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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次气势汹汹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鬼皇索性住了口,金光烁然的眼瞳紧紧的逼住了大力将军沉雍淡定的双目。? 这是在鬼相筹谋计划之外出现的高手,不知是什么来路,不过前番看他与日灵鬼将交斗的光景,固然是身手矫捷,法力高深,但也未必全无可趁之隙,那被日灵鬼将击落的铁枪就是明证,只怪日灵鬼将冒失轻进,偏用那纵头飞伸的术法自曝其短,倒断送了自家的灵魄鬼知。想那日灵鬼将之能为远逊于己,这番换作自己与之相敌,那自然是大不可同日而语的了,想到这里,鬼皇初时的含怒剔凛好像也成了自负自得的傲意,便连挺直的身躯也似乎显得益高大雄伟了些。
放下了骈起相向的两指,举起了黑晶炫闪的帝魂剑,鬼皇让自己的魔功气势尽可能的散得足够充分:“既不回答,就莫怪做了孤剑下的无名游魂。”他很满意自己腔调,不仅还击了对方拒不作答的肆侮轻慢,也可以令对方感到压迫于前的王尊帝威。
“称孤道寡,徒具其形;装腔作势,一无可取。”大力将军还是用平淡的语气说道,然而这样的语气却使长辈说教的意味更加浓了,“而且你也得注意到,我本就是一个游魂,放狠话也得找准对象不是?”
魔功玄力的气波不为人察的产生了一丝震荡,只有大力将军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这是因为心中愤怒而导致的运功紊乱之迹。有趣,不过三言两语,对方竟真的着了道儿。
大力将军没想到自己的尝试那么立竿见影,他却不知道鬼皇在血泉唯我独尊惯了的,群臣无不颤栗相和,莫敢有违,再加上鬼相故意的诱使催,更使他养成了自高自大的心性,美其名曰:帝魂霸灵。原当如此。
在感受到其他人对自己的敬畏和臣服时,鬼皇还可如智珠在握般侃侃而谈,一派从善如流之状,可在他第一次碰到了被藐视轻蔑的情绪后。他就变得莫可名状的急躁暴怒。
于是,他忍无可忍的抢先出手了,一出手便是全力施为,身前弥漫的浓黑气流竟使战场上空也为之一窒,紧接着。就像蓄积过甚以致崩决蓬炸的洪涛巨浪喷涌而来。
一瞬间,整个战场犹在交战的双方都为这惊世骇俗的雄浑气劲所吸引,地灵回,定通举目;风灵踉跄后退中愕然张望,张琰巨剑横指间驻足远眺;裂渊王身处青绿火焰内,轻轻松松的一掌震开早已尽处下风的火灵鬼将,先不急取其性命,却悠然的拍了拍两手,看着远处轻笑:“大亏是让熊兄对上,换成是我。、怕是只能退让着落在下风了……”
话是这么讲,不过裂渊王倒是最先浑然无事的继续开始厮杀,左手一拍,青绿幽火倒灭了大半,右手一招,几个厉魂鬼卒不由自主的被牵扯而来,再看裂渊王右手之上紫光缭绕,对着厉魂鬼卒轻描淡写的一拂,几个鬼卒身体顿时被一层紫光包围,倒变成了石晶璀璨的实形。再看那火灵鬼将。失魂落魄的正往身后鬼卒的小方阵中躲。
“别跑那,躲进去就能跑得了吗?”裂渊王嘻嘻笑道,两手轻拍之间,周遭石晶碎裂飞溅。嘴里则吹起了口哨,这场游戏显然令他乐在其中,他在顺手收拾火灵鬼将的时候遇到了对方带着为数数百众的厉魂鬼卒的反击,训练有素的鬼卒协力而为,倒抵挡了裂渊王好一会儿工夫。当然,这还得怪裂渊王游戏心态所致。他不仅不让四下早成包围之势的护国灵军一拥而上,还让他们束手旁观不得轻动,只自己一身杀了个痛快淋漓,目前数百鬼卒只剩下百数不到的小小方阵了,而那火灵鬼将早已无计可施,只想早早逃脱这裂渊煞星的指掌。
不说裂渊王猫捉耗子般对火灵鬼将的戏弄,单看鬼皇全力一击,鬼城莹光消黯,天地变色,气吞万里,恍若海啸山呼。
安敢再小视孤乎?鬼皇在心底大吼,这一下魔功玄力鼓荡尽出倒似宣泄般让他舒服了不少,怒而难,也并不代表他神昏智浊,相反,他依然保持着厮斗搏杀时应有的警觉,金睛冷睨,提防对方可能从旁侧展开的攻击。
为什么是从旁侧展开攻击?那是因为自己冥帝魔功的全力施放之下,天下绝无人敢直撄其锋,只能选择退避趋闪,或者就算是极少见的高明之辈,也得在避让之后从旁侧暗袭而来。
对这一点鬼皇很有信心,他几乎可以想到耳边风声竦动,玄袍之士挥枪飞身斜刺的场景,来吧,孤等着你的自投罗网!鬼皇没有持剑的左手上已是黑气旋绕,这才是真正的杀招,只要玄袍之士欺近身前,左手上的罡煞之力将会包围他,并摧蚀他的魂灵之体。
诸般心念如电光火石般从鬼皇脑中飞闪而过,却也不过是刹那霎时之间。?¤?
“昂!”
高亢的吼音好像震响天地的霹雳雷霆,震得鬼皇脑中一眩。紧接着,他看到了那柄铁枪的枪尖,不是从左,不是从右,而是从完全意料之外的中路,仿佛划开玄色布匹的锋剪利刃于魔功玄力的黑风劲流中反溯而来。
怎么可能?面对自己如此雄浑浩荡的魔功之力,对方不仅没有躲避,甚至还从力道最强的中路展开了反击,而这一声……这一声呼吼,分明便是传说中冥思道修为的征兆?
这个玄袍之士是冥思道高手?难道是公孙……鬼皇来不及再思索下去,在极度震惊中他总算将帝魂剑回转格挡。
罡风扑面,黑晶的帝魂剑身如同脆瓦琉璃般寸寸断裂,化作了四散飞扬的碎英残光,鬼皇的手中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黄金剑柄,而他金甲披挂的高大身形也明显的晃了一晃,唯一的利好是那柄铁枪也因为帝魂剑的隔阻而消去了穿刺的劲势,凝在鬼皇的身前。
滔天之力骤聚旋弭,隐散黑风中露出了大力将军仿似苍松挺拔的伟岸身躯。
“好!只此一招便看出你能为还在千里生之上,你的雄绝罡力与我焕之力相互抵消,便是我这一记突刺也被你化解。正如我所说,如果你能少些拿腔作调的姿态。不至于为我言语所动之下便即愤而出手,失了先机,则你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大力将军由衷赞道。刚才的情形与昔日虻山上他的决死一击如出一辙,那时节冥思神力焕,虻山群妖束手,即便是凭借行奸附毒而一度占了上风的千里生也未能抵挡,只可惜当日运功之下加血行。而使奇毒深入,铁枪贯穿了千里生身体后自己便已殒命,以致功败垂成。可现在却是神完气足的正面硬撼,冥帝魔功之力竟与他的冥思神力相当,只是凭借了自己的武技之术,才在两力抵消之际取得了胜势,这还是鬼皇心浮气躁,托大轻敌之故。设若鬼皇亦是冷静判断,凝神周旋,则必是一场苦战之局。
如此身手。怪道在昏昧无知的情形下,还对征伐裂渊鬼国有如此信心。平心而论,单以鬼皇之能,而自己又不是正好寄魂于此,那么即便有十万裂渊灵军、一万护国灵族,只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才能获胜,又哪里有给裂渊王宽心游戏的余裕?
此刻鬼皇功力消解,兵刃已失,不过大力将军铁枪直指,不放半些空处。鬼皇不敢稍动,二者虽是生死未见,然胜负已明。血泉鬼族倾巢而出,兵势汹汹。原指望在裂渊国一战功成,掀起连天波澜,怎知前后不过两夜,三万大军尽数覆没,残灵鬼将大半授,已然一败涂地。霸业雄心,全成了痴人说梦的狂言妄语。
“你是冥思道的?死后成魂也能施展法力?你究竟是谁?”第三次对大力将军的来历问,鬼皇殊无前番的强作威严,语气中充满了惶急和不解。
“只有在这里才能挥法力。”大力将军解释道,终究还是做了回答,“我是虻山熊罴,现在是裂渊国托身之魂。”
“虻山熊罴?虻山?”鬼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口中喃喃自语,少顷忽然一怔,“你是熊罴大力将?虻山的守护神?”
“正是。”大力将军淡淡点了点头,铁枪上倏的迸出一丛罡气,枪尖离鬼皇的面门又近了几寸,鬼皇心下大骇,这说明对方的冥思神力已经到了运转如意、不需任何凝势蓄备的境界,自己的冥帝魔功在威力上或者相当,但机巧处则大为不及,就算自己没有犯错,久战之下必也是凶多吉少,败在这大力将手中,当真不枉了。
可他还是有怨气,谁能想到那虻山千里生谋朝篡位,剪除了大力将,倒阴差阳错的给血泉鬼族征伐裂渊之战平添一个强敌?想那与虻山交集,多是鬼相操持,如何就没听他说起过虻山妖类的魂灵也会为裂渊国所用?
其实这也怪不得鬼相不知,原是大力将已臻冥思之境,英魂不泯,又自受冥灵玄晶吸引,方才以完全的意识来到了裂渊鬼国的地界,更是由裂渊王施加了玄晶造化,才尽复生时旧观。此类情事,独彼一人,只能说血泉鬼族走了流年背运,不明国中军情也就罢了,偏还平添了这么一个傲视天下的高手做对头,连他们原先倚仗的冥功鬼术也被死死的克制住了。
只是鬼皇想到鬼相,自然而然便转头看去,便见鬼相依旧站在辒辌车之侧,半弯着腰,肩头的三鹞鹰不住雎雎低鸣,他却一动不动,甚至看不清脸上神色。
适才交斗,战局急转而下,反应不及犹还可恕,可眼下自己受制敌手那么久,这鬼相竟还木然远立,不置一词,这却说不过去了。鬼皇暗感恚怒,喊话的语气就带了些呵斥的味道:“老相!你都听见了吗?你不是说尽在掌握之中么?昨夜试探之战沦丧,早间鹬蚌之谋不逞,现在全军之攻惨败,你的奇谋妙计呢?你告诉孤的都是些什么?”
不必鬼皇连番质问,鬼相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这一场大战岂止是利令智昏的冒进?根本就是一次愚蠢至极的错误,奇怪的是,自己当初是怎么对起这场灭国之战自信满满的?
所有的担心被一次一次的得到了证实,自己那时候的惶惑显然不是空穴来风,护国灵军的出击,意外高手的现身,还有自以为很聪明的对赛伦魔族的鹬蚌之计,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荒诞幼稚的闹剧一样。
可为什么,在鬼皇被制住之后,自己才泛起了这个念头?这些本应该是在兵之前就已经想好的。
鬼相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鬼皇呵斥的声音传来,他才遽然一凛,幽黑的眼眶抬起,盯在了鬼皇身上,动这场愚蠢战争的原由抽丝剥茧般的越来越明晰。
幻煌灵术,这是幻煌灵术捣的鬼!
鬼相自以为把鬼皇掌控在手中,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身为傀儡而不自知。然而这种影响却是相互的,在他一再诱使暗示之后的鬼皇,同样具备了自命不凡,而又好大喜功的君王所应有的意念。
于是,不可避免的,就算再信任鬼相,鬼皇也仍然要用他那种可测知他人心意的幻煌灵术施加于鬼相之身,来察知他内心的真正所想,并还因势利导的进行了附和自己心意的小小唆使。
对于幻煌灵术,鬼相原本是不以为然的,就像是所谓的读心术一样,不过是捕风捉影的小把戏,只要碰上功力相若的对手,就难以奏效,不过他也乐于见到鬼皇耽于此技,自己早做好了俯帖耳忠心耿耿的情状,看在鬼皇眼里,岂不是更加深信任了?
欺瞒售计的平衡却终于在鬼皇的冥帝魔功大成之时被打破了,鬼相自己也没有想到,纯以玄力而论,鬼皇已经骎然在其之上,而他幻煌灵术引诱人心变化的功效也在鬼相身上起了作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