里骐骥却好像早就察觉了他情绪的波动,目光如电般倏然在他脸上一转,白狐顿感心头血行一跳,低下了头,不敢再动。
“没事,你大可以让他来,我的刀已经准备好了,正愁没见血呢。”甘斐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没有往白狐的方位看上一眼,却早就对白狐的动作了若指掌,他现在的冷笑是对着千里骐骥出的,嘴上是说白狐。可也是对千里骐骥的挑衅。
千里骐骥浑若无觉,目光向白狐一转之后再复淡然:“我理解你的敌意,事实上哪怕就是几天前,你与我相见,也必然是一场彼此绝不留情的争斗,我承认对付你有些棘手。但不会比跟伏魔道几位宗师较量更难,你的长处在于把我的罡气与你自身的玄力融合得很巧妙,而且你的武艺相当高明,短处却是你术法上的缺陷,你有与天下任何高手周旋的心气能为,却没有战而胜之的实力。”
这番品判倒是精当,尤其是从虻山三俊之一的千里骐骥口中说出,更是令甘斐大感吃惊,不过他夷然不惧,嘴角的笑纹更深了:“千里老妖说的不错那,要不,就我们俩试一试?看看我这只能周旋的心气能不能对你战而胜之?”
“我还少说了一个你的长处,显然你对形势的把握很精准,总是试图把方向引向对你有利的一面。比如刚才你就是在挤兑我,想让我草率的做出和你单搦对战的决定,这样你就规避了茹丹和白狐、或者其他帮手对你的风险,虽然被我看破,但……值得夸奖。”千里骐骥的笑容透出赞赏,“而我刚才也说了,这种你我大打出手的局面会出现在几天前,可绝不是现在,不然我何必从那条古怪裂缝中解了你的交斗之困,又把你引入虻山,还在抚意居中以上宾之礼相待?”
尽管多少猜想出了一些,但从千里骐骥口中得到证实之后,甘斐还是不由怔了怔:“这里是虻山?你说这里是虻山妖境?”
“是的,这里就是虻山,抚意居,在我做那个什么王之前,这里一直是我居憩的所在,现在嘛,用你们人类的称呼来说,这里也是我的家宅。”
甘斐忍不住回头,望向室门外。天色应该已是大亮了,可除了隐隐约约的篱笆院栏,他什么也没有看到,难以置信,这里竟然真的就是伏魔道数千来亟盼进入却苦求无门的虻山本境之地,他又没有陈嵩的际遇,也不像池棠韩离以魔族使者身份潜入,倒是对这方神秘的土地大生好奇之感。
“施术匆忙,未及让壮士观瞻,不过我们还有时间。”知道甘斐在想什么,千里骐骥笑着补充道。
还有时间?甘斐仔细揣摩千里骐骥话中用意,他听说过千里骐骥杀害鹤羽门衔云子的心狠手辣,难不成这千里骐骥会转了性子?还是和池师兄口中说的那个什么圣王以及魔帝有关系?只有这个原因最为顺理成章了,甘斐肩腋间的长刀略松了半分,心中的疑忌终究未去。
“我不管你为什么把我拉了过来,但你显然没存什么好心,既然已经知道我和这色狐狸在那裂缝之中,为什么早不拉晚不拉,偏偏就是爷拿下了这色狐狸,正要取他性命的时候才动?你这是拉偏架,若是我被这色狐狸制住要取了性命呢?你还会不会及时动?”
“不会。”千里骐骥的坦承使甘斐的咄咄逼问为之一顿,他没想到对方竟会应的这么干脆。
“妖灵一族和人间伏魔道的和议尚未缔结,妖与人在表面上还是敌对的两方,相信你看到妖灵时也不会手下留情,我又与你没有交情,为什么要救你?如果是白狐制住了你,我会等他杀了你以后再将他拉过来的。”
“哈,够坦白,那为什么你改了主意?我是说,救出这色狐狸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拉来这里作什么上宾对待?”
“你展现的实力赢得了我和茹丹的尊重,你应该在伏魔道的地位不低,说的话也一定有些分量,那我当然要与你结好,为之后的议和做一个好的表率。”看甘斐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千里骐骥又加了一句:“让你我易位而处,如果你和妖灵一族有什么意向必须达成而需要有所凭恃的时候,一个像我这样分量的妖灵或一个无从轻重的小妖之间,你会怎么处理?相信你对无从轻重的小妖一定是毫不犹豫的除去,而对像我这样的妖灵另眼看待了。这是相同的情况,人间妖界都一样,从没有什么平等,因为你配得上我的上宾之礼,所以我对你另眼看待,而至于现你的罡力是我的一部分,那就是意外的惊喜了。”
甘斐语塞,众生平等永远只是存在于理想中的虚幻,他不得不承认千里骐骥说的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对手,连他的生死都如同尘芥一般渺小,就像自己身为废人的时节,当真就此殁去了,除了相依为命的洽儿和遍寻自己不得的同门师兄弟们,谁又会去在意?
“总应该认识一下,请教阁下大名。”千里骐骥端起茶盏,礼貌的对甘斐一敬。
“以祈甘雨的甘,有斐君子的斐,荆楚乾家弟子甘斐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久未提及的自介之语令甘斐生出了一丝朦胧恍惚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