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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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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师桓御风凌空,身边跟着同样登云驾雾的胡二公子,两人都是白裾飘洒,当真如神仙也似,只是俞师桓此刻英俊的脸庞上带着冷峭的凛肃之意,身形悬于半空,双眼一霎不霎的注视着死水湾湖心。 ?

    阒水妖魔的突然退却激了他穷追猛打的豪性,况且鹤羽门师字门人,向来讲究绝不留手,除恶务尽。当年的孤山先生是如此,如今的他亦是如此。

    和不休山虚空存境的一样,此地的临江离宫也不过是相同术法操持的虚界幻空之处,除了知晓相应密咒才可进入之外,另一个办法就是用远远凌驾于创立此地幻空所用法术的灵力强攻破解而入。只是个小小离宫罢了,想昔日锦屏公子公孙复鞅仅以一身之力,便来去从容,夺得《降妖谱》而还,便可见创立此处幻空的施法者功力必在公孙复鞅之下。那么今日七星盟好手如云,同心协力,众多功力相合,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冥思得道的公孙复鞅?所以俞师桓根本不担心攻不进去,既然覆水庄已探明路径,沿途再无妖类阻挠,那就更不稍停,全力破关。

    死水湾的湖心此际被神奇的分成了两半,几条水流化作的水蟒卷缠着湖水向两侧排开,从湖面到湖底变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水浪在沟壑两旁翻滚,当真是匪夷所思的异象。

    这都是覆水庄的玄妙法术,今日覆水庄可算是功莫大焉,当先探路,引出阒水神兽盘兕蟒蛟,并成功诛除之,而后与赶来的诸多妖魔恶战连场,杀了近十只二等级数的妖灵,也正因为如此,覆水庄的损伤也是最大,除了庄主苑天南的同辈师弟冯天达被盘兕蟒蛟吞噬,覆水庄前后共殉身了十七名弟子,其中大部分都是被盘兕蟒蛟的强横神力绞杀。

    这许多熟稔的师兄弟殒命,苑芳菲神情黯然,秀目也红红的几乎便要流下泪来,然此际分水破浪的紧要关头,她只能强忍悲恸,将蚌妖之华的精纯功力催使的益炽旺,卷起水流的数条水蟒,便是出自她的手笔,其他覆水庄弟子都在一旁协力相助,陈典更是立在苑芳菲身侧,面对着自己一向心仪,可现在功力却又难以望其项背的师妹,陈典不无自惭形秽之感,师妹的心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他又不是瞎子,师妹总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那位年轻英俊的副盟主的情形早就尽数落在了眼里,但他又能如何呢?即便此刻他相助苑芳菲正全力施展功法的时分,亦只能偷眼悄睨,看一看师妹日渐陌生的娇靥。?? ? `

    盘兕蟒蛟的尸体已经被水术幻化成的蚺蟒卷缠着从湖底拖出,尸体下那方纹路交杂的巨大石板也出现在面前,这就是连接幻空的通道之口,只要破除了这块石板,那么也就打开了前往临江离宫虚空之界的通路。

    池棠被灵风携着返回了百舸帮的舰船上,还未及道谢便被胡二公子喊了过来,指着那沟壑之底的石板道:“池老弟,副盟主有令,请你向内中一行。”

    池棠远远望去,一时看不清楚,他在乾家修炼的时日只是掌握了一些伏魔咒法和运使自身灵力的关窍而已,对于如何破解虚界幻空还不甚了了,此刻自是全凭胡二公子吩咐,才刚应声,哗啦水响,一条水蟒从边侧被分开的水流中透出,托着池棠便向沟壑之底而去。

    但见两旁水墙逆升,隆隆作响,幻化成形的水蟒卷着水流,身尾摇动,蔚为壮观,不时有细密的水珠溅在脸上,却仿佛春雨拂面,滋润沁然。托身的水蟒穿行极,池棠正看得暗暗称奇,脚下一震,却已经立在了实地之上,水蟒身形一转,早隐入了边侧水壁之中。

    池棠四下打量时,才现自己所立的实地正是那块方整的石板,一股潮湿幽暗的气息直透鼻端,再看石板上,纹理纵横,兀自湿漉漉的冒着水汽。本待趋身细观那板上纹路,却见身前不远处已经站着几人,却是五老观天风子和天清子,以及一身杏黄道袍的德馨道人,正对自己微笑颌。池棠急忙还礼,两位是伏魔道前辈高人,一位是天师教的幼天师,可怠慢不得。正要叙话,又一道白光一闪,来到眼前,正是前番一直在凌空观望的俞师桓。

    “副盟主。”天风子等人同时向俞师桓致意,池棠也用乾家礼节,向俞师桓摊手躬身,皆为七星盟中人,无论心里对俞师桓是什么看法,公事公办的礼节也是要有的。

    俞师桓对天风子天清子两位前辈倒显得很谦恭,对德馨道人也颇为尊重,拱手还礼:“两位前辈,德馨师兄,你们好。”而后转过头,对身侧的池棠点了点头,淡淡的招呼一声:“池师兄。”语气略一停顿,又立刻指着脚下石板说道:“如今妖界幻空之门就在眼前,唯以**力者方得破之。№    师桓的意思,当下七星盟法力高绝者,就是两位前辈、德馨师兄、胡公子长老,池师兄、苑师妹和区区在下。然胡公子为盟中军师,便在船上调度趋划,查勘补漏,不宜轻动;而覆水庄苑师妹专注分水开路之术,脱身不得。如此,欲破此门,便全仗我等之力了。”

    “但凭副盟主吩咐。”众人答道,池棠又追问一句:“不知以何法破此幻空之门?还请副盟主详解。”听到俞师桓对自己功力的推许,池棠觉得还算是秉公而断,便放下素不相得的心思,此刻请教的却是真心实意。

    俞师桓看向池棠的面孔不带任何表情,语调也请冷冷的没有丝毫波动:“但催谷玄功,且听上方传令之音,便全力击向此石,一旦透力而过,则自然石碎界破,通路大开,可长驱直入矣。”

    话音一落,俞师桓身上白气陡然一晃,池棠顿感劲气拂面,心知俞师桓已经开始运功做法了,果然,俞师桓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这数月间功力提升何止倍蓰?这便是那开山子《降妖谱》的奇能灵效了么?

    正寻思间,身边气流骤然一紧,池棠张目看去,只见天风子、天清子和德馨道人各依方位站好,天风子、天清子身上现出了五色斑斓的光华,而德馨道人则被一层金光环绕,池棠急忙收敛心神,凝神聚气,火鸦神力焕然而出。

    “各提功力,引而待!”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池棠不便抬头,却也听出这是胡二公子的声音,料想胡二公子必是在远眺指挥,当下依言,火焰腾腾从身上泛起,四周热浪滚滚。

    为了准备这全力一击,池棠手又摸到了背后的云龙剑柄上,只待上方一声令下,便自拔鞘挥落。不想这举动引起了胡二公子的遥声提醒:“顽石坚硬,莫动利器,以免宝刃损折,只以掌力击!”池棠恍然,对胡二公子的提点好生感激,放开了摸在剑柄上的右手,而后如臂使指般将火鸦神力流转蓄于双掌之上。

    众多的百舸帮船只已然驶近了波开水分的湖心,除了正在水上忙碌的一众覆水庄弟子和别立一舟的乔家兄妹,所有人都立在船头,关注着气劲博荡,光华煊然的沟壑深处,只有胡二公子还维持着前番立于半空的身形,将沟壑之下的情形尽收眼底。

    “蓄势完满,听我号令……”胡二公子的声音忽的一止,在静默片刻后陡然爆:“……击!”

    劲浪反溢,气华荡耀,天地之间仿佛被震的晃了一晃,沟壑两侧水墙轰然飞散,扬起一阵漫天飞雨,缠卷水流的水蟒身形也瞬间消失,眼看滔滔水势便要倒灌入沟壑,旁观众人无不悚然色变。

    苑芳菲的清叱声一响,娇小身形倏的射出了炫目的白光,刹那间,水蟒复现,一条条在水中穿进穿出,很快将水墙尽复原位。

    池棠当然看不到这湖面上的情景,他只看到,在几大高手合力施展的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之下,石板也随之震了一震,而石板上那些错杂多端的纹路竟也亮了一亮,但随着一击余力的消散,纹路中的光芒也渐渐暗淡,再无异样。这般巨大的力道竟没有使这块石板粉碎,当真坚实得可以,池棠不由庆幸胡二公子的言之在先,倘若自己真以云龙剑全力斫出,只怕当真毁了这神兵宝刃。

    此时双手兀自震得生疼,被强力震荡得几至崩溃的两侧水壁洒下了一蓬水幕,将近池棠之身时,却又被池棠身上腾腾的火焰烧炙蒸,好一阵嗤嗤的声响。而看另几大高手,天风子天清子身上的斑斓光幕自然形成了护罩,将水花尽数遮挡,而德馨道人和俞师桓则神光一冲,将濛濛水珠尽弹了开去,这倾盆洒落的水幕竟是对这石板上的几人全无影响。

    “强力为继,连番进击!听我号令……击!”胡二公子早就知道单凭一击并不能破境开界,而是继续下了指令。

    ……

    “……击!”“……再击!”连续的攻击之下,池棠惊愕的现,那些错综交杂的石板纹路现出的光芒越来越强,并且再不是渐渐暗淡的情形,就在他看清楚这些纹路所勾勒出的图案是一副壁画的时候,眼前陡然光芒耀眼,足下一空,身体不由自主的坠了下去。

    ※※※

    池棠不会飞行之术,然而此刻纯粹凭着火鸦神力的本能,在一条狭长的通道中滑翔而行,身上火焰已然幻化成一只硕大的鸦鸟形状,目中不辨东南西北,四下漆黑一片,隐隐觉得胁下像是生出了一双翅膀,敏锐感知着四周的风响,同时调整身体的平衡,在一开始猝不及防的惊诧之后,竟是渐渐驾轻就熟起来。

    眼前猛然一亮,强光刺激得池棠忍不住缩头闭了闭眼,而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赫然便是一副风光明媚的如画景致呈现眼帘。

    这……便是阒水妖魔的虚界幻空了吗?身形还在空中飞着,耳旁嗖嗖的风声直响,可是这番青山绿水,霞雾蕴蒸的情景令池棠睁大了双眼。妖魔所在的巢穴,难道不该是昏天黑地,积骨如山的血腥可怖之地吗?却是哪来这仙境一般的清馨之界?

    一瞬间,池棠仿佛回到了初到豹隐山锦屏苑之时,想那巍巍青山,粼粼碧水,想那虹琼飞瀑,落玉净池,岂不是和这里有异曲同工之妙?

    池棠贪看美景,任由火鸦真元带着身体在空中滑翔而下,似乎并不担心着6的问题,终究是上古神禽,就算自己未习得翱翔舞空之术,可安然落下总不成问题。

    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募的心中一动,好像一股温和的暖意从心底悄然溢出,池棠如有所感的向着前方一处独伫傍水的山崖下看去,却见碧波如镜,映出一裾白衫身形。

    一开始,池棠以为是俞师桓,可在看清对方之后,就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俞师桓,他们虽然一样都着白袍,然后这个人的白袍却不是鹤氅样式,襟衽阔敞,随风飘扬,却是汉家士子的模样。再看他长披散,眉清目朗,却还留着一圈髭须,固是英俊之相,却比俞师桓多了份成熟的魅力。更令池棠心中震动的是,这个人明明是他第一次见,可在心底里自己却总觉得像是认识了这个人很久一般,但为什么是这种感觉,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滑翔之势终于一止,火焰汇成的鸦鸟好像双翼伸展开来,带得池棠身形在行将着6前略一滞空停顿,而后轻飘飘的落在地面,鸦鸟之形倏然消散,只余下波动的火苗还缭绕池棠全身。

    甫一着地,池棠的眼神就再次向那白衣人望去,却现这一眨眼的工夫,那白衣人在山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池棠心里微微一酸,怅然若失的急急找寻,就听到身后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

    “阒水郎桀,见过离火鸦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