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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逐渐升高,整个寝室浸染上鲜艳的红色。恐慌在三人心中蔓延,朱六点感觉胸口发闷,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忍不住干呕。
门和窗都走不通,难道就要活活淹死在这里?天罡三十六术失效,这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失去这最大的依仗,朱六点心里开始发毛。他苦着脸看向肖诚,肖半仙也是束手无策,手忙脚乱的爬上床铺,眼中只剩绝望。
贴了满屋的符篆全都变成废纸,任凭鱼皮花生不停击打,也没有丝毫反应。朱六点尝试几次之后只好放弃,这时脑海中元叔突然传音道:“真是猪啊,这么简单的幻象都看不透。”
幻象?朱六点心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对啊,一个女鬼怎么可能克制天罡三十六术?
门缝上的符篆分明浸泡在水里,却完全没有漂浮起来,鱼皮花生打在水里,连一个水漂都没有,满屋子的香灰和朱砂该在哪还在哪,竟然没有溶解在血水中,这拙劣的幻象分明破绽百出。
既然是幻觉,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朱六点闭上眼睛任由血水漫过口鼻,漫过头顶,只当它不存在。水压的感觉渐渐消失,尝试着张口呼吸也没有血水灌进来,重新睁开眼睛之后,寝室里已经恢复清明。
肖诚一手抓着床头,另一只手在空气中胡乱比划,两条腿也在用力的蹬着。他鼓起腮帮子,脸憋得通红,活像一只突然不会游泳的癞蛤蟆。朱六点看得好笑,这小子肺活量还真不错,憋这么久都没背过气去。
“别怕,都是幻觉,当它不存在!”朱六点大声提醒,肖诚却使劲摇头摆手,让六点好好憋气别和他说话。
“动动脑子,在水里能喊话吗?”朱六点稳稳站在地上,指指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
肖诚心头一动,终于想到在健身馆险些被幻象活活吓死的事。他趴在床上不再挣扎,闭上眼睛试探着抽了一下鼻子,新鲜空气涌入鼻孔,险些缺氧的大脑恢复活跃。他跳下床跑到六点身边:“好险好险,差点自己把自己憋死。”
两个人顺利克服了幻象,可六点背后的老王早已吓破胆,他仰头瞪着死鱼眼,双手无力的摊开,好像已经淹死了一样。
“老王!清醒点!”朱六点把他扔在地上,趴在他耳边大喊。
“老王,快张嘴呼吸啊!”肖诚焦急的摇晃着老王的肩膀,老王却恍若不觉,口鼻间没有一丝呼吸。
正在两人束手无策之际,一个衣衫破旧,顶着高耸发髻的身影撞开门闯入寝室。
“让我来!”来人正是敏锐捕捉到一丝鬼气,迅速冲过来的吕洞宾。他接过六点背上的王大凯平放在地,一记手刀准确切中他的脖颈侧面。
“你干什么?”肖诚吓了一跳,可随即他就发现昏厥后的老王凭借身体本能开始呼吸,惨白如纸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冤魂走了。”吕洞宾左顾右盼,打量着一片狼藉的寝室,皱眉道:“简直胡闹,捉鬼驱邪岂是儿戏?就凭你们两个和这些简陋布置也敢与厉鬼争斗,没把自己搭进去就算命大了。”
肖诚忙乎了大半个晚上却被人贬低得一文不值,脸红脖子粗刚要争辩,又想到这吕回可能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要不怎么会有那么一把斩鬼利剑呢?他带着三分恭敬,七分好奇,凑到吕洞宾身边问道:“吕回,你是不是也修过道法?你借给六点的那把剑是什么来历?砍女鬼简直和砍瓜切菜一样。”
我修道法?我得到成仙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吕洞宾白了肖诚一眼,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六点时则是满满的怨念,折断他的雄剑,没收他的雌剑,还随便拿出来用,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朱六点对吕洞宾的眼神视而不见。他当然知道抓鬼眼前这位是专业的,可就是不想求这头犟驴帮忙,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掺合进来。
“泰山不是堆得,牛皮不是吹的,你和女鬼打过照面吗?上这儿放马后炮来。”朱六点撇撇嘴:“有本事把女鬼抓来啊,光动嘴皮子谁不会?”
“一只孤魂野鬼,拘它又有何难?”吕洞宾满脸不屑:“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超度它轮回往生。”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朱六点心里偷着乐,表面上却板着脸,冷声道:“你给我惹得麻烦还少吗,女鬼我自己能搞定,这里没你的事了,赶紧回寝室睡觉去吧。”
“斩妖除魔,贫道义不容辞,怎么会与我无关?”吕犟驴的犟劲上来,横眉立目斥责道:“你如此自以为是,害死自己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无辜的局外人,我岂能袖手旁观?”
“行行行,我自以为是,你心系苍生,你捉鬼去吧。”朱六点用力拍打着大肚皮,咚咚作响:“有本事自己去,别带着我。”
肖诚在旁边一头雾水,不过听吕回自称贫道,而且说得正气凛然义正词严,有一种终于找到同道众人的感觉,兴奋道:“对对对,学道之人自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咱俩联手一定有办法对付那女鬼。”
吕犟驴虽然脾气倔,可不是傻子,明白朱六点是拿腹中的仙力做要挟。纵有再多道术手段,没有仙力支持也使不出来,这个卑鄙的胖子可拿着他的命门呢。
“朱六点你怎能这般卑鄙无耻。”吕洞宾吹胡子瞪眼:“难道就没有一点匡时济俗的责任感吗?”
“我卑鄙无耻?你这是道德绑架。”朱六点毫不客气的回瞪:“不是你说我胡闹儿戏自以为是吗?我不玩了还不行吗?”
“你、你......”吕洞宾伸手指点着朱六点的鼻子,接连几个你字之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肖诚见这俩老乡要掐架,连忙按下吕回的手臂,好言劝道:“朱六点一个门外汉,去或不去又无关大局,还是别让他掺合的好。”
“无知庶子!”吕犟驴现在是火力全开,逮谁骂谁,可在朱六点的钛合金脸皮和无下限的耍赖面前还是败下阵来。
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责任感最终战胜了倔强和自尊,吕犟驴记不清有几百年没有跟人说过下话了,今天又是服软又是许诺,又是恳求又是道歉。最后还是朱六点见他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再逼下去估计就要一死以谢天下苍生了,才见好就收,勉
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本来应该是他求吕洞宾,结果变成吕洞宾求他,朱六点很满意。肖诚这一天也是收获颇丰,能陪着隐世高人准备捉鬼的一应用具,可以时不时偷师两手,偶尔还能得到吕回的答疑解惑,用他的话说,就是九段高手愿意花时间陪业余选手下棋,随便指点一招就足够受益终生。
转眼又是深夜,人工湖旁的小树林里,星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歪歪扭扭的树影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犹如遍地鬼影。林中有一棵歪脖老柳,面无血色的王大凯周身缠绕着红绳,与柳树紧紧捆在一起。他后背紧紧贴着树干,低头看着身上穿插打结的红绳一阵无语。
吕回那个中年大叔说这是缚魂结,可以保护他不被女鬼勾去魂魄,可老王怎么看怎么像岛国大片里的打结方法,分明是要把他牢牢捆住,然后任由女鬼蹂躏。
来吧,蹂躏我吧,不过先说好,不带咬人的。老王经过连番惊吓已经有些麻木,伸头缩头反正都是一刀,不是他死就是女鬼魂飞魄散。干脆眼一闭心一横,予取予求。
清凉的风钻进肖诚的衣领,他缩缩脖子,小声道:“师父,反正都是守株待兔,为什么不在寝室里等着?”
“师父岂是你叫的?”吕洞宾瞪了肖诚一眼,今天白天这小子就跟个苍蝇似得在身边转来转去,还一口一个师父。别说这小子资质愚钝,连修道的门槛都没摸到,就算他纯阳道祖真要收徒,又岂能如此随便?
“女鬼与王大凯无冤无仇,害他无非是为吸收阳气增长道行,故而初次害人之处应与其寄身之所相距不远。”自视甚高的人大多喜欢指点别人,吕洞宾也不能免俗,尤其是注意到朱六点也露出好奇的表情。他轻挑剑眉,高高扬起下巴,解释道:“若要斩草除根彻底解决女鬼,则必要寻到其寄身之所,故而......”
吕洞宾突然停下,猛然抬头盯着人工湖方向,一股浓雾自湖面蒸腾而起,迅速蔓延向小树林,不足五十米远的老王很快被雾气吞噬,朱六点三人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来了。”吕洞宾转头看向朱六点。
朱六点轻挑八字眉,指向浓厚的白雾:“去吧,老王的性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没想到我的初恋竟然交给一个女鬼,还真特么的惊喜意外。老王紧紧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恐惧中夹杂着些许无奈和失落。
浓雾中女鬼的身影若隐若现,围着老王游走,连续两次吃亏,让它也谨慎起来,看着红绳犹豫半晌,才分出一道道鬼影扑向老王,红绳之上冒出一层火红光焰,奋力对抗着鬼影,却在接连不断的扑击下摇曳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又耐心等了片刻,接连坏她好事的胖子和瘦子都没有出现,女鬼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活人的灵魂对鬼物来说有致命的诱惑,虽然她近期才恢复意识,却近乎本能般想吞噬阳气。
别人的阳气过于炙热,只有这个王大凯身上阳气相对弱小许多,暖洋洋的刚刚好,她不想放弃这只煮熟的鸭子,面目狰狞的冲上前去。